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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色场所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并不是所有人的身体和灵魂都是肮脏的，总有那么一两个例外，被掩盖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他来这里工作快三个月了，每天的任务繁重又简单。
简单的是，主管派给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打扫好男女卫生间。主管的要求也很简单，凡是肉眼可见之处必须锃光瓦亮，马桶的水必须清澈见底，整个空间必须清香无异味。
繁重的是，整栋大厦所有卫生间的清理工作全都要由他一个人完成。
他一天能躺在床上的时间，大约不超过两个半小时。
累是真的，他经常会在刷马桶的时候，擦着擦着就一头栽了进去，也经常会屏着呼吸清理一大堆地板上的呕吐物。
会受委屈也是真的，有一次，他迷迷糊糊推开卫生间的门，恰巧撞破了别人的好事，他拼命地埋头道歉，却还是被那个喝醉酒的男人用啤酒瓶在他的脑袋上开了瓢。
还有一次，有个年过半百的老女人要他脱掉裤子，他没同意，被她狠狠甩了一巴掌......
诸如此类的遭遇还有很多，运气好的时候，他顶多是被人骂几句打两下，运气不好的时候，伤痕累累也是常有的事。
他能忍，为了生存嘛，咬咬牙坚持住，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这里的薪资很高，他舍不得离开。
每个月不光有八千多块钱的工资，还包吃包住，甚至偶尔，他还会收到富家贵女们给的小费，杂七杂八算起来，最多的时候，他一个月能挣到差不多上万块钱。
对他来说足够了。
当然，他不想离开“午夜牛郎”，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这天夜里，他同往日一样，蹲在男卫生间里兢兢业业地干活，一抬头就看见主管黑着脸走了进来，他小心翼翼地挥手打了个招呼：“主管好。”
主管是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后，又迅速转移了视线，边拉裤链准备撒尿，边冲着手机大声嚷嚷：“你说你们还能干点儿什么！一群废物！他要是今晚不来，以后就都别来了！连一毛钱都不用给他！”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把主管气得直骂脏话：“他奶奶的！有合同又怎么了？那就让他去告呀！你们怕个屁！行了！别耽误时间了！赶紧都给我滚回来！”
愤怒地挂断电话后，主管下意识地往身后瞧了瞧，正好撞上了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他神情不悦地拧着眉，说话的语气极差，“小兔崽子！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今天的活都干完了？”
男生慌乱垂下眼眸，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加快了手上擦拭水管的动作，唯唯诺诺地回答他，“没...没有，快了......”
主管哼了一声，扭回头没再搭理他，上完厕所后，径直朝外面走去。
走了没两步，主管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又折返到男生身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问道：“那个...那个‘面具’啊，我记得你是不是会弹古筝来着？”
在“午夜牛郎”，没有人关心他叫什么，也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只因为他的脸上戴着半张面具，所以人们统一称呼他为“面具”。
“是，会弹一些。”他诚实作答。
“太好了！”主管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一把将他提溜起来，“快快快！你先别干了！正好3201包间缺一个弹古筝的，你赶紧换身衣服去吧！做得好的话，我额外再给你奖励。”
他有点儿犹豫，“可是我这张脸......”
“没事！面具不用摘！放心去吧！快快快！”主管推搡着他往外走。
“那我要弹什么呀？我会的不是很......”
“随便你！就弹你最拿手的！”主管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一脚将他踹到了走廊里，急急忙忙地催促道：“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赶紧跑起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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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3201的门口，有些怯懦地抬起手，轻轻叩了几下门。
屋内没有任何动静。
他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地敲了几下，等待了几秒钟后，仍然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来。
踌躇了片刻，他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再三确认面具没有戴歪，才放心地推开一条不宽不窄的缝隙，动作轻柔地挤了进去。
他刚探进脑袋，就听见了男女正在欢快打闹的嬉笑声，循着声音的源头远远望去，透过镂空的屏风，隐约能看见几个赤条条的高大壮汉将一个衣衫半褪的女人围在温泉池水中央。
他只匆匆瞥了一眼，就迅速转移了视线，四下寻找古筝所摆放的位置。
终于，他在一层薄薄的红色纱帐后面看到了古筝，便走了过去。
这块区域应该是被布置成了古代的婚房，映入眼帘的全是鲜艳明亮的大红色，里边安放着一张做工精致的红漆木架子床，床面两侧和后面垂挂着厚重的红色帷幕，椭圆形的月洞门上装饰着红色的珠帘。
温泉池位于包间的最西南角，而他所处的这个地方靠近门口，在最东北角。
那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即使宽敞的空间里响起了悠扬动听的古筝声，那群人也完全没有分心，依然沉浸在他们的极乐世界中。
来到这种地方工作，第一条守则就是，不该看的不能看，不该听的不能听，不该管的不能管。
所以，无论那群人闹出多大的动静，都不是他该去关心的。
他神情专注地弹着古筝，两耳不闻窗外事，直到门重新被打开的那一刻。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穿着紧身的抹胸超短裙，他坐在红色纱帐的后面，凭着大致的轮廓可以判断出她的身材火辣，却无法辨认清晰她的容貌。
目光遇上她的瞬间，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萦绕在他心尖，惹得他不禁仔细观察起了这个女人的一行一止，手上拨弦的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
女人快速朝他这边扫了一眼，随即没有停留地继续往里走，最后在温泉池旁停下了脚步。
“看起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女人的声音在包间响起的刹那，他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两拍，身子止不住地哆嗦了一下，指甲差点儿拨错了弦。
竟然是她！那个只看一眼就能令他疯狂心动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