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鸿沟,坑深且宽,
桥是纸桥,船是纸船,
舍了灵魂,弃了本愿,
轻装前行,或可达岸,
终是聊慰,意兴阑珊;
但有所思,负重不堪,
桥塌船沉,步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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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含笑递上小手,他没有作答,只是双手快速地搓动,待到发烫之时,急忙裹其入手中,大拇指按压住她的合谷。
里面是冰凉透骨的她的柔荑,外面是温暖入心的他的大手,冷热交缠,她的情目有湿,静静地看着,细细地品着,渐渐地融着……
反复多次,交替揉搓,可以感受到小手的温热了,他柔声问询:“武总,您好点儿了吗?”
“顾总,您是不是累了?”她反问着,带着狡黠的笑意。
他又怎能听不出她言辞的调侃之意呢?
“您可别这样喊,我是那福薄命浅之人,承受不起啊!”
“那我该怎么喊呀?”
“您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顾中信,你能不能别那么累啊,我听都听累了!”
她蓦然站起,取来拎包,拿出一张卡片,放在了他的手里:“你看看。”
这是一张二代身份证,姓名一栏写着,武可微。
“武克威早就不存在了,在你面前的是武可微,是你取的名字,难道你都忘了吗?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当年那样喊我?你非得在你我之间立一堵墙吗?你到底是谁呀?你还是那个顾中信吗?”
她像是找到了宣泄点,压抑了太久的情绪,总算爆发了出来,接连的质问压了过来,看着那泪珠满溢的清眸,他的心好慌,手足无措。
“对不起,是我太……”
“不要说出来,我懂。”
她不想听到他亲口说出那个词,她将手覆在证件上,也覆在了他的手上,像极了某种仪式:
“我是可微,不尚武的可微,知微入显,可以入德的可微,你的心态,我又怎能不知呢?可你是我的提灯人,也是我的摆渡人,在路上,在船上,我一直都是跟从你的人,难道你不想为我引路了吗?难道是你累了,想偷懒了吗?把我赶下船,让我继续挣扎在迷茫与纠结中,你真的忍心吗?”
“可微。”他轻唤一声,目光柔和,昔日重现。
“嗯。”
她,两行清泪滑面,十二载暑寒,多少回梦里又见,多少回静室心乱,近在耳边的呼唤,心念初闻的遥远,怎能不恍若昨天?又怎能不泪下潸然?
他,双眸重雾弥漫,经年又循环,曾以为浪花一瓣,曾以为云烟瞬间,后路尽去的今天,挥斥方遒的此前,该如何恪守本缘?又该如何处之淡然?
本以为偶遇如当年的邂逅一般,凭借以往结下的善缘,或许有个不错的发展,不求咸鱼翻身的改变,但求获得一些商务的空间。
谁曾想,关系并非简单,商机似乎或近或远,想起即将到来的艰难,却很难说服自己,摆脱那道锁链。
索性关上深处的大门,闭起了双眼,却蓦然发现,她已经伫立在那海的彼岸!
并排而坐的两人,愉快地交流着,话题围绕着过往曾经,没了刻意与谨慎,没了距离与生疏,一如久别重逢的人。
突然,她黛眉微微一蹙,他的脸上顿起紧张:“你真的没事儿吗?”
“真的没事儿,你放心吧,过两天就好了。”
“你是~”他想到了一个生理名词,但没有说出来。
她含羞点头,话里带着些许小情绪:“嗯,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已经习惯了。”
他伸手扯过抱枕,轻轻交到她的手里:“真是对不起,早知道就不惹你着急生气了,快抱着,赶紧焐焐吧。”
“没用的。”她将抱枕放在了一边。
他俯身越过她,又将抱枕拿了过来,直接覆在她的肚子上,动作轻柔,眼神温和:“听话,抱着,暖一点儿总是好的。”
“唉~还是这大手暖和啊!”可微伸手按在他的手上,语气期待且幽怨。
他不经意地抽回手,面带愠色地责怪着,但疼惜之意却是浓浓的。
“你说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呢,不舒服还跑出来,为什么不好好在家待着?”
手里虽然空了,却有暖意温馨的填入,她理由十足地辩解道:“我问若欣的,她说你就在吴市,我想见你了呗。”
“那也可以等到开班以后呀,你一个电话,我不就过来了吗?犯得着辛苦你自己吗?”
带着窃喜,她连续顶撞道:“犯得着,就犯得着。”
面对她那近乎撒娇的语气,他颇为无奈,继续着啰嗦:“行,犯得着,犯得着,这大雪天的,寒气多重啊!”
“对了,若欣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我想~”她仿若无意地说着,却瞥见他的神情不自然起来,嘴边的话硬生生截留了。
“这个臭丫头,居然敢卖哥求荣,看我不收拾她。”他说得很是豪气,眼中却掩不住那一丝的不堪与自卑,他避开了她的目光,微微低下了头。
“中信,要怪就怪我吧,是我逼着她说的。” 她想抓起他的手,却只是抓了个空。
他的手正摆在他的眼前,时而捏拳,时而化掌,翻转着,凝视着……
愉快的交流戛然而止,室内再一次陷入了寂静,室外的雪越来越大了,大朵的雪花也飘不动了,跌跌撞撞地下落着,让人仿佛听到了雪落的声音……
令人窒息的沉闷很快就结束了。
他双手互相捏了捏,然后分别按在了膝盖上,慨然一笑道:“可微,我该走了,你也早点儿回家吧,待会儿天黑了,会更冷。”
“中信,你敢看着我说吗?你真的要走了吗?你真的担心我冷吗?你真的不想陪我吗?”
她的眼中满是凄切,接连发问,声声入心,他的心在踌躇,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内心的真实,他只敢看着膝盖上的双手,却神魂不知何处。
她眼中的凄色浓稠,朦胧了视线,扶膝正坐的他一如当初的少年。
“你不是会看相吗?你好好看看我呀,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难道不相信你的眼睛吗?”
“可微,我~”口易开,言却难,他的嗓音低沉,沾染了太多的沧桑。
“嘶,好疼呀~”她突然呼疼起来,带着痛楚的吸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