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这些年因着与郡守府的关系,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如今鹤洲亦有生意。
这天,他家在鹤洲茶庄的管事来了急信,说是他们从邻国收购过来的一批茶叶出了事,明明之前检查时还好好的茶叶,卖到各大茶楼后却都回了潮。
管事的不明白怎么回事,让东家派人过去一起调查解决。
原本陆父陆母准备自己前往的,出发前却双双发了急症,一直拉肚子不见好,作为独女的陆晓晓几年前便被陆父陆母带着一起管理家族的生意,见父母不便,便带了几个人自己去了鹤洲。
陆晓晓一过去便忙得晕头转向的,但不知为何,每次她一遇到麻烦,便能凑巧遇见周杨,作为此地郡守公子,为她解决了不少麻烦。
其实周杨也不想啊,他见鬼了一般,每次陆晓晓一有麻烦或是危险,他便因为各种原因出现了,短短七八日,两人不期而遇了十来次,有时上午刚见过,下午便又遇着了,像有一根线拉着二人走到一处似的。
他是不愿总遇到她的,因为一遇着她便没好事,但她毕竟是自己表弟的未婚妻,自己又不好不管。
在某次陆晓晓差点从一家酒楼楼梯摔下来被周杨接住后,陆晓晓的贴身丫鬟红叶道:“小姐,这周公子该不会对您有意吧?这巧合的次数也太多了一些,他该不会故意打听小姐的行踪吧?”
陆晓晓冷下了脸,道:“休得胡说,他是珝哥哥的表哥,日后便是我的表哥,永远也只能是表哥。”
“可是……”
“没有可是。”陆晓晓厉声打断了她。
她从不会怀疑自己对谢珝的感情,她喜欢他,便会一直喜欢他。
她也从未怀疑过周杨喜欢自己,因着那人的眼中对自己没有暧昧,亦无爱意。
最近的事,全是巧合,虽这巧合得太过匪夷所思了,但天意如此又有何办法。
重九以为自己安排了这一切,这两人必定擦出火花,但,这世上有如温莲那般的女子,可以转瞬便变心,会轻易放弃一个人,也有如陆晓晓般的女子,坚定的喜欢着一个人。
还有如周杨那般的男子,虽表面风流,却有底线。
两月后,等到陆晓晓终于启程回云雀郡时,陆晓晓与周杨具都松了口气,可算是要分开了。
当然,重九还不知道这俩人的心思,她还一心等着看谢珝的笑话呢。
重九决定去郡守府看看谢珝,主要是想看他如今那春风得意的样子,日后好做个对比。
谢珝让人搬了张躺椅放桃树下,如今桃花已经谢了,树上结了青色的果子。
他躺在躺椅上仰面正出神,重九却突然出现在树干上,她坐下身,一只腿搭在树枝上,一只腿就那样轻晃着。
她似乎心情颇好,淡笑着低头看向谢珝。
谢珝一见是她,脸上浮现一个大大的笑容。
几月未见了,他其实很想她,想要告诉自己的心意,又想着跟陆晓晓的婚约还未解除,便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母亲说一年后自己心意未变便会与陆家解除婚约,他们以为自己只是少年心性,一时爱慕,但其实自己喜欢这只妖很久了,虽然对方也许不会与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情,她找自己,也许就只是太寂寞了,毕竟这世上的妖灵非常罕见。
待到明年,自己会亲自告诉她,即使一厢情愿,即使人妖殊途,他也要说出来,不留遗憾。
重九见他望着自己傻笑了许久,摘了颗果子砸到他的额头上,谢珝吃痛,捂着额头委屈问道:“你干嘛砸我呀?”
重九不屑的看他:“谁让你笑得像个傻子。”
“就这也要砸人?”
重九傲娇的哼了一声。
“公子,公子出事了。”福来的声音从院外响起。
他跨进院门边走边道:“兰花镇出事了,泪河出了一只大妖。”
大妖?重九竖起了耳朵。
天地几百年方才诞生不过几只妖灵,所以重九开灵智后所见的妖一只手的指头都还没凑够。
她们这些妖灵大多爱惜这种机缘,一般都会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潜心修炼,不会来为祸人间。
但是,确实也有个别想走捷径的妖会来人间作恶,别看人类寿命至多百年,却是妖之大补之物,就如人类吃灵芝人参,能让身体康健,人类的灵魂肉身也能让妖修为大涨。
谢珝坐直了身体问福来道:“到底怎么回事?”
福来歇了口气道:“今日有个兰花镇的少年撑着一口气来了云雀城,进城的时候人都快没气了,幸好遇到了大公子,原来兰花镇从十年前开始,每月都会找三个豆蔻少女绑了沉河,说是孝敬泪河河神的,不照做河神便会生气发大水淹没他们整个镇子。”
谢珝问道:“如何这么多年都未听说?”
福来回道:“被兰花镇的里长和乡绅压住了,没人敢向外透露这个消息,谁往外说,谁就是整个镇子的罪人,会连累家人亲戚,如此谁还敢说?”
顿了顿他又不忿道:“最可恨的是,沉河的少女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乡绅里长和一些富裕人家的女子便无需献祭。”
谢珝站起身问道:“你可知,如今我爹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福来想了想道:“我听说是派两位公子带人去兰花镇处理这些狗胆包天的东西,再请闲云观的道长们前往除妖。”
重九飞身下树,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对谢珝道:“那什么观的道士估计除不了这只妖呢。”
谢珝侧头问她:“为何?那妖如此厉害吗?”
福来见自家公子问些与前头接不上的话,且望着另一边,就像那里有除他以外的人似的,奇怪问道:“公子,您跟谁说话呢?”
谢珝这才想起福来还在,挥挥手道:“就是感叹一番,你下去吧。”
“是。”
谢珝坐在她对面,手撑着石桌看着她问道:“你为何这样说?”
重九道:“上次那楚道长,因该是闲云观最厉害的道士了吧?他连我的气息都感觉不出来,我这还不吃人呢,这只妖吃了这么多人,又修炼了这么些年,他去,也许只是送死罢了。”
谢珝问道:“妖吃多了人会变得很厉害吗?”
“嗯。”
谢珝含笑问她,“那你为何不真吃了我?你总吓我要吃了我,结果却多次救我。”
“哼,我嫌硌牙。”重九站起身对谢珝道:“难得见到一只妖,待我去会会他。”
谢珝心中一紧,赶忙拉住了她,他自然希望除掉那只恶妖,但他更怕重九会有危险。
重九望着他担忧的眸子,拍了拍他的肩道:“少年,我少见同类,这会子有机会自然要看看自己修为如何。”
说完一阵黑雾飘过,重九消失不见了。
谢珝懊恼得很,自己每次都留不住她。
他赶忙跑到了马厩,随便牵了匹马便打马出门往兰花镇的方向去了。
谢父谢母知道后,让另两个儿子也马上出发,他们不知道谢珝这么急冲冲的去兰花镇做什么,但那里才出了只大妖,心中自然担心。
重九站在泪河边的大石上,望着底下的滚滚河流,开口道:“败类,给我滚出来。”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术法,明明见她说得轻飘飘的,但河流山谷却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她说完这句,水下却并无动静,她本就不是多好脾气的,这妖居然如此无视于她,那她也无需废话了。
就只见一条巨大的黑蛇笼罩在河流上空,黑色的蛇鳞幽幽泛着冷光,琥珀色的竖瞳微眯,眼中有杀气闪现。
她将蛇尾往河流中一抽,那河水顿时翻滚起来,水中的鱼虾像在锅中被翻炒一般,在半空中转了好几圈这才落到水面。
如此反复几次后,水面上出现了一条巨大的怪鱼?先且称之为鱼吧,因着它身上有一副巨大的胸鳍,有鱼鳞和鱼尾。
之所以说且,是因着这怪鱼的头长得极像牛,还长着三只眼睛。
这怪鱼还长了两条像极了土龙般的腿,它通体杂色,像在大染缸里被染过一般,五颜六色的让人看了极不舒服,它口中有两颗尖利如利刃般的牙齿,此时那浑浊的眼睛恶毒的盯着重九。
“多管闲事。”怪鱼没有张口,四面八方却有道男音传入重九耳膜。
重九不欲与这种吃人的怪物多说,一个蛇尾便往怪鱼身上招呼而去。
怪鱼一时不查被抽了个正着,目中凶光毕现,飞入半空与重九缠斗起来。
天空乌云遮日,河流旁的树木被二人斗法的气流吹断了好些,石块乱飞一片狼藉。
谢珝他们一行人赶到时,这两只妖还未分胜负,他们看到的便是这么副场景。
谢珝还想进前,身下的马儿却退后几步,任他如何都不肯在向前一步,也许这便是大妖的压制吧。
谢珝心中急得不行,却没有办法,其实自己过去也帮不了忙,他不会法术,但心就是被纠得紧紧的。
重九没说过自己是什么妖,但他就是知道那条霸气的黑蛇肯定是她,他早就发现她的瞳孔是琥珀色的竖瞳了,她爱着墨色,他那时候就想,她本来的样子因该就是非常威风神气的。
谢珝对身旁的楚道长道:“道长可有办法助黑蛇除掉怪鱼?”
楚道长紧盯着半空道:“贫道会找准时机的,我之道法根本不能与这二妖抗衡,那怪鱼血腥味极重,待它消耗法力后我再助黑蛇一臂之力。”
楚道长知晓黑蛇不是恶妖,因为她身上没有恶气,天地孕育出一只妖灵非常难得,若不是作恶多端,他们道家是不会出手的。
“砰。”一声巨响,巨大的水花把站在远处的一行人都溅了一身的水。
谢珝抹了把脸上的水,睁开眼睛,只见泪河中那黑色的蛇尾就要沉入水底了,谢珝肝肺俱裂,近乎绝望,“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