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见到两位客人,觉得刚才那位贵主提前离去、哑妇掉入水中是真的了。
他与岛主交往不深,只是受雇请,梅坞开业时节前来帮忙运送客人,如今见出了人命,岛主浑然不觉,就多调一次船头,准备上岛报一声。
谁知到码头时,被一个持剑的黑衣人拦住了,说是不准再踏前一步,否则小心狗命。
船夫吓得要死,后悔自己多管闲事,连忙撑船回家,蒙头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再说玉丽筝主仆二人武功在身,瞬间从小路狂奔到马车上,一路风吹草动,无人发觉。
脱下便服,穿上原来的服装,才好好地喝上几口茶。
车轮碌碌,向樊府进发,车厢内娄飞婵问玉丽筝:“算是大功告成了吧?”
玉丽筝点点头。
娄飞婵傲娇地说:“刚才上船时,我默默数着一、二、三,才数到六,那女人就冲下来跳到船上。”
给卜兰珠饮下的软骨散刚刚够,让她可以跳上船,却四肢无力,只能用头相撞。
玉丽筝淡淡一声:“知道将被丢给乞丐,再无活路,这个丑女人肯定狗急跳墙,垂死一搏。”
这个几次三番要将自己置之死地的女人,玉丽筝不想再留她在世上。
回到樊府,梳洗罢,酣然入眠,点事都无。
第二日,梅溪发生了一件大事,梅坞主人贴出告示:因故暂停营业,重新开业时间待定。
就有那三个昨日在岸边吃瓜的,颇为得意地通报着小道消息:似乎有人在上岛的渡口落了水,后来有个女客怒气冲冲坐船回来,船夫叮嘱她去京兆府报案,他则赶回去捞人。
听众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最后得出结论:岛上得罪了客人,而且确实有人落了水。
只是,没见京兆府来人,看来女客没有报官。
午后,小道消息说,京兆府听到流言,把船夫拘去问话,船夫照实说了。
京兆府封锁得很严,仍然有小道消息传出:原来是岛上的哑妇贪图贵客一枚大玉佩,偷窃不成,追到船上明抢,结果用力过猛,掉到河里淹死了。岛主羞愧不已,停止营业,带着厨师和小二连夜出走,不知所终。
又有传言说,那玉佩的主人是一位神秘女子,不欲张扬,所以此事不了了之。
樊府书房。
“有传言说,”齐王不知怎样表达,“说带玉佩的女子是一位王爷的外室,见不得光的……”
“这怎么行?”宋简书急了,催促怀王,“殿下快点查出流言的源头,割了造谣者舌头才是!”
怀王笑她:“想不到,你狠起来也会割人舌头。”
宋简书扬一扬下巴。
玉丽筝则淡定一笑:“无须,又不指名道姓的。再说,这样更有利于掩盖真相。”
是的,外人只根据船夫的只言片语,猜测岛上哑妇抢夺玉佩不成,溺水身亡,而岛主则惭愧离去。
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之前,京禁卫同知黄鸿飞根据讯报得知,京城潜伏有铁弗暗桩,时日极久,非王命不能动,所以从未出手,从未暴露。
铁弗公主卜兰珠会不会带着王命,能指挥得动这暗桩?
情报传到怀王处,怀王认为计划可行:从东郭营帐和洿池院两处入手,利用卜兰珠布下一盘棋,揪出这个暗桩。
于是,卜兰珠公主在洿池院被虐待的消息,零零星星传了出来。
很快,飞虎卫发现,滞留东郭营帐的沃衍偷溜出营,找到时任京兆府少尹,少尹提供车夫和马车。
终于,沃衍趁傍晚防守松懈,成功带着公主逃出洿池院。
沃衍与公主坐上马车,由少尹在一旁骑马护送,顺利出了东城门,又出了东郭门。
不出所料,卜兰珠执念不改,竟然反悔了,拒绝逃回铁弗。
她命令沃衍穿上公主服装,扮成她的样子随马车前行,她则请少尹将她带回城里。
沃衍与少尹只能照办。
这一切都落在全程跟踪的飞虎卫眼里。
也就在怀王的掌握中。
飞虎卫一路跟踪卜兰珠,见她当晚就联系上梅坞岛主,偷偷潜到岛上。
飞虎卫中的蛙人潜上梅坞,将卜兰珠和岛主两人的密谋一句不漏听在耳里。
两人设的第一个局,就是引诱玉丽筝上岛品茶听琴。
没想到开局得胜,玉丽筝自动上岛了。
樊府书房里,听好姐妹说到这,宋简书忍不住推推玉丽筝:“没想到你这条大鱼,这么快就上钩!”
玉丽筝心下爽然:“卜兰珠这条毒蛇,死得越早越好。再留下她的命去害人,我自己都不原谅自己!”
梅坞岛上,哑妇奉上的雪片梅花茶掺了软骨散,玉丽筝一滴也没有饮,却大声赞叹“梅花茶果然一流”。
这话说给卜兰珠听的。
卜兰珠有个噬骨蚀心的执念,就是杀死玉丽筝,收服元宇澈。
估量玉丽筝饮下了软骨散,卜兰珠戴上面具,扮作哑妇,来看对手惨状。
不料自取其辱,反被玉丽筝痛骂一顿。
而同时,蛙人偷袭琴房和厨房,将岛主、厨师和三个小二统统打晕。
等到卜兰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深陷被丐帮接收的恐惧时,玉丽筝故意坐船离岛,让卜兰珠追上船,一头撞来,掉落水中溺死。
卜兰珠落水后,立即被“水鬼”拖走,当场溺死,连气泡都没冒上来几个。
卜兰珠戴着面具,因此在船夫眼里,是梅坞哑妇冲撞贵主,用力过猛,把自己淹死了。
第二日“岛主”贴出告示,在外人眼里,是岛主羞惭歇业、不知所踪。
由卜兰珠之死,牵出一串铁弗潜伏者:协助沃衍封尉找到马车和车夫的京兆尹少尹,正是其掩护马车出城入城;换票的女人确实是鹿门里沈家的,顺着这条线,抓捕了沈家,以及沈家攀附的州同知。
原来,这同知于三年前被梅坞岛主设局收买。
当然,最大的收获是,捣毁了铁弗楔入京城的深巢梅坞,抓获了潜伏西虞十几年的岛主!
夜深人静,岛主及厨子、小二被押送京禁卫大牢。
此案不会审,更不会判,等待这些铁弗潜伏者的下场,是不明不白病死狱中。
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