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第二天,几个女孩聚在樊府后花园“红毯亭”,吕冉菊迫不及待审问范筑瑛。
“后来,我在花园里到处走,齐王他,啊哈哈!”范筑瑛大笑起来,“他就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我停他就停,我看花他也看花,始终保持五步距离。”
“就这样?你俩没对话?”
“就这样,没对话。后来我生气,走到园门时见马车来了,也不告辞,加快步子,上车走了。”
“嗨!没意思,真没意思!”吕冉菊垂头丧气,“都怪崔莲花,好好一个人……”
玉丽筝却有不同意见:“不关崔莲花的事,是我们范妹妹太出色,把齐王吓坏了。妹妹,齐王喜欢你!”
范筑瑛年纪尚小,初出闺门,哪里听得这些话,连忙将脸埋在手帕里。
“罢罢罢,”宋简书批评玉丽筝,“楚王在京时,你俩成天腻歪在一起;楚王不在京,你俩那书信像蜜糖一样飞来飞去,都练出厚脸皮来了!我师妹可是白纸一张,你别把她……”
“远远就听到几只喜鹊吱吱喳喳,走近一看,就你话最多!”
怀王步入亭子,对宋简书说。
他身后跟着齐王。
吕冉菊挽住范筑瑛肩膀,在她耳边说:“你看谁来了?”
范筑瑛正被玉丽筝和宋简书的话羞得抬不起头,忽然听到一个男声,听话意应该是怀王。
她以为来的单只是怀王,就抬头想起身行礼。
谁知撞到一双深深的眸子,定睛一看,不是齐王又是谁?
电光石火,猝不及防,范筑瑛倏地又将脸埋在手帕里,好一会才醒觉失态,连忙站起,向两位殿下行福礼。
今日齐王倒镇定了许多:“昨日梅园,孤失礼了,范小姐多多包涵。”
范筑瑛不敢看他,低头捏着帕子,说:“叨扰殿下,原是我的不是。”
“好了好了,别赔罪来赔罪去的,茶煮好了,喝茶喝茶!”
玉丽筝请两位殿下落座,又将范筑瑛按坐在齐王旁边。
几人就聊几句这茶,又聊几句昨日梅花。
范筑瑛两颊烧得厉害,一直不敢抬头。
耳里,听到身边的他话语淡然,间或有动作时,就听到他衣襟窸窣作声。
眼里,余光瞥到他清雅的绸缎衣裳,范筑瑛难掩心荡神摇。
年少情窦,心悦他已久。
缘起三年前,自师姐处读到他的一首小诗。
从此,一诗偷心,一诗万年,说出来不知有几人信。
他,信不信?
待听到他御赐成婚的讯息,心底第一次剧痛,才知道自己已然错过。
光阴是把无情的刀,让他等不及她成长,让她痛过之后才明白自己的内心。
如今,兜兜转转,上天把一个机会送到眼前,只是他千疮百孔的情感,肯不肯为她重新修缮?
范筑瑛想着想着,眼里就有了些泪意。
身边的玉丽筝感觉她的异常,悄悄递来一方丝帕。
范筑瑛暗暗摆摆手,觉得再坐下去就会失态,于是想起身告辞:“不好意思……”
“坐着说罢。”身边人忽然出声,将一杯热茶递到眼前。
“先饮两口,暖一暖。”他又说。
原来他懂!范筑瑛想大哭一场,却拼命忍住了:两位殿下到来,绝不只是饮茶聊天,她不能打搅正事。
而且,他挽留她了。
光阴漫漫,彼此年轻,他们有的是时间。
“谢殿下!”用手帕点去眼角的泪,范筑瑛对齐王展颜一笑,端起茶杯噙了一口。
茶,真的很暖。
齐王不知道范小姐为何突然伤感,见她眼里有泪光,无端端也伤感起来。
又见她破涕为笑,心情也陡转晴朗。
这是一个才华出众、识大体、顾大局的女孩。
“你俩找我,是为昨日梅坞的事?”
玉丽筝预感怀王和齐王会来,因此选择在樊府与姐妹相聚。
京城不似农庄,两位殿下又是外男,须借拜访樊德肃的名义,才好和她见面,商议大事。
怀王点点头:“正是为此事而来。”
玉丽筝的话落在姐妹耳里,犹如炸雷:“梅坞?什么事?筝筝你没事吧?”
“没事。”玉丽筝拍了拍吕冉菊的手心,“你陪范妹妹玩一会。我们到书房去。”
最后一句是对宋简书和两位殿下说的。
前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大事,铁弗公主卜兰珠逃跑了!
她是被沃衍封尉救走的。
卜兰珠被软禁洿池院时,东郭营帐只留下三两人,其余一律驱逐出境。
沃衍被留下了。
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找到了一辆车,重金收买了车夫。
然后,趁着傍晚杂乱时分,他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洿池院,找到卜兰珠。
沃衍叫侍女扮成卜兰珠的样子待在房内,他则带着卜兰珠避开看守,逃到街上,在隐蔽地方换了装束,蒙混出了城门,坐上马车逃之夭夭。
第二日中午,看守才发现铁弗公主掉了包,立刻向上禀告。
洿池院在城内,归京禁卫管辖。
京禁卫同知黄鸿飞听报铁弗公主逃出,顾不得责罚看守,命人分头报送各处,自己则点起人马沿路追赶。
因为已经耽误了一夜兼半日,不一定追得上。
不过也无妨吧,大不了少个人质。这公主留在西虞是个烫手芋头。
只是上面肯定会重重追责。
玉丽筝收到黄鸿飞的讯报,正是游园开始之时。
对卜兰珠这个人,她早已不以为意。
这女人得铁弗王宠溺,张狂恣肆,自视甚高,有点小聪明,偏恃才傲物。
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作!
来西虞招附额,她由御书房闹到朝堂,到慈宁宫,又到典菊会,皇子选了一个又一个,最后选了元宇泩,却差点被毒死。
逃走了也好,就怕她不逃。
游园时,玉丽筝知趣,不想做那三对鸳鸯的电灯泡,就借口有事出园了。
出得园门,四面原野,见远处遍地桃红,一直绵延到天边。
那是京城赏梅的好去处——梅溪。
这梅溪离皇家梅园不远,借皇家梅园的东风渐渐经营出名气。
而皇家梅园也很关顾梅溪,当年得到的新品种,第二年就匀给梅溪种植。
梅溪的开发者是京城名士,见景区地广,不好收门票,就只收停车费、摊位费,一年下来也有不菲收入。
景区又将几处土地租赁给私人,让那爱梅者租下来,闲暇之余前来小住,也填补了淡季的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