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卧房的过程中,因为太过辛苦,医生竟起了通过自残的方式来避免干重活的念头,第一次扛大木头时他就觉得自己的血管有崩裂的可能,还有一次搬石头突然用力过度,脑袋出现晕厥感,他便怀疑是脑血管崩破导致,吓得他绝望的不敢动弹,类似于这些情况经常出现,使他忧心惶惶。特别是看到半残的军事家只安排干些轻活的时候,他致残自己的想法就更为强烈,觉得劳动强度已经大到随时都要猝死的地步。他试着计划在砍树的时候把自己的腿劈断,可又担心血流不止直接致死,毕竟除他之外,旁人是没有医治能力的。他还计划过用石头把自己的脚盘压残,最终还是下不去手没有施行。看来是无法对自己残忍了,因而他甚至想过从后面突然飞踢政治家,惹他大怒来打断自己的腿,后来又实在没这个勇气。
一般在凿石头的时候,军事家和农夫两人是合伙干的,因为农夫也有只手曾受过枪伤,使不上劲的。有时农夫拿锤子,军事家抓凿子。有时军事家拿锤子,农夫抓凿子。如此轮流来工作,合伙把石头凿成方形状。
有次在院子里,农夫和军事家合伙凿着石头,拿着锤子的农夫突然不动了。
蹲地上抓着凿子的军事家感到有异样,刚抬头就看到农夫用眼睛瞪着他。
“这……干嘛。”军事家莫名其妙。
农夫板起脸看着他说:“是你打残我一只手的,我记得。”
军事家有点慌,怕农夫用锤子砸他脑门,赶紧站起来退开几步,和农夫保持一段距离,然后才说:“我的一只手和腿也残废了。”
“你的手脚不是我打残的,但我这只手却是你打残的,我记得。”
“我——”军事家慌了,“对不起呀。”
“我的手是你打残的,我记得。”
“真的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这只手被你打残的,我记得。”
“我——,我很抱歉。”
“我的手被你打残了,我记得。”
军事家恐惧陡增,意识到农夫已经处于固执变态的情绪里,看到对方还拿着铁锤,军事家就想跑,但因为腿残,刚转个身整个人便扭跌在地下。
“对不起啊!我错了!”跌倒在地的军事家慌张道,现在,承认错误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了。
农夫面无表情的拿着锤子,朝他走去,靠近后停下,说,“是你把我的手打残的,我记得。”
“救救我!”军事家大声的向旁人求救。
商人和政治家当时都不在院子里,其他人全在,都在凿着石头,看到这幕后,他们无动于衷,只是看着。
军事家已经相当恐惧,慌忙道:“砸死我不能干活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是你打残了我的手,我记得。”农夫听后只说了这句话便蹲了下去,然后用锤子疯狂的朝军事家那只半残的腿的脚掌砸去,直到烂碎成血肉模糊,完全没有了脚盘的样子,成了一坨碎骨肉。
军事家当时痛得紧咬牙关,但不敢进行任何反抗动作,让农夫尽情的投入到对那只脚的攻击中,反正已残废,再砸不至于死,甚至痛到极致的时候都不敢喊出来,担心大声喊叫会分散农夫对那只脚的攻击,造成攻击转移,做出对其它部位的致命锤击。
事后政治家并没有因此事惩罚农夫,叫医生对军事家脚掌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然后夹几块木板有利于踮地走路就算处理完事。但在进一步了解情况后,政治家便警觉起来,因为听到别人说军事家的脚被砸浆时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咬紧牙关的任由农夫砸,砸成这样都没惨叫,可见军事家的忍耐力强悍,政治家不喜欢他有这种坚强的意志,这种受折磨时的强大忍辱负重的能力,毫无疑问,拥有这种毅力的人对他的统治地位有着巨大威胁,因此,他再三叮嘱商人,倘若发现军事家有一点诡异的迹象就立刻报告他,他要迅速做出处理,让任何可能出现的卧薪尝胆变为对方的胆战心惊!
锤烂军事家的脚后农夫便释怀了,此后没再对军事家做出过激行为,合伙做事时两人也不说话,不交流,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一切又似乎正常起来。但在一个晚饭后的劳作里,一切又不正常了。最先不正常的是作家,那时大家都在院子里凿石头,商人和政治家仍然不在场,正当大家砸得满院子叮咚作响的时候,作家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停下凿石头的动作,站起来看着军事家一动不动了。接着艺术家也像想到了什么,也停下凿石头的动作,站起来看着军事家一动不动了。之后就是哲学家、医生、科学家,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都停下凿石头的动作,站起来看着军事家一动不动了。
那刻军事家和农夫在凿一块石头,很专注,蹲在地上埋头干着,没察觉到身旁身后的奇异状况。
作家首先朝军事家走去了,接着是艺术家,之后是哲学家、医生、科学家,都朝军事家走去了,等军事家发觉的时候身旁已经立满了人。
他慌忙站起来,明白了一切,结巴的说着:“抱……抱……抱歉,我错了,我之前——对……对不起。”
作家没有说话,直接给了他一拳;艺术家也没有说话,也直接给了他一拳,之后是哲学家、医生、科学家,分别给了他一拳。就这样,军事家被打倒在地不能动弹了。作家给完一拳就走了,艺术家给了一拳也走了,其他人分别给了一拳也走了。大家离开后军事家仍没站起来,躺在地上,两眼睁着,呈僵死状。
事后政治家并没有因此事惩罚他们,只是安排医生疗养下军事家的内伤就算处理完事。
拳击事件后,大家对军事家早前的恶行释怀,没有再对他有过激行为,生活又恢复到正常状态,不过还是得叫他窝囊废,这是政治家的硬性规定,自从击打了军事家,大家发现叫起窝囊废来变得相当自然,可以随口而来了。
卧房刚建成政治家和美女就搬了进去,那时已经是秋末,秋天的小鸟在秋天的空气里飞着,带着一种安逸的神态鸣叫着。已经极度疲惫的艺术家躺在村舍前面的草地上,多么希望自己是一只小鸟,自由自在的快乐飞翔,不受任何管制,就那么飞着,滑飘着。
作家也是这么希望的。
哲学家也是这么希望的。
科学家也是这么希望的。
农夫也是这么希望的。
军事家也是这么希望的,同时还希望是最强壮的那只。
这是一个提前收工的下午,太阳已经从山坳处落下,可以闻到晚夜潮湿的气息了,大家仍没有从卧房工程里缓过精气神来,卧房建成已有半个月,大家还是觉得全身疲乏,骨头发酸发痛,医生说这是过度劳累营养不良造成的。
“我多么希望是只小鸟啊!”艺术家躺在草地里,看着慢慢暗下去的天空,再次生出了这个感叹,“好累,真的好累。”
医生道:“累很正常,一年三百多天没日没夜的干,伙食又不好,肉都吃不上,身体各个器官已经过度透支到衰竭的程度,随便生个病也许我们都扛不住死掉。”
医生说完后大家沉默了。
天色渐渐暗淡,大家继续沉默不说话,只听着晚风吹来吹去。
沉默持续着。
持续着的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
“抗议。”
沉默间,不知谁说出了这句话,说得很小声,但完全能听清。
“抗议。”
接着另一个人也说出了这两个字,声音大很多。
“抗议!”
大家都明白这句话是谁说的了,相当的大声。
“抗议!!!”
突然间大家同时喊出了这两个字,在卧房睡觉的商人听到了,跑出去了。
在小客厅里喝茶的政治家也听到了,走了出去。
“抗议!”“抗议!”
“抗议!”“抗议!”“抗议!”
“抗议!”“抗议”
“抗议!”
“抗议!” “抗议!”
“抗议!”“抗议!”
“抗议!”“抗议!”
“抗议!”
…………
密密麻麻的声音响起,天色已暗,政治家看不太清楚,只朦胧的瞧到草坪上一群人不断伸缩着手,配合着抗议的口号。
商人明白了一切,扬鞭就要冲去。
政治家示意他停下,随后从裤兜里掏出枪朝天放了枪。
“嘭!”
一切都复寂静。
朦胧中,商人看到方才还涌动的那群人全趴在了地下。趁此时机,他凶悍跑过去,对着趴在地上的人就狂鞭烂打!
政治家大步走过去,直接用脚踩着艺术家的头,因为他说“抗议”二字最大声,这个政治家听得很清楚,艺术家的声音最有辨识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