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木屋中醒来已是十点左右，赶忙召出司命牌，生怕错过什么信息，还好十点之前并没有要我处理的任务。
我迈出小木屋，朝着破庙走去，周牧的脸也在固体元丹的滋养下恢复如初，一丝受伤的痕迹都看不出来了。我停在周牧面前，道，“上午好呀，今天我们玩什么游戏好呢？“
周牧瞪大双眼，脸上的肉都拧在了一起，“士可杀不可辱，有种你就杀了我。”
“是吗？我这人最是心善，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的。不过，要等我玩痛快了。”
斩魂剑出，锁链再次应声断裂。我拎着周牧，把他扔进了笼子里。默念口诀，他的双手被绑在笼子上，双腿跪地，两只脚也被捆在笼子上。一股剧烈的羞耻感顿时涌上他的心头，惊恐地叫道，“你要干什么？”
我拿出一把匕首，在周牧面前晃了晃，道，“你看，这是什么？”
周牧顿时明白了我的用意，他焦躁的晃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束缚。
我绕到周牧身后，道，“人总是不能感同身受的。还要装作一副圣人模样，居高临下的告诫受害者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是怎么就没有人告诉加害者要尊重他人呢？”我用刀刺向他的身体，狼嚎般的叫声响彻天际。
我走到周牧面前，望着他狰狞的脸，大笑道，“现在你能明白我的痛苦了吗？”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没关系，你尽管骂，你越痛苦我就越痛快。”我挥动着斩魂剑，朝着周牧的头砍去，“咚”的一声，人头滚落在地，两道血柱向上喷去，粘稠的血液浇了我满身。我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直接瘫倒在血泊中，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喃喃道，“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不知就这样在地上躺了多久，才勉强站起身来，化去身上的血污，起了道业火，把周牧的尸体烧了个干净。我弯腰捡了些散落在地的骨灰，放在水杯中，拿着斩魂剑在手臂上一划，鲜血滴落在水杯中。我端起水杯晃了晃，一饮而尽。
我撤掉结界，走出破庙，来到白榆墓前，就地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白榆，十一年过去了，可我还是好恨他，所以我杀了他。一切都结束了，我要开始新生活了。对了，我找到工作了，九重天上的大司命，够威风吧。也不知道，你会怪我还是会祝福我呢？”
说完我便举剑削掉了一缕头发在白榆的墓旁边选了个风水宝地，用斩魂剑刨了个坑，把头发放进去。
昔日有黛玉葬花，今日有李贤葬发。埋上土，又给自己起了个碑，上书“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八个字，潇洒离去。
召唤出洞天福袋正要收了斩魂剑，突然看见了玉成的骨灰瓶，随即一拍脑门，道，“有了，有了，虽说无法改变玉成的死亡命运，帮她实现未了的心愿不就行了。”我一边高兴地踱来踱去，一边和大司命传音，“阿恒，你在天府宫吗？我想见玉成一面。”
“我正要去甲时空引渡灵魂，玉成的水晶球在桌子上，你直接去天府宫就是了。”
我踏云飞过天门，朝着天府宫奔去。拿起水晶球向空中抛去，玉成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好，玉成。我是李贤，掌生死的神，他们称我大司命。上一次我们见过的。我来找你，是想问你还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吗？如果可以，我想帮你做点什么。”
“愿望？我已经死了，就算你去杀了害死我的人，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是的，都和你没有关系了。法律从来捍卫都是活人的尊严。”
“活人的尊严？我姐姐玉兰还在他们手里，早晚也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求你帮帮我，帮我杀了他，我想让玉兰以及和平里的姐妹都活下去。”
“我需要知道你生命结束前的五分钟发生了什么。你准备好了吗？”
“嗯，我想我可以说出来了。”
“稍等。”我起身来到书架前，找到玉成的生死档案，学着阿恒的样子，把生死档案翻到最后一页，摊开放在桌子上。对玉成道，“可以开始了。”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来了个脸长长的客人，他的左边脸上有个痦子。要我给他唱曲儿，唱完就把我一把搂在怀里，让我给他点戏法烟，可是他身上的味道是在是太难闻了，熏的我想吐。可是做我们这一行的没有赶客的道理，就强忍着用牙咬着烟送到他嘴里，一不小心就把他的胡子烧着了，还烧伤了脸。我赶紧拿起桌上的茶水就泼了上去，我实在是被熏的难受，慌慌张张地就忘了茶水还是烫的，你又把客人的脸给烫伤了。”
“所以他一时生气就打死了你？”我问道。
玉成一边讲述着她的生平，生死档案一边自动记录着。
“不是，不是他杀的我。客人打了我两个耳光，嚷嚷着说我嫌弃他身上的味儿难闻，故意拿烟烧他，拿热水烫他，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一个遍，引来了老鸨活阎王。活阎王赶过来给客人陪笑脸，说这次不收钱了，再送他十天，才把客人送走了。客人一走，活阎王就拿着皮鞭进来了，关上门，让我把衣服脱得只剩一条裤衩，跪在地上。他先拽掉我的头发，弄得我满头皮的血，又拿起鞭子不停地抽我，我疼得倒在地上，看见他的腰上还别着一把锤子，她用这把锤子敲死了好几个坏规矩的姐妹。我知道我是活不成了，就挣扎着站起来想要拉他一起死，一把夺过鞭子折断了木柄，扔在地上，又抄起板凳朝他的头上砸过去，没想到他躲了过去，拿出腰上的锤子朝我头上砸了过去，我一下就倒在地上，没有了意识。”
我望着玉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殿下，这就是我死前五分钟的全部情况了，您一定要帮我杀了活阎王，救我的姐妹们出来，让她们光明正大地活在阳光下。”
“好，我当应你，跟我走吧。”
玉成的灵魂被上方漂浮的水晶球吸了进去。我收好水晶球，走到进乙时空的和平里，这条青砖小道依然繁忙地迎接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昨日，惨死于此地，鲜活的生命今日却已在笑意中消失得干干净净，大风扫过，全然无痕。
我的指间划过天空，落下一道黑色幕布，笼罩在和平里的上空，玄云在两排平房之间，来回涌动，裹挟着几十个中年男女停在青砖小道上。我召唤出玉成道，“接下来，看你的了。”
玉成坚定的点头回应，眸子里映射出两团火焰，仿佛是要把这无边的黑暗吞噬干净。只见玉成振臂高呼，“姐妹们，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去抗争，我们也是人，也有尊严，让我们站起来，用自己的双手去砍掉锁住我们的镣铐，我们要活着，我们要自由。老鸨们在我手里，大家快出来。”
随着玉成的呼喊，两排平屋里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来客被按倒在地，屋里的瓷瓶玉器也被砸了个干净。她们他们相拥着冲了出去，一路大声叫骂，高喊口号，朝着玄云方向奔去。
眩晕四散开来，他们把老鸨围在中间，扑倒在地，拳打脚踢了。老鸨们在人数上处于下风，毫无还手之力。几分钟的功夫，老鸨们血肉模糊，断了气息。
我对站在一旁的玉成道，”老鸨死了，还不够。她们若无一技之长谋得生路，也会苦于生计再走上这条路的。想着这些受苦受难的姐妹们，大多是被骗到这里的，要不是为了活下去谁又愿意出卖尊严呢？”
“是啊，都是为了活下去。那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这里没了主人，你告诉他们把这里改成一所学校，找些人教他们读书写字，再问问她们中间有没有会刺绣缝补衣服的？大家可以相互学学，好有个安生立命之本。内乱快要结束了，会有人来帮忙的。去吧！”
玉成走上前去，大家都惊讶的瞪大了大了眼睛，顿时嘈杂了起来，人群中有个大胆的姑娘，问了句，“玉成，是你吗？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玉兰姐，我很抱歉，我真的死了，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魂魄，但大司命许诺我完成一个生前愿望，我才有机会见到你。”
“有什么话要交代我的吗？”
玉兰姐，你一定要活下去，带着姐妹们在这里改成学校吧，找人叫你们读书识字，学点缝补刺绣什么的，好有个糊口的本事。别再做这一行了，答应我一定要光明正大的活下去。
“好，我都答应你，不能再陪陪我吗？”
玉兰的眼角不停地落下眼泪，她伸出双手，想要抱住玉成，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她。她们为玉成的死感到悲伤，同时也为自身感到欣喜。
我抛出水晶球，把玉成的魂魄召回。
回到天府宫，大司命正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我悄悄走到阿恒身边，附在他的耳边，大声道，“阿衡，我回来了。”
阿恒纹丝不动，慢慢放下手中的书，道，“我是年纪大了些，但是听力还是很敏锐的，早就知道你来了。”
我挑了挑眉毛，一脸不情愿地道，“好吧，被你发现了。”
“玉成的事处理的怎么样？”
“您都知道了，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呐。”
“少来，快说，快说。”
“我答应她实现生前的愿望，带她去了和平里。玉成和她的姐妹们殴死了老鸨。玉成的生死档案也补录完成了。阿恒，我这样做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阿贤，你不必如此愧疚，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便是。我们本就是掌管生死的神，不能延长将死之人的寿命，却可以纵万人生命于股掌。即便你要逆天道而行，我也会在你身边。”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两千年来，我一直在收割灵魂，见过无数痛苦悲惨的死亡。在我遇到你之前，也以为我活了太久，看惯了死亡，就不会再悲悯众人。可是你的出现告诉我不是这样的，我还是会因为你的悲伤而动容，这大概就是缘分吧，只是因为你是我生命中的百分之一，没有为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司命起身拿起玉成的生死档案递给我，道，“阿贤，在我们相处的这几天，我感觉你有点不自信。这是玉成的生死档案，你拿回去看看吧。也许你会从中看到女性的力量，也会看到自身的力量。我希望你能够活在当下，看到自己的价值，自在洒脱的活下去。”
我接过生死档案，放进洞天福袋，转移话题道，“阿恒，成玉的魂魄还在我这儿。”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见少司命。”
我跟着阿恒走过宽阔的天街，来到天启宫，只见眼前一片雕梁画栋，熠熠生辉。但随着守卫的通报声，我走进天启宫，大司命拿出两个水晶球交给少司命，道，“子满，我来交接工作了。这位是新任大司命李贤，日后就由她来与你交接工作了。”
我行了一礼，道，“少司命。”
“我们是不是在天门见过？上次见你急匆匆的，便也没多做打扰。以后我们就是战友了，喊我子满便是。”少司命伸手过来道，“你好，阿贤。”
“你好，子满。”
“我在这儿呆的都要发霉了，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不如找个时间人间晃晃，拉上云中君、河伯他们一起啊！”少司命道。
“好啊，我忙的都快不知天地为何物了，正好给自己放个假。子满，你可是掌管子嗣的神，你那庙里每天上万的祈愿，太一能同意你休假嘛！”大司命道。
“只顾此间乐，不问日后事。先过过嘴瘾也是好的嘛。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以后你有阿贤替你分忧了，就特意来我面前炫耀一番，唉，神心不古啊！”少司命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连连摇头。
正当我们打趣逗乐，聊的忘我的时候，司命牌任务提示音扰乱了我们的思绪。
我们彼此尴尬的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大司命率先开口道，“得，果然不能在工作的时候说不忙。刚说完就来活了。”
“是啊，这也未免太巧了。这次的任务我们刚好在同一个地方，那就一起走吧！”少司命望着阿恒和我写满倦容的脸道。
“好，我也懒得回天府宫了。”
我们前后脚踏入时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