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的小册,原来,外面是一层灰色皮质封面。
丁贵直接打开扉页,内页居然为布料所制。
深色布料触感比较细腻,他也辨不出好坏,但当中两个大字,却异常清晰——
采补。
翻到下一页,居然有栩栩如生的绘图。
图中赫然是一个高大的兽人鬼和一个无面女子,相对而坐,似在闲谈。兽人鬼两只尖耳竖立,长脸分明,似马非马,不知是什么兽类。而无面女子,分明是人鬼身姿,却不绘面貌。其闲散的长发,曳及腰侧,颇具美感。不过,丁贵一见异族二人凑在一起,便颇感不适。
好在他们均衣着齐整,显然女子身份不凡,兽人鬼没正面对坐,只偏坐一旁。
接连几页,均是如此精美的图画。
画边题字未见有采补字样,当然也没时间细看。
虽画工令他惊叹,可和想象中的采补术,大为不同。
至少,得像春宫图才符合吧。
草草翻了一下,仅有十来页,但每页都不薄,所以小册像一块小巧板砖。
遭了,居然忘记正事。
抬头一瞅,来四被逼迫的无所遁形,只怕周旋不了多久。
石头边上几人全被决斗吸引住目光,倒无人发觉小册有失。
他赶紧将小册收进怀中,然后,同样事情再来一次。
这回,瞄准的是纸符,石上摆着的,必是止三得到的那一枚。
纸符轻巧,瞬间便为他所得。
仍然,无一人注意到桌面上空出来的地方,已显得有些醒目。
不过无妨,他接下来便将那几个彩色饰物,用小手随意塞进石头右边两人的袖中。
很快塞完,却发现场地中,来四几乎要被打出圈外。
看来,这“四哥”是敌不过“五弟”的,来四有些名不副实。
丁贵已无所谓他们的胜负,也不插手。
只调出小手,又攥紧几个元宝,揣进那两人的衣服内。
只是他们全都心系比斗,万五已占尽优势,也令他们欢呼动作过大,再难塞放。
索性,丁贵直接将几个元宝丢在他们脚后。
看上去,就如同从他们身上掉下来一般。
这时,只听万五得意道:
“来四,怎么样?你现在可服气?”
原来,眨眼间,他已将来四擒于手中。
对方双臂被紧紧束在后背,再难反抗。
“哼,万五,赢了我又如何,云卿岂会中意你这副丑样!若识趣,我便允你抄录一份秘籍,吸魂符你要留下也可留下,如何?”
来四虽然灰头土脸,受制于人,但场面话却振振有辞。
丁贵不得不佩服他的脸皮之厚,能屈能伸,堪当楷模。
明明被拿,却像没事人一样。
像炎三那么刚的兽人鬼,倒真没有遇见第二个。
要说万五丑样,那便是脸上毛色浓密,不辨五官。
其他地方,倒像稍胜一筹,尤其虎背熊腰,难言丑字。
“哦,你早这么说,一切不就好办了?”
万五才说完,不待来四答上一句,却听圈外传来清脆声响——
铮——铮——
众人齐齐偏头,看向石头边上。
因为实在是太熟悉的声音,唯有元宝擦碰时才发出。
原来,是丁贵的小手丢出一个元宝,砸中地上的元宝。
他也是忽然意识到,无须将所有元宝全部栽脏,眼下所做已经足够。现在只要让两个部族发现小册和吸魂符莫名消失,他们必会起争执,大打出手也极有可能。那么,塞小饰物和塞元宝,纯属多余。
果然,众人看见地面上的元宝,马上惊咦阵阵。
特别是元宝边上的两人,马上竭力避开,显然瞬间意识到嫌疑太大,难以洗脱。
来四万五也非蠢人,一眼便瞧见石头上最看中的两件珍宝不见,当即怒目相向。
不过,二人对视一眼即偏头,马上又看向各自部族成员。
同时,万五也松开了对方手臂。
不多时,就听来四咆哮:
“万老五,没想到你如此下作,是一点规矩不讲了!”
“来四,住口!我和你一直在场中决斗,岂会取走赌注!”
“哼,当然无须你来出手……但你身边那两位……一眼分明,他们只差将‘扒手’二字刻脸上了……没你授意,他们敢吗?!”
“你……”
万五当真有口难辩,怒不可遏,气得直接探手拿住被指“扒手”的两人。
只随意在他们怀中和袖间掏摸一阵,手收回来时,几颗鲜亮饰品已在掌心。
“好啊,当真是……你们……东西呢?”
“五哥,我们没有……”
“放屁,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万五,别演戏了……”
来四忽打断万五的审问,像存心报复方才被擒之辱,他竟直接对着身边族人喝令道:
“弟兄们,既然山咀不守规矩在先,那之前比斗全部作废。现在血海谷的人,全随我夺回属于我们的宝贝……”
几乎喊罢,下方就乱成一锅粥,双方已然动起手了。
来四个人虽不敌万五,但以十人压七人,他还是很有胜算的。
丁贵乐见其成,暗喜终于引起两边相争。
要不是来四先喊上一嗓子,他都想将吸魂符送到万五手边,以加深误会。
不过,这样的结果也不错……
施以潜行术,悄悄从树杈上离开。
很快,丁贵便飞在高空,全程有意念罩护行。
不多时,便到达太平顶,没有落到空地上,他只发了小手随意一探。
林中安静,小屋里仍然无人。
下一瞬,他又飞起。
半盏茶后,便至小蛇山。
山腰安静,屋宇狼籍,也不见任何人影。
他知道,就算有人,也只会聚在果树小屋。
不过,倒发现之前立过的木牌不见了。
他陡然激动,直往后山飞去。
经小手一探,后山的木牌也已消失。
下一息,他便落在果树小屋门前。
不用进屋,他已探明。
小言,小灰豆和小九八在屋内安睡,炎三和尘七在屋外抵背而坐。
却是不见了宋离,阿水也未回来,小黑豆更是不知去向。
“师伯,您回来啦?”
炎三的声音来得稍晚,因为丁贵全程敛息,落地后才放开。
“师伯……”
尘七马上接着恭声道,看得出稍显不适,难以叫出口。
“炎三,尘七,你们来到这里,那坊市可安排好了?”
丁贵只当不见尘七的别扭,只望过去,关切道。
“是的,师伯,付微……付兄弟已经接手,我和三哥特意等到昨夜才离开,就是帮他办好了一切手续,不敢有违您的托付。”
炎三稍退一步,尘七便上前应答道。
丁贵看出二人小动作,不过是想让尘七多表现一点。
却实在没必要,他也没心思关照新人。
“就付兄一人吗?”
“不是的,师伯,还有一个老头……老伯,只是对方一直没开口,我们倒忘了多问一句。”
那定是吴新贵了,虽有些厌烦,但跟着便跟着吧。
经此一难,丁贵已然明白,各人有各人的难处,谁的命运也只能靠自己争取改善。他现在能力稍显出众,对无关紧要之人,也只要顺其自然便可,无须拦阻,也无须关照。
“没见一个锦袍公子过去吗?”
一天多时间,武丘应该足够时间去找付微的。
“没有啊,我们一直陪在铺里,没有见过有锦袍公子前来……要不,我现在再去看看?”
炎三顿时不解,主动请缨道。
“不用,我就随便问问。”
这徒弟收的,唉……
哪怕名分定得不明不白,但武丘几个响头是主动磕下的。
没想到,一转身,师徒关系便不剪自断。
“丁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啊……你的衣服怎么破了,腿上怎么这么多血迹?你受伤了?呜呜……”
“丁贵……”
“啁……啁……”
很明显,哭腔的是小九八,惊喜的小言,意思一下的是小灰豆。
草门洞开,三人几乎同时从屋里出来,应该是才被吵醒。
毕竟,距天亮时刻还差一时半刻,正是睡眠紧要时分。
小九八一边哭,一边来到丁贵身边,掀开胸口破洞查看,发现无恙后,才神情一松。
只是哭声不止,像无法释放心伤,又将其手臂抱住。
才抱住不久,见无反对,又来搂腰……
这都是和谁学的。
“好了,小九八,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丁大哥,我们昨天下午就回来了。当时……我可吓坏了,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可是,其他人……”
小九八相处最短,不想感情流露却十分真挚。
看眼泪的确是真的,本还想将她推开,但想了想,就随她任性一回。
物是人非的感觉,谁也不好受。
“小言,宋离呢?”
才想起来,他离开的时候,是和宋离闹了心结。
现在她不在此地,不会是离开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陡然发紧,先前居然还一直掉以轻心。
“别担心,宋姑娘搬到别处去住了。”
“别处?”
“她说你知道在哪的,你还带杜姐种过东西……”
那是在后山的向阳小谷。
宋离去那里住什么?
“丁大哥,杜姐她们呢?”
小九八忽在耳边问道。
这种问题,也只有她敢问了。
明显方才,炎三、尘七、小言全都避忌,不敢提及故人……
丁贵被问及痛处,不由得十分难受,却一点也不生气。
有人惦记着她的月儿和袁熙等人,他才感到欣慰。
将小灰豆的脑袋轻抚几下,他才平复一点。
小东西果然很通人性,只亲腻享受,安静的犹如一个闭眼待睡的孩子。
“小九八,月儿被坏人捉走了,小黑豆和阿水……暂时还在外面,许是迷路了。不过,我相信很快,他们便会回来的。”
“那袁姐呢,也被抓走了吗?”
“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