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柔和,微冷。
两条身影一前一后得移动着,影子被月色长长得拖拽于地。
一直以来,前面那影子总在微晃着,突然晃荡得厉害起来,后一条影子急忙赶前搀住。
“表叔,怎么样?”冯剑关切地问,“想吐麽?”
卢康全耷拉着脑袋,无力地摆摆手:“不要紧的。”
“要不……还是叫车吧?”冯剑目光闪动。
“别……”卢康全制止,“如此一颠簸,倒真会给弄吐啦。”
“也是。”冯剑扶他在弄堂口的台阶之上坐下,“那就休息一会儿再走吧。”一边说,一边将外套脱给他披上。
“谢谢。”卢康全抓着他的手,醉眼斜瞪着他,“剑儿,你可知道……今日你可把我吓坏啦!”
“表叔您是指打伤山田大佐那事吗?”
“你知道……当时我……有多麽担心,多麽害怕麽?尤其是……佐佐木举刀向你的时候!”不知是醉酒难受,还是仍感惊心,卢康全不迭摇首,“我都吓得……快尿裤子啦!”
冯剑反握住他的手,诚挚地道: “剑儿冲动,让您担心啦!”
卢康全拍拍他手背,面露笑容: “幸喜观世音菩萨……保佑,虚惊一场!……我真是高兴,喝多啦!……阿剑,今天你可真是……给我长脸!连人家华会长……也赞不绝口哩!”
冯剑谦虚道: “表叔过奖啦!”
卢康全面色一正:“阿剑,若想在上海……立足,的确很难。……所以,你要珍惜这次机会……好好干!”
“是。”冯剑恭恭敬敬。
卢康全面露欣慰之色,微笑道:“好!很好!表叔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一边说,一边挣扎着起身,“走,回家去!……再晚,你婶婶她们……就要担心啦!”
卢康全被冯剑搀扶到家之后,便一骨碌歪斜在沙发之上。
卢夫人一边抱怨冯剑怎不阻止他痛饮,一边用温水调蜂蜜。
卢康全喝了几口蜂蜜水之后,酒倒醒了一小半,便得意得歪首望着夫人,指着冯剑说:“阿剑这小子……真是争气!得了第一!当场就被录用啦!……你可知道,今日来应聘的,都是真才实学之辈。……能在其中脱颖而出,不容易!……真不不容易呀!”
卢夫人这才有了笑容,转首问冯剑:“你表叔说的可是真的?”
“嗯。”冯剑点点头,“要求明日就去上班。这一次,真多亏了表叔!也谢谢您,表婶!”
“哦。那太好啦!”卢夫人追问: “薪酬还可以罢?”
“还行,说是每月三百法币。”
“是麽?——”卢夫人的神色忽然由生冷变为惊诧,“这么多?!竟比你表叔的薪酬还高哩!”
冯剑感激地道:“所以得多谢表叔和表婶您!其实,我也花不了那么多钱的……所以,我想每月拿一百块给您,好补贴家用。”
“那倒不必!不必啦!”卢夫人心花怒放,忽然变得关心又体贴: “你明日还上班呢,快去休息罢!”
冯剑望着仍醉醺醺的表叔,不肯走。
“去罢!去罢!有我在呢!”卢夫人笑吟吟的轻推他。
娇笑声中,身着睡衣的卢蕙忽然蹦跳而出,拉着冯剑的手连连摇晃,双目放光: “表哥,我就知道你准能成的!呵呵!果不其然吧!……请我客!如何?”
“当然,必须的!”冯剑笑呵呵地问: “想吃什么?”
卢惠歪首想了想,食指一伸: “西餐,意大利那家!还有,请我喝咖啡!”
“没问题!”
卢惠得寸进尺:“还没说完呢!……还得再给我买身衣服!”
“成交!”
“贪心鬼!”卢夫人笑吟吟地望着这对年轻人,忽然觉得他们倒也挺般配的了。
次日一大早,冯剑便去华会长的府邸上班。
工作倒也清闲。当华会长在家之时,便侯在书房外的偏厅之中,大家喝喝茶,聊聊天,随时待命;可当外出之时,便得同车而行。
真正紧张的工作是华会长上、下车之时。
华会长的护卫队分为两层——贴身层和外围层。
贴身层4人,外围层8人。
冯剑和小白脸分在贴身层,另二人是老同志,已干了两年多。
4号则分在第二层。
一旦到达目的地,首先下来的是外围层的人员,将车身周围团团护住。然后,一名贴身层的保镖下车,打开车门。待得华会长一出车门,另三名贴身保镖便靠拢过来,严严实实得包裹着他。
两层防护圈随华会长之移动而移动。直至到达安全区之后,方撤去外围层;贴身层则全程伺立左右。
返回之时的过程,则刚好相反。
当华会长一出来,外围层立马聚拢,一直保护至车前。之后,由一名贴身保镖打开车门;待得华会长上车之后,四名贴身保镖方才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