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姻缘不语何人会，时复长吁一两声
正月初一的清晨，我在一声声“开财门”的鞭炮声中醒来，随之响起的还有手机“叮咚作响”的铃声，那都是大伙们发来的去岁迎新问候贺词。我只一味躲在被窝里上一一回着他们。
果然如此，夜间晚睡翌日精神却有些不济，真真是不适合熬夜。只是新岁头天，虽有困意却不想继续赖床，继而穿衣起床梳理晨妆了。才只是挨坐镜子前，只见镜中人眸清似水，顾盼生神，面似桃花带雨露？喔不存在的！我忆起莉莉旧日的话语：“杜姐姐，我瞧你五官说不上很出众，甚至还平平，只是随意往人群一站，就卓尔不群，越瞧越喜，观之可亲！
我自照了一照镜子，掠了一掠鬓边的碎发。这样的评价我是坦然接受的，何必容色倾城朱唇粉面，我并不贪心，只需倾倒一人就足已了。
我边梳弄着齐到肩上的发丝边闲闲瞧着案瓶上的梅花，当眼神无意滑过镜子之时，只见镜里房门处笑盈盈站着一人，怕自己误了眼，再三瞧着，套在脖上纯紫围巾的不是海燕又是谁呢？纯紫，那是她向来喜欢的旧色。
我自惊自喜转身相迎边道来：“我还当镜中人是哪位美女子来，原是你这位故人来访。算来你最早也得到晌午才能过来我处玩，不想是这么早，叫我惊喜的。”
她眼中满是锁不住的开心边拉着我的手笑道：“一年之久未与你见面，也叫我好想啊！”
继而她一脸怏怏的样子：“想着这会子你还在睡，早早过来，一睁开眼便能瞧见我了，好奇着你惊喜的样子。不曾想，新年初一，你起地却也是那样早的！”
瞧她颇有失落的模样我是好笑又感动：“这样算来，让你的如意盘落空是我的不对了。”
瞧着因寒风被刮着微红的脸颊，我搓着她的手继续关切道：“这样冷天你赶早过来，瞧这手都冰凉微紫了！开着小摩车一路迎着风，冷坏了罢！”
她一如旧日那般豪气面含喜色道：“想着早些能见你，出来急就忘了戴手套这回事了，不碍事！我戴上围巾啊，什么风也吹不坏。对了，快试试，看看这合不合脚！”
她边拆着袋子包装边向我递了过来，是年前给我看的那双粉色运动鞋，我略有惊讶接过：“这鞋子不是买给自己穿的嘛，怎得也给我买上一双了？”
“这鞋子难得你喜欢，自然要买下了！”
我心软意痴颇动容：“你总是这样把我放在心上的，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待我厚重的情意，我怎么吃得消！”
“瞧你小样的，以我们素昔交好多年的情分，难道还抵不上一双鞋子嘛，快试试给我看看！”
瞧她说得盛情，听罢我便试起了新鞋，站在一旁的海燕继续乐道：“卿儿，我瞧你案头上这白梅开得很是美好诗意呢，有句话怎样来着，什么繁花第一枝？”
我边试着鞋子补充道：“雪后燕瑶池，人间第一枝，可是这句？”
“对对对，便是这句！长久教英语，这些诗啊词啊全混忘了!人间第一枝，这梅花开得真好，果然堪称人间的第一枝了。”
顺话我瞧了一下梅花继而感叹道：“梅花虽好，纵使是人间的第一枝，却偏偏不是我的第一枝。梅破知春近，我最爱的海棠不消多日也便开了！”
“你向来如此，这心里有了喜欢认定的东西，旁的再如何得好，也不便再那么喜欢了”，海燕俯在案头上笑道。
“好看不”？我站起来把穿好的鞋子展示问道。
“好看好看”，她回头乐道着。
继而我们一面吃着早饭，一面叙些别后之事。待饭过五味后，我忆起母亲昨日说的庙，然后转头对海燕说：“镇上新添了一座姻缘庙，听闻求签问卜，赐姻缘很是准确。很多人都慕名前来呢。要不等下我们也过去逛逛？”
她笑睨着：“素来你全不信这些，如今怎的竟有这样的好兴趣？”
我笑着回应：“我虽不信这些，就当去凑凑趣，热闹热闹，正好穿上你新买的鞋子，多去走走也划算呢。”
她笑道：“都依你都依你，都不拘去哪，若如你说得那般灵验，我倒要好好去拜一拜了。”
饭后我俩你言我语，边叙些别后的事边往庙里步行去了。初岁时节，每家每户，大街小巷大早已贴上了新对联。大人小孩着上的都是新衣，地面更是红装素裹，满地的鞭炮纸碎，空气弥漫着的还有昨夜残留的爆竹味。更引人注目的便是偶然经过敲锣打鼓的一队伍，那都是去寺庙朝佛的罢。
人潮人往，缕缕行行，不管是经商还是务农，这一天里都停业不开市不下地里干活，约定俗成地吃饱就出来串门或短聚，随处可见的轻松和喜庆一时也道不尽的呀！
海燕感叹道：“新年新气象，家里就是好的，看着都觉得亲切些许”，她常年在外，不比我日日可以留在家里，自然对这些感慨如斯了。
她继续叹了口气：“若是我母亲不催结婚，日子过得还是可以的，你知道么？当我还是25岁的时候母亲就开始催我了，道什么25了很快就30了！我嘞个去，如今的年龄都习惯四舍五入法了吗？”
我笑道：“25岁到30岁这几年好好过，也是漫长充实得很，并非她们说得那样得快！”
她继续懊恼来：“你看看啊，我父母亲当初闹得多凶，最后还是分开了，受尽了婚姻的苦楚，可一转头又使劲催我结婚，我都不晓得我母亲安得到底是什么心！”
她转头一脸羡慕道：“你母亲待你多好，从来就不催你！”
我接话长叹了声：“这管叫自生自灭，放任自流啊”！
“卿儿，你说说，你母亲怎么就从来没有催过你的呢？”
“可能在我母亲看来，谈恋爱，成婚可能只是个意外，单身才是人生主旋律！再者，她当初也是自个儿认识我父亲，拒绝一系列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呀！所以呢，一方面是母亲有些懒事，另一方面私心觉得自己认识自己找的才好。”
她感叹道：“多好的母亲！多前卫的思想啊！多么羡慕的我啊！”
她继续补充：“深以为然，若是通过相亲啊各种别的乱七八糟的方式认识，目的性要强得很，倒少了爱情那份未知性和妙不可言的感觉。不不不，若人生只为结婚而结婚，我宁愿单身，我是坚决不能妥协于我母亲的。”
瞧她感慨如斯，我便打趣道：“倘若如此，待我们二人两鬓斑白，垂垂老矣之时就比邻而居罢！随意造个茅屋，最好为秋风所破歌的那种屋子，你种菜、我布衣；又或者我围田、你砍柴，这样红尘作伴，布衣茅舍的日子也自甘心的呀！”
“怎么我甚是觉得晚景有些凄凉老来无依的样子”！
继而她啐道：“我才不干，我要继续找我的如意郎君。到那时啊我要儿孙满堂，妻妾成群的。”
语中涉及到的如意郎君，我倏地想起了年前她提及网上认识的那人，故问道：“那个，网上的男子，还与你联系不？”
一语刚落，她转愤为喜嘴角不禁上扬：“一直都保持着联络的，我们，聊得很好！你知道嘛，他阳光开朗，爱心十足，跟我一样都喜欢小朋友。加上，他还是位消防员队长呢，可见他很是一位正义感的男子！”
如何认识那男子，又如何相谈甚欢，从头至尾又重新细细地告诉了我一遍。或许她是真真看重这位网上男子，不然谈及他眼角眉梢皆是含不住的喜色，半分遮掩也是掩饰不住。
纵使我一直不看好网恋，敬而远之。承她欢喜，再不好打断她的这份看重了罢！能做的唯有在关键时稍稍提醒她。一席谈话间，不知不觉地就来到新庙前，才只是稍稍往里面望了下，只见人潮涌动，水泄不通，好不热闹。
我微微感叹：想来大伙都有一致的认同感，意中人难找，单靠自己是不行了，还需借助神明的一臂之力。待我们进入后，里面更是挨肩擦背，比肩继踵。
海燕叹道：“原以为里面全数是妈妈婆婆之类，却不想俊男美女也是成片成片的在，当真是罕见！”
我环顾着里面陈新的铺设和金壁辉煌的雕像接话道：“建姻缘庙那是以前没有的事情，如此下重本花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建此庙，足可见领导们多重视广大青年们的姻缘之事啊！”
海燕笑道：“也足以可见未婚男女也是批量增加了”，边说着边继续逛着，发现不远处堆扎着一些女孩们，想必那里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东西了。我示意海燕一同过去，只见耸立在人群上面的是冰清玉洁的观音菩萨，彼时人们皆虔敬诚恳地朝拜着，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度人舟，观音之下真的有求必应嘛？纵使真的有求必应，如此多人对其表心志，她是否又能一一记住？
正作此一想，陡的一挺着大肚子女子横挡在我面前，仿佛想要占据更优越的朝拜地理位置，接着便是十指合一跪拜了一番。海燕一脸笑睨的模样向我指了下上面的观音，我看的犹是不解，海燕继而笑道：“瞧瞧观音手捧的是什么？你拜的可是送子观音，你拜早啦！说着便不禁掩嘴大笑了起来。难怪此处女子之辈拥挤如此，我解过惑来，忙忙站到别处，把位置留给更需要的人。
“听闻很是灵验，特别是这送子观音，一拜准能怀上！我嫂子便是这样，结婚三年之久，肚子一直不见起色，上月来这里一拜，第二个月就怀上了，这不今日嫂子和我母亲特来这里还愿了”！
“如此说来，明日也叫上我姐姐来这里好好跪拜一番才好了”！
两位年轻女子喜笑颜开，窃窃私谈地从我面前经过。闻言我自觉摸了下自己的小肚子，拜一下便能怀上？不了不了，我是来找意中人，不是来寻孩子的，我一个单身女青年，想必拜这送子观音也是不灵验。
一旁的海燕笑着指向左拐处：“呐，瞧见了不，那里才是真正求姻缘的所在。送子观音倒不用急着拜，姻缘签倒是可以求下的”。顺着她所指地方，只见庙堂里三五成群的男女跪在里面占卜。
“求签问卜，虽都是些不经之谈不着边际的混活，只是姻缘占卜这玩意我还没试过，就当去玩玩好了”，我饶有兴趣道着，说着便往里面走过去。
待进入里面后，一个穿着道士衣服模样的小师傅迎面走来：“请问二位是来求签还是求签加讲解？”
“求签加讲解需要多少钱”？海燕漫不经心随意问道。
“20元”，小师傅答道。
我俩人相视一笑，20元不贵，海燕继续道来：“我们二人求签加讲解”。
说罢，小师傅便端来了两签筒分别与我们，接过签筒我瞧着桶里的竹签心里忖度发笑，任凭一条小小的竹签便能解出一个人的姻缘前程，预卜存亡了？若真如此，这未必太不可思议！
瞧着跪在近旁一年轻女子正用力摇着竹签筒，声音齐唰唰唰的响彻在安静的小弄堂里，更像极了在刷羊肉串，瞧着也挺新鲜好玩。也罢，看师傅到时候怎样讲解卖弄一番。
如此，我便照师傅的指示各摇了三次，并把摇落在地上的签递给了小师傅，继而小师傅把签给了坐席上年长师傅瞧。不消多时年长师傅笑叹道：“太难得了，这三条乃上上签！姑娘，不久远方将有人来给你牵线。”
我疑惑又饶有兴趣问道：“远方的人？多远呢！”
师傅没有直接作答而是继续叹道：“知无缘分难轻入，敢于杨花燕子争！尚且这是个好姻缘，挡也挡不住，躲也躲不掉！”
知无缘分难轻入，我晓得这是一句缘分难得的理儿，只是敢于杨花燕子争，这里的杨花燕子暗指何人何物？而我又因何而相争却不得而知了，不待我细问师傅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许是师傅说得有些玄机奥妙，海燕被吸了过来，忙向师傅递过她摇落的签：“师傅，麻烦你也帮忙瞧瞧！”
师傅接过她的签，并没有如我的签那样快速地算出来。而是看了又看，继而又是皱眉苦想一回，须臾看看海燕转瞬又是瞧瞧签，接着又是一阵苦想。也不知是故弄玄虚还是真得那么难解释，我和海燕互相望了望彼此，过一片刻，师傅才启齿解释：“你这姻缘签........”
“怎么了”？海燕翘首期待问道。
“我在这里看了整整30年的姻缘签，却从没遇到这样难解的签”，师傅只一味盯着签眉头紧锁道来
“签有问题吗”？我朝他问道。
“奇怪得很，竟看不出以后的姻缘下落！这位姑娘，你再重新去求过，我再好好看看！”
待海燕把重求的签递给了师傅，只见师傅同样是眉心深锁蹙眉不已。恰逢另一位更年长师傅走过，师傅便叫住了他，只见二人交头接耳，喁喁私语了一阵。
“是哪位姑娘的签”？年长师傅问道。
“是我的。”
师傅稍打量下海燕，继而说道：“是缘不是缘，不是缘又是缘”！之后便走开了。
海燕大惑不解转头问向师傅：“这作何解释呢？”
“天机不可泄露啊”！另一师傅惜字千金，只这样回答她。
待付了钱离开庙宇走到外面之时，只见海燕一脸忧愁之态接着长吁短叹，不似来时那般的活跃与欣喜，想必还在为适才师傅说的那番话而上心思量不已。
“适才师傅说的是缘不是缘，不是缘又是缘，作如何解释呢，为何他们算不出我的姻缘”？稍候海燕转头朝我问道。
“若用语文角度来解释，这句话大概就是说，两个不相识的人他们相识了一场，这便不是缘又是缘，但结局两人并没有在一起，这便是，是缘不是缘”，我略略思考下才答她。
“喔，你这样解释我就明白了，师傅是否在暗示我与网上那男子最终没有在一块，我们没有好结果？”
原来适才尽显满脸愁云是为了这个，我稍稍放心笑道：“海燕，你被绕进去了罢，我们向来不信这些姻缘命数扯闲篇的混话的，说好纯碎就来玩玩。”
我继续补充:“师傅还道我今年有桃花运，千里姻缘一线牵呢！你说有这可能嘛！很快便要开学了，接着呢我就会成天成天地泡在校里，又怎么可能会结交新的人，又何来远方之人一线牵呢？”
听了我一番阵词，海燕才转忧为安破颜一笑道：“也是，直接与我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又是掐啊算啊，搞得那么复杂高深，令人费解！”
“故弄玄虚，故测高深，大师向来不如此么？”我答道。
“卿儿，缘分二字，你是作何理解？”
我嘴里玩味缘分二字，略一思索方道：“所谓缘分，就拿恋人来讲，凭你两人地处天南地北、隔着山、纵着海，也终久有机缘结为连理，成为一段佳话。”
海燕继续问道：“那么，卿儿，你相信缘分一说么？”
以前她甚少谈及这样的话题，一向只大大咧咧，完全不似今日这般敏感和患得患失，也不知是不是与结实网上那男子有关。
我笑道：“若不是缘分使然，昔年的那个夏天，贝壳成堆的金色碧沙滩里便不与你结识了。”
她恍然：“这话说得很是了，若不是缘分使然，异乡异校未曾谋面的我们又怎会相识，还那么倾心投机合拍多年。”
如此，一语后我们继而有说有笑地往家里路走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