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那场寿宴还有些时日,椋溟烦了节若每天在耳边唠叨,只得答应他去赴礼音宗那场宴。
说来也奇怪,不知为何近些时日前来刺杀椋溟的人越发多了。他手里捏着许多人的把柄,偶有人派了杀手来刺杀他倒也说得通,可自从接了宁琥宗那笔单子之后这杀手整整多了一倍有余!我不禁猜想,那十车金子里是不是镶了百八十颗极品夜明珠,有些人抢又抢不到,拿也拿不走,故而才将怨气移到了眼前这位山庄主人的身上?
好在绝大多数的杀手在山庄外就已经被处理干净了,偶尔一两个有本事进门的也用不着椋溟出手,单是节若一人便能应付。椋溟反倒乐得清闲,整日不是吃茶听雪就是执笔落字。
这日,他在案前坐了许久,正打算起身走动,却听门外一阵喧嚣,而后传来一声爽朗笑意。一位身着开屏孔雀似花枝招展的长袍之人大步流星入门而来。一进门就喊道:“镜兄!好久不见!我听说今日也有人来刺杀你了?还以为你怕是要驾鹤西去,没想到竟然还好端端活着,诶……。哦对了!节若呢?节若!节若?!好小子,每次我一来他就躲,若是让我逮住了有他好果子吃!!”“哟,暮雪山庄这生意可不少,哟哟哟!这酬金可真是让人眼红?”他轻车熟路走到桌前随手翻看那一叠垒至半人高的帖子。
椋溟漠然道:“颜兄腰缠万贯,也瞧得上这些小钱?”
“你就挖苦我吧。”说罢,那人招手命令身后随从抬进来一副棋:“瞧瞧,昨日新得的棋子,由上等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我好不容易才寻来一副,这不,第一时间就来你这儿了。”
此后,二人到池边的木亭下吃茶对弈,那一片白茫茫中顿时热闹起来。
椋溟问:“听闻颜兄近日要成婚,怎的还有时间出门闲逛?”
“可别提了!”玄颜一脸苦相,说:“你可知家中为我寻的是谁?正是柳家那千金柳易!我二人八字不合,自小一见面就互掐,我被她养的那两只细犬追得满街跑你又不是没瞧见过。这要是成了婚我往哪儿躲?”
椋溟漠然道:“那也是你先招惹的别人。与你成婚,要委屈恐怕也是柳姑娘更委屈些。”
我这人生平最爱热闹,在一旁听这些恩怨情仇听的津津有味。
眼看椋溟抬手落子,对面那人一脸苦相。
“又是我输……罢了罢了,不下了!”玄颜起身问:“可有什么吃的?肚子忒饿。”
闻言,椋溟吩咐一旁随从送他到厨屋去,自己则起身打算回屋。
在他起身瞬间,几枚暗刃不知从何方迅速飞至额前。
“小心!”
我正提醒,却见他已经打开手里的折扇将暗刃挡下。紧接着雪中突然窜出一道人影来,那身法干净利落,三两下就避开了所有随从闪身至椋溟眼前。只见其手起刀落,利刃朝着椋溟的喉咙就抹去。椋溟回身一避,眼底骤然闪过一抹幽冷,而后侧身一掌将那人击退出去。
那人摔在雪中,因这一掌伤的很重。
玄颜见状玩味一笑:“能避开那么多护卫进到山庄里来,确实有些本事。”说罢,他走近那杀手将其面纱摘了下来,而后不由惊叹道:“原来是个美人儿?”
那美人瞪他一眼,挣扎着要起身却因伤势过重晕了过去。山庄护卫正要将其斩杀,却见玄颜阻拦道:“慢着!镜兄,此人我看上了,可否留她一命?”
我皱眉,方才她还想要椋溟的命呢,留着等她醒了之后再刺杀一次?谁知椋溟却拍了拍身上的落雪,漠然道:“随你。”
说罢,他揣着手炉踏入雪中。
我回头看一眼玄颜,只见他将那刺客抱入怀中渐渐远去。
我问椋溟:“她若再对你行刺怎么办?”
方才那姑娘手中的利刃可是涂了毒的,若非椋溟躲得快,他这一世可就到这儿了。
我有些微愠道:“下个凡怎么人还傻了。”
但是我知道他听不见,也幸亏他听不见。
两日后,那刺客醒了,玄颜不能把她带回自己住处去,竟然将其暂时安置在了暮雪山庄,谁知那姑娘一睁眼瞧见他就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他捂着红肿的脸后退半步,委屈道:“本公子是你救命恩人!哪有一睁眼就打自己救命恩人一巴掌的?!你这不是欺负人嘛!!”
那姑娘警惕道:“是你救了我?说!有何目的?”
我在一旁添油加醋:“什么目的,他目的不都写在脸上了吗?都快晃眼睛了。”
那姑娘又问:“这是哪?南门归镜呢?”
玄颜有些后怕似的站远了些,说:“他还好好活着呢。只要你答应不再对他行刺,我自能将美人你保下。”
谁知那姑娘眼底一冷:“不行!任务不能失败!”
“哦?为何?”我与玄颜一同问出了声。
见她闭口不谈,玄颜揉了揉方才被打的脸,又道:“我是你救命恩人,连这都不能说?”
那姑娘顿了一顿,说:“我哥哥病重,需要银子去看郎中,若是任务失败……我便救不了他,而且……若是让派我来的人知道我不仅任务失败,还好好的在暮雪山庄里活着,他们必定不会放过我哥哥。”
闻言,玄颜似是舒了一口气。“早说,我还当多大的事儿呢。”言罢,他召来随身侍从,让其拿了银两去带姑娘的哥哥看郎中,又吩咐他们将人保护好。随后转身问:“这回姑娘可放心了?”
我瞧见那姑娘眼中一动,问:“为何帮我?”
玄颜淡然一笑。“这个嘛……第一,我对姑娘一见倾心;第二,我也需要姑娘帮个忙。”
瞧着他那一笑,我大概猜到了他口中的“帮忙”究竟是什么,不过这位姐姐会不会同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了!”他问:“敢问姑娘芳名是?”
她答:“徽心。”
随后,他又派了人去给她煎药,我有些无聊,便慢慢踱回椋溟屋子去,进门往屏风后一寻,却瞧见他正巧在更衣,于是我下意识回身把眼睛一捂:“罪过罪过。”
但是转念一想又十分想见识一下帝君那矫健的身姿,于是半掩半窥再回首去看,却见他已穿戴整齐。眼看错失大好时机,我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