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杨老伯一看来的人已经差不多了,忙举起手招呼大家聚拢过来。
待众人围过来后,他大声吆喝着先将众人分成两队,一队站在平放在地上的柱枋的头部一侧,另一队则站在柱枋的脚部一侧。
这些人似乎对具体该做什么都很清楚,他们很快就纷纷各就各位,开始做好了准备。
唯有张无金不明白,他们具体要怎么做,但是他知道,他们是要把平放在地上的巨大的柱枋立起来。
他仔细看了一下两队人的动作,只见在头部这一边的这队人,分别将五根长长的粗木杆的一头,用绳子绑在柱枋的上部,一部分人握住木杆。
看样子是等柱枋被抬起来时,他们会用木杆将柱枋支起来。其余一部分人则分别将手放在柱枋的头部,看来他们是负责将柱枋先抬起来的。
抬起柱枋应该比较容易,他急忙走了过去,加入到了抬柱枋的那一群人中。
他抬头看对面在柱枋脚部的那一队人时,猜测他们是负责用绳子将柱枋拉起来的。只见他们被分成三个小组,三组人各成一线,分别抓住绑在柱枋头部的三根粗绳索。
这些绳索分别绑在柱枋头部的中间和两侧,应该是在柱枋被另一队人抬起,并被木杆支起来时,另一边三个小组的人要一起拉起绳索,将柱枋拉起来。
杨老伯见大家都准备好了,他站在柱枋脚部的左侧,大声喊道:“大家准备好了。”他朝两边看了看,见一边准备支起柱枋的五根长杆下各站了两个人,握着长杆底部,其他的人则齐刷刷地将手伸到柱枋头下。另一边的三个小组的人手握长绳排成三队,做出要拽拉绳索的样子。
“预备——”随着杨老伯的一声号令,只见他先是双手合掌,使劲搓了几下,两掌中发出了“沙沙”的响声。他又左右环视了一下,随即摊开双手,手掌朝天,一边将双掌一起慢慢向上抬起,一边大喊一声:“起!”
柱枋头部一边的众人随着号令同时用力,将柱枋头部抬了起来;待柱枋被抬至胸部时,他们又开始伸双臂将柱枋举过头顶。这时,同一边的另外十个人,则抱起那五根长杆,顺势用力将柱枋头部用长杆支起。柱枋另一边的三组人则如拔河一般,使劲拉起那三条绳索,将柱枋慢慢拉起。
只见那面巨大的柱枋,在两边众人的协力推拉之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被慢慢地立了起来。
在杨老伯的指挥下,众人齐心协力,一气呵成,就这样将第一面柱枋竖了起来。
杨老伯和贾叔各在柱枋的左右两侧,检查柱枋的垂直度,指挥着柱枋两侧的众人或前或后地微微走动着,以调整柱枋的最后直立程度,最后叫人用木柱将柱枋撑在地上的七根柱子,都固定了下来。
接下来,他们又如法炮制,一鼓作气,把第二面柱枋也立了起来。
目睹了竖起第一面柱枋的过程,张无金已经完全明白了整个流程,以及每一个人的作用。在立起第二面柱枋时,他跑到一根长杆旁,在柱枋头部被抬起后,与另一个人合力,用长杆将柱枋推起。
到竖起第三面柱枋时,他又跑去另一边的绳索队,与队友一道拉动绳索,将柱枋头部拉起,将柱枋立了起来。
在众人工作的间隙之间,冯丽霞和几个妇女每个人拎着一个水桶,跟着她们的几个女孩子则拎着装有水碗的竹筐,不时地走过来给大家送水喝。
第二面柱枋被立起、固定住之后,从两边的队伍中,会分出几个人来,要用横梁将两面柱枋连接起来。
张无金为了显示自己的木工手艺,便加入到这几个人当中。他时而用手钻钻孔,然后将木销用木锤打入,将横梁固定住;时而爬上更高的横梁,将过长的梁头锯短,然后再嵌入槽孔;接着再钻孔,打上木销。
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在他干活儿时,周围的人都会有意无意地向他瞥上几眼,似乎在检查他的工作干得如何。
渐渐地,瞥看他的人似乎在减少,这让他感到很高兴。这说明越来越多的人认可了他的工作,他干的活儿,已经得到了大伙儿的承认了。
趴在高高的横梁上工作的空隙时间,他总是情不自禁地居高临下,偷偷瞥向冯丽霞几眼,看她在忙着把做好的菜摆到长桌上。
她也时不时地抬头向他这里瞥上几眼,看他干得热火朝天,心里自是欣喜不已。
待所有的柱枋都被立起来之后,大家都开始安接各种横梁了,一时间只见房架子上爬满了人,渐渐地各种横梁都被接齐了,整个校舍的骨架依然成型了。最后只剩下那根、要安装在最顶部的横梁了。
他听身边的小伙子说,按照苗族的习俗,安装这最后一根房梁时,要燃放烟花爆竹,以示庆祝。
只见房架的顶部,在要安装横梁处的两端,各站着一个人,他们正从上面分别把一根长绳索垂放到地面。下面的人将这根横梁在两头捆住,横梁上缠满了烟花炮竹。上面的那两个人慢慢地拽起绳索,要把横梁拉到房架的顶部。随着横梁的缓缓升起,上面的炮竹被点燃了。
霎时间“噼噼啪啪”的炮竹声震耳欲聋,释放出来的烟尘遮天蔽日。房架子下面的孩子们用手捂着耳朵,在四周跑来跑去。
张无金仰着头,看着那根横梁被缓慢地拉起。他耳中听着那震耳的爆竹声,鼻中闻着刺鼻的硝烟味儿,这一下子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家过年的情景,让他感慨不已。
一直到横梁被拉到屋顶,安装完毕,烟花爆竹声仍然不绝于耳。
至此,校舍的结构性骨架就全部搭建完了,剩下的就是上屋顶、屋脊、窗户,以及用木板钉内墙和外墙了。
他们在学校干了一整天,一座崭新的学校就这样被重新建立起来了。
听村长说,用政府发放的救灾款购买的教学设备,黑板了,桌椅了等等,很快就要运到了。经过简单的安装后,就可以开学了。
听说学校很快就会开学了,村里面每个家庭里最高兴的,就数那些有孩子要上学的家长们了。
————————————
进入盛夏了,稻田里的秧苗长势很旺。
这时,张无金听说孟大荣 信 用卡诈骗案要开庭审判了。听说县里的法院和检察院,为了向农村普及法律知识,专门设立了流动法庭。
听说这一次流动法庭要来镇上了,要在那里公开审理此案,并最终宣判法庭判决结果。
张无金原本想去现场,当庭看公开庭审。只是他自己的那辆汽车还无法启动,无法成行。
他知道村里彩云家有一辆小卡车,想请他们开过来,帮助他试着跳接启动一下自己的汽车。可是冯丽霞去问过后才知道,彩云家的车现在并不在家,被她的哥哥——龙兴,开出去做生意去了。
几天后,听说审判结果出来了,孟大 荣被判了八年,还被罚了一大笔钱。但有关被他骗去的那笔赔偿款,只听说被追缴了,却不知道追缴到哪里去了。
又过了几天,冯丽霞收到了教育局来的一封信。
信中说,为了执行法院判决,法院已经追缴了被孟大 荣骗去的三十三万四千八百元,这笔钱已经转回给教育局了。信中指示她,要她到教育局去认领这笔赔偿款。
冯丽霞看完信,高兴得手舞足蹈,拿着那封信笑得合不拢嘴,激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煎熬,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张无金更是喜笑颜开,他握着拳头,轻轻地挥舞着。
他在想着要尽快去一趟镇上,把这件事办了,然后就可以把她欠的五六万的债务还清了。
他跟冯丽霞说,如果自己那辆车能启动,他想带上全家人一起去镇里,她高兴地点头同意了。
孟大 荣信用卡诈骗案的宣判,在这个村寨以及附近的几个村寨,都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和反响。这些村寨都不是很大,地处又较偏远,多少年来村子里都极少有什么刑事案件发生过。
近些年来,随着大批的年轻人进城打工,给村寨带来额外的收入的同时,城里的一些不良风气也被带了回来。这几年村寨里发生的一些纠纷,涉及金钱的,数额都很小。像这个案件的数额,对绝大多数村民来说,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也因此感到十分震惊。
当他们后来听说,被骗的人家就是村里的董家之时,有些人就会有意无意地跑来问这问那。
每当遇到他们询问时,张无金都会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毕竟那是董家的一条人命换来的。如果能够选择,他相信没有人会愿意拿一条人命去换那笔钱的。
可是被问得多了,他和冯丽霞都感到有些疲惫不堪,真想离开家两天,轻松轻松,就像城里人度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