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2日,中秋节,这也是齐莹上大学之后过的第一个中秋节。宿舍里的女同学都出去了,不是和老乡就是和朋友。齐莹谢绝了老乡的邀约,独自一人走到学校后门那片静寂的小树林里。
满月照人间,原本该是美妙圆满的中秋之夜却被心中那层浓浓的惆怅和失意掩盖得失去了光彩。更多的时候,这所谓的“大学生活”带给齐莹的体会是失意落寞,孤寂痛苦,郁闷彷徨。“大学生”这个称谓对她来说仍那么抽象,她感觉不到自己拥有它。
她仿佛觉得自己象被人抛到一个人迹罕至的荒岛上,那种地老天荒的孤独感和被人抛弃的感觉那么清晰,真切得让她慌乱。象被谁抽去了骨髓,欢笑时心中却伴随着忧伤,说话时又同时感受着孤单寂寞。
望着天空那轮皎洁的明月,齐莹想起了刘春。刘春,此时应该也在那个遥远的海滨城市想念着她吧。总是思念的日子太长,而相聚的日子太短。也许她和刘春之间一开始就注定要经历这种相聚,别离……直至变成一种常态。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谁叫他偏偏喜欢上了当时还没考上大学的她,而她也偏偏不可遏制地爱上了他呢?也许感情这个东西就是怪,属于你的你想躲也躲不掉,不属于你的你想抓也抓不着。
二哥哥走后,齐莹已有好几个中秋节不吃月饼了。高中的那几年中秋,她总是找没人的地方,独自一人悄悄落泪。
小时候,每年中秋节,二哥哥和大哥哥就早早地把买好的柚子掏空了,在里边装上蜡烛,做成精致的柚子灯,到了晚上,等到月亮娘娘露出笑脸时,二哥哥和大哥哥便带着她到伯南河边,把柚子灯放到水里……看着柚子灯在河里慢慢漂着,顺着水流漂远,齐莹在一旁开心地拍着手,笑着,叫着……可这一切,再也回不来了。
齐莹又想到了爸爸妈妈,这几年中秋节他们心里的痛苦齐莹不敢想象。现在,大哥在首府青凤读自费的医专,她又在这个偏远的边境小县城读师专,一家人分在了不同的地方,爸爸妈妈一定也很想念他们。
她回想起早上上思想教育大课的情景。教思想教育课的秦老师,是一位和蔼可亲的中年女子,还是思想教育课教材的编写者之一。
上完课,是自由提问时间,她让同学们用匿名的方式将想问的问题写在纸上,她来解答。齐莹实在忍不住,在纸上写道:“老师,入师专不是我的初衷。每天早上醒来,总有一种被人遗弃的感觉,心中那份伤感惆怅挥之不去,驱之不散。一想到三年之后不知分到哪个角落,心中就涌上从未有过的绝望感,我从未想过要当教师,对教师这一行我提不起兴趣和热情。今后的路我该怎样走?怎样走?”
秦老师从众多的纸条中选择了齐莹的这张,念了出来,然后说:“我很能理解这位同学的心情。如果一辈子从事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那是很让人郁闷的。但世界在变,人的思想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你们还小,现在的想法不代表就是将来的想法。说不定,将来有一天,因为某一个契机,就会喜欢这份工作了呢。当然,每个人的选择和梦想都应该被尊重。只是现在,我们已经身处师专,与其浑浑噩噩地过每一天,不如给自己先设定一个目标,我将来想做什么?我要为这个目标做出什么样的努力?要善于发现生活中的乐趣,不浪费宝贵的三年时光。努力做最好的自己,活出最精彩的自己。”
秦老师的话让齐莹心中有所触动,但是退学的念头仍未从齐莹的脑海中消退。 她想重新把握自己的命运,即使考不上好的本科,她不信她连个中专或预科也考不上。总之,她不想当老师,对这一行她热爱不起来。
高年级的师兄对齐莹说:任何人想从这儿退出去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且不说要停一年才能重新参加高考,要浪费一年的时间,还有就是学校这一关,同不同意先不说,就是同意了,也要一级级上报,要把你的档案退回去你才有可能参加高考,光是这个操作性的复杂就不可能。
齐莹心中明白,自己的家庭是没有这个能量帮她操作的。退学对养育了她18年的父母来说,是重大的打击,是雪上加霜。是没有人情味的做法,是不顾父母死活,踩着父母的血肉之躯往上爬。
可是,齐莹真的不甘心,她才只有18岁,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最主要的是她不热爱这个职业,对这一行毫无兴趣,毫无感情,这让她怎么“走一步看一步”?每天的日子对她来说都是度日如年,是在混日子。这让她的心情既低落又焦躁。她感觉自己象一只找不到出口的困兽。
中秋的第二天,第三节一下课(每天这个时候是收信的时候),齐莹飞快地走到学校的收发室,期待那块小黑板上出现自己的名字----又是一阵失望,没有任何来信,刘春的信也没来,齐莹觉得整个人儿被抛进了失望的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