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一幼年即被卖为奴,长大后因容貌出色又多遭妒忌,被安排做粗使的活儿,她原以为自己低眉顺目日子就能好过一些,谁知又早被家主惦记多年。
他不过是碍于官声,才强忍了没有私下黑手,而是冠冕堂皇的在她甫一成年便择了吉日,要纳为妾室。
她从来没敢奢望过嫁得有情郎,但却也无法接受整日花天酒地,鱼肉百姓的猥琐老色鬼。既然一十六年的人生几乎全是黑暗,且看不到未来,所以她不惧死。
但是意外的,铺天盖地的黑暗中忽然被一条狗撕出一丝光亮来,过往死寂般的心也开始掀起惊涛骇浪。她魂不守舍了一整日之后,直到金乌西坠才终于下了一个决心。逃。
左右她抱了必死的心,逃不走也不过是一个死字。主意打定,她立即去打听这日夜里后门的看守,却是好赌的李麻子和王呆子。这两人只要凑到一块儿,撅根棍子都能赌上三局。既然是赌徒就没有不缺钱的,若能以银钱贿赂,说不定就有机会。
但是蓝一做了十几年工,不过管些衣食,却连些例钱也没曾领到过,囊中无有分文。正当她一筹莫展,可巧,太守来了。她一眼就看到他托着的银盘里都是金灿灿的首饰头面。
今时不同往日,少不得要虚与委蛇一番。蓝一努力打起精神迎了过去,做了轻声细语道:“家主,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果然,天下女子就没有不好荣华的,何况她一个厨房的粗使仆人,原本就是靠自己的青睐才能干上前厅打扫的活儿。老太守暗想着,颇为得意的将银盘递给她:“我专门找人给你打了一套赤金的头面,初六日那天上轿子戴。衣裳的料子和刺绣也都是上好的,明天就送来。虽然是妾,也必不会委屈了你。等同我合了房,再给你换个连院的大屋子住,再拨几个侍候的。”
蓝一含笑接了过来:“奴谢过家主。”
她平日里甚少笑得这般娇媚,几乎让人按耐不住。老太守伸手往她鼓鼓的胸前摸了一把,刚刚及笄的少女如花朵儿般芳香而又柔软,当真使人沉溺。
“蓝儿,左右再三天就该上轿子了,今儿个就先同我合了房吧,”太守猴急着把手往她衣襟里探着,又胡乱的在她脖颈间亲的啧啧有声:“蓝儿,你可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人家都说十六岁的女子最娇嫩,今儿个可该让我尝尝了吧…”
蓝一强忍了恶心与恐惧,尽力做了娇柔的样子道:“左右只有三日了,等洞房花烛之夜再让奴侍候家主岂不比苟合更有滋味?”
“洞房花烛?”太守停了下来,眼里冒火一般的盯着她:“你打算怎么侍候本太守?”
蓝一娇羞道:“蓝儿侍候家主尽欢一整夜可好?只求以后家主能多疼蓝儿些。”
“好好好,只要你侍候的好,我必疼你!”太守喜不自禁,想到三日后便能堂而皇之的彻夜欢好,确实要比眼下匆匆忙忙的交合更美妙些,便松开了手,开始琢磨要赶紧找大夫开些壮身的丸药才好。
毕竟这二八佳人吸人骨髓般,自己这日渐萧条的身子还得耐得住才行。这般想着他便有些坐不住,胡乱又在蓝一身上捏摸了几下便咂摸着滋味,依依不舍的去了。
蓝一顾不得再想别的,赶紧关好门窗,把一个金项圈戴在身上,用衣裳遮掩住,再把余下的首饰分开用手帕包好,贴身收在怀里。
这日夜里她照常当完值,已是深夜时分。府里早就安静下来,除了几个看门的,也只有几个护卫来回巡视了。她瞅了时机偷偷潜入药房里偷了些安神药研磨开,用水化了,把一对金手钏泡了一会儿重新包好,又如往常一样拿了一个番薯,便去前院找大黄。
府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她格外喜欢那条大黄狗,几乎每天都会省出些自己的口粮去喂它。所以倒也没有人起疑。
李亘如今别无所依,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蓝一身上,希望她能勇敢一些,就此改变他们两个人的命运。还好等了望眼欲穿之后,终于盼到她的身影出现,忙上前呜呜的低叫,询问着她的决定。
蓝一拍拍他的脑袋,低声道:“阿黄,我决定了,我们一起逃走!逃的远远的,以后我养着你!”
李亘心头大喜,顿觉这姑娘的人生与自己的狗生都有了新的希望,使劲的点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蓝一将柱子上的锁链打开,待瞅着护卫转到另一方向时,便被牵着悄悄的往后门走了。
果然,后门那两位看守拿着几个石头又在开赌,此刻一看到她牵着狗过来,倒是吃了一惊:“喲?这不是蓝姨娘?这半夜三更的是要做什么呢?”
蓝一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赔笑道:“两位大哥,我也不敢瞒你们,小公子要杀了这只狗吃肉,我是看着这条狗长大的,实在是不忍心,今儿个已经求了家主,偷偷放出去它,小公子几日不见也就忘了。还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
王二疑道:“你说的倒是轻巧,家主也没和我们说要放啊!明日小公子发作起来谁能承担的了?”
李麻子也应和:“就是就是!这可不能随便放!”
蓝一早就有所准备,赶紧从身上掏出一个手帕来,屏住呼吸打开,讨好的呈了过去:“两位大哥你们看,要不是家主赏赐,我能有这么好的东西?既然你们都叫我姨娘了,也该知道这些东西我以后是不会缺的,所以这两个今天就送给你们当个谢礼了。等做好了这件事,再一人送你们一对金簪子。”
二人看着帕子上一对金灿灿的手钏,一人拿过去一个,又是掂量又是咬的,终于确定是赤金的,在外面要值上二百两银子,立即语气软了下来:“蓝姨娘,不是我们不放你,实在是小公子在府上是个霸王,不知道怎么交代。”
蓝一眼瞅着他们用嘴咬了金手钏,想那安神药也快起了作用,便笑道:“他一个小孩子不过一时脾气,再硬还能硬的过家主去?就算赔给他一只狗,一两银子也用不了呢!两位大哥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再说不是有我吗,你们只管推到我身上就是了!如今家主正宠我,多少金子都给了,还能舍不得一条狗?”
蓝一说着又掏出一对金耳坠来送上。此时他们已经隐隐有些眼皮发沉,又看见金首饰还是下意识的拿到嘴里咬一咬鉴定一番。等他们欢天喜地对确认也是真金之后,已经困倦的哈欠连天,一边往怀里揣着,一边挥手:“赶紧放走!赶紧的!”
蓝一看着他们靠在门边已经发出鼾声,赶忙牵着大黄往外跑。
可怜她自五岁被卖之后就跟着家主辗转各地,太守在此任上两年了,她却大门都没出去过。
此时虽然逃出却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只能奔着传说中李亘的祠堂,往南一路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