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1号,不管齐莹情愿不情愿,她还是在恍恍惚惚中,被父母“押”上了车,衣物和各种日常用品都是父母帮着收拾的,齐莹连动都不想动。
从紫田县到西南州首府青凤市要3-4个小时,西南州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所在的洪山县地处偏远的边境,不通火车,从青凤市到洪山县要6-7个小时,当中有很多地方是崎岖险峻的山路。青凤地区到洪山读师专的人,一般都是到青凤市住上一晚,第二天再去洪山。齐莹感觉自己被“发配”了,并且一去就是三年。
齐莹和爸爸在车站附近找了家小旅馆住下了。小旅馆对面是一个小区,旁边有家电影院,夜幕降临,看着城市的繁华灯火,齐莹心中惆怅,原本信心满满要在首府读大学,没想到命运还是将她安排到了地处边境小县城的师专。她觉得命运和她开了一个大玩笑。
自己出生在边境小地方,在那长到六岁多,跟着父母调回老家,老家所在的县是国家级贫困县;读个大学又回到边境小县城,造化真是弄人。
按照师专“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的分配原则,三年之后大概率还是要回到家乡,不知会分配到哪个偏僻的乡村中学,希望通过读个好大学改变自身命运的想法破灭了,齐莹心中满是不甘。
但眼下,齐莹也只能咽下这满心的不甘,纵使前途迷茫,满心迷惘,也得先继续往下走,谁让自己的成绩不够好呢。如果到本科线,不就没这回事了吗?
正当齐莹在小旅馆门外胡思乱想的时候,爸爸过来了:“你进来一下,有个人想认识你。”齐莹心中纳闷:这人生地不熟的,会有什么人想认识我?
房间里坐着位军人,见到齐莹,他站起来,个子挺高的,人长得也英武。
“我叫师胜杰,是安国某部队的,这次和几个战友回乡探亲,就住在隔壁。”军人说。军人所说的安国,齐莹是知道的,小时候和爸爸去过,也是个边境小县,和齐莹出生的边境小县黄芦县接壤。
师胜杰是平江县人,平江县和齐莹家所在的紫田县接壤。平江县在西南州内,算是数得着的经济强县,手工业发达,和紫田县这个邻近的国家级贫困县有着天壤之别。
师胜杰在高考前几个月参了军,参军时才18岁,今年已经21岁了。他给齐莹父女讲了许多部队上的故事,“我打算报考军校,想考上海第二军医大学,本来今年能考的,已经复习了两个月,但被人挤了,不过我相信我明年会有机会的,我有信心考上。”他信心满满地说。
齐莹的爸爸是西南州医专六十年代的毕业生,又支边到了边境小县差不多20年,自然对这位想当医生的有志小伙子很有好感,两人诸多共同话题,聊了好久。
齐莹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思绪却已经飞到北方那座海滨城市。此时,刘春在干什么呢?他一定在焦急地等待她的来信吧,他一定很想知道她被哪所学校录取了吧?他一定想不到她被一所没填的学校录取了吧?
一想到这,齐莹就觉得象泄了气的皮球。刘春,高考状元,高考的幸运儿,可她连个首府的大学都没考上,她感觉自己和刘春的差距太大了。这么想着,齐莹心中掠过一丝阴影。
“能给我留个地址吗?”齐莹的思绪被师胜杰的问话拉回。齐莹内心并不想留,但出于礼貌,她还是留下了自己师专的地址和姓名。师胜杰也留下了他在部队的地址,挺潇洒的字,和他的人相似。
第二天,各自道别,赶路。
经过6个多小时的颠簸,齐莹和爸爸到了西南州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爸爸帮齐莹安顿好之后,在学校的招待所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赶回紫田县,那边还有病人在等着他。
爸爸回家之前,一再叮嘱齐莹,放下思想包附,不要想以后的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看着爸爸消瘦疲惫的面容,齐莹心中愧疚,除了答应她还能怎么样呢。
洪山县地处西南部边境,地处偏僻,消息闭塞,社会治安不太好,学校只有两栋宿舍楼,一栋是男生的,一栋是女生的。其他各个系,外语系和数学系共用一栋3层教学楼。中文系和物理系则是清一色的平房。到了周末,食堂就改为舞厅。图书馆所在地是一栋低矮的两层楼房,操场很小,和紫田中学的操场差不多一般大。整个校园甚至还不如扩建后的紫田中学大。
看着简陋的校园,齐莹心中的痛苦无可名状。这和她梦寐以求的心目中的大学校园相差太远了,想象中的大学校园那么遥远,可望不可及。这算是大学吗?自己算是大学生吗?齐莹迷惘而痛苦。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难道她要一辈子从事这个她不喜欢的职业?三年之后分回紫田县,一辈子待在那闭塞落后的地方?
齐莹觉得所有对大学的美好憧憬都化为了乌有,也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几天来一直处在理想世界幻灭的痛苦之中。退学,不可能;混下去,不甘心,她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感到自己象被抛弃的一只孤立无助的迷途羔羊,在漆黑的暗夜里四下张望,不知哪儿才是归宿。她需要一个朋友,一个贴心的友人安慰她,给她指点迷津。
齐莹给刘春寄了一封快件。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问他自己该怎么办?信中说了自己想退学重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