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微微一愣,神情随之一怔,暗思这人好强的功力,怒目快要从恶鬼面具里瞪了出来,借着灯火细细打量这个中年白衣长衫人。
他头戴镶玉碧鎏冠,黑亮长垂的密发,有部分被犀牛制成的圆箍束起,固定。
他的眼眸迷醉惺忪,眉目温润,棱角分明的脸廓,修长却不粗狂的身躯,十分得体。
一身普通的白色长衫,朴素的腰间扎带,却显得气韵高洁,俊逸清辉如谪仙一般。
“好一个堕入万丈红尘黄泉间,一缕相思半个魂的他乡明月沦落人。”
拾玖虽有此番感慨,但一眼鄙夷,瞳孔收缩,瞬间想通此人并不是东北七省的粗糙汉子,而是来自汉鼎帝国其他区域的武莽高手。
拾玖依据他的外貌,特征,脑海飞速旋转所了解到的情报,三秒后,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武莽东榜上赫赫有名的山阳舞柳逍遥生--柳萧遥。
这是汉鼎帝国权威认证的东部区域武莽榜位列第四的男人!
拾玖突感意外,不明白柳萧遥这个痴情怨种为什么会在断金楼,暗思他应该远在汉鼎帝国的东部地区携妓抱琴,坐于飞絮中弹一曲相思才是。
恶煞苍鹰“叁”在六个时辰前命令拾玖,埋伏断金楼下刺杀司马温。
拾玖没有反对,坚决服从恶煞苍鹰“叁”的安排。
拾玖既然决定要杀一个人,那么阻碍自己杀一个本该死去的人,那么就算是武莽东榜上的第四名,也得死!
“拦我者死!”拾玖打定主意,身为七弦桐之人,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是一场硬战,不死不休。
此刻,拾玖反而心情大好,不慌不忙的从后腰扯出一条黑不黑、红不红,却散发着腥臭的布条,系在环首大刀手柄处。
生死之战,没有高低,以命相搏!
“司马兄,无需多言,请先下楼。”柳萧遥感受到了来自眼前这个恶鬼的浓厚杀意,挥手示意司马温下楼先走,客套话就不用说了。
柳萧遥随后看向一身黑衣、狰狞鬼面的拾玖,见他左前右后高虚步,刀尖向后,刀刃向内,一股若隐若现的气劲附着在环首大刀上。
“今日也想渴饮吾之鲜血,他杀了多少人?”柳萧遥暗衬之时注意到了那条布带,其色是人血日积月累染红后,凝变成黑腥无疑了。
拾玖干净利落,横刀一推,以迅雷之速、千斤之力突劈柳萧遥。
柳萧遥此刻也不敢大意,凝神专注,袖口滑出一纸扇,随后腾挪闪转避开拾玖的凌厉刀气。
不一会儿,两个人夹杂着破风的气劲,“嘭嘭嘭”数声大响,先后冲破断金楼第三层的天窗,决意立身断金楼的楼顶上一决雌雄。
司马温虽折桂武状元,但那也是十八年前的英雄事迹,这些年弃武从文,能保持身材不发福走样,实属不易。
司马温跌跌撞撞下了楼,毫无风度可言,本在第二层休憩的妻妾自然听到了楼上第三层的动静,赶忙上前,关心询问司马温。
此刻司马温的大总管典兆和也领着一群年轻气壮的护卫冲进断金楼,上了第二层,护在司马温的外围形成人墙。
司马温拨开妻妾,示意总管典兆和取来宝剑,随后恢复了神色,道:“兆和,快快派人将夫人们送下山,然后命令山下的安龙轻甲军上山围剿刺客,再令大梁铁骑整装待命!”
典兆和道:“老奴已经发射了上山救援的信号,这就派人护送夫人们和传达您的命令。”
司马温满意地点了点头,听那楼上打斗的动静不减,道:“这里交由山阳舞柳逍遥生等人应付,咱们先行离去,以免分了他们的心。”
就在司马温踏出三步时,头顶楼板“嘣嘣”大响,护卫们赶忙隔开司马温。
说时迟那时快,“轰”的一声,肆壹已破楼板,砸出大窟窿,稳稳当当如同杀神站在二层楼的护卫群内。
司马温若不是被三五个护卫隔开,只要再踏出一步,现在估摸不死也得吐出大血半残。
长白山知名剑客刘守义随后跟着从第三层窟窿跃下。
刘守义的剑只剩半截,胸口有伤口三处,脸上有一道划痕,但都躲开了致命一击。
刘守义显然不甘心,愤怒直视肆壹:“阁下身手不凡,怎可甘愿当做他人杀人利器?可知无羞恶之心,非人也!”
“你的剑都断了,你的嘴难道比你的剑锋利?”肆壹哈哈一笑,挖苦之意,直戳刘守义要害。
一个剑客,视剑如命,如今剑已断成半截,那就是半条命都没了,还有什么脸面框框说教?
以后还凭什么名声混迹江湖?
刘守义老脸一红,知其意,气怔无法反驳。
司马府的大总管典兆和察言观色,暗呼不好,连忙出声:“刘师傅,你只是缺少一件趁手的兵器。这是一把百锻精炼的宝剑,现在不妨使出绝学,斩杀邪逆,正了长白大名的武学。”
典兆和趁机递给刘守义一把剑。
刘守义闻言,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大总管典兆和,随后狠了心,接过这把剑。
刘守义被典兆和这么一激,殊知这已经不是他个人的私事,还牵上了长白山的声誉。
刘守义不能败,更不能死,死了就是玷污师门的荣誉,死了也是白死,也换不回长白山丢失的荣誉!
所以,刘守义不仅要取胜,还得杀死眼前的这个刺客。
“守义守义,你这人呐,哪儿都好,有情有义,就是太把浮云名声看得太重了。”师父曾经的话忽地钻进了刘守义的脑海里。
但刘守义此刻血气冲涌脑海,大喝一声,散去了师父的忠告,随即奋起,展开更高一层的长白剑学--飞鸿惊沙影,刹那间剑影纷飞,如同飞鸿,如同数不清的细沙飞石,攻向恶鬼杀神附体的肆壹。
肆壹见这刘守义动了真格,瞧不见刘守义的身影,只瞧见刹那间剑光霹雳,飞鸿一剑,一副死不罢休的架势,大声一喝:“吾自杀人炼狱生,还未有过之胆怯。”
刘守义大斥:“任你武艺高强,终是阴险不良人,长白剑客,岂非浪得虚名,不容你在此放肆,我定在你身上戳进三五个窟窿!”
“聒噪!就怕你没那个实力!”肆壹毫不犹豫地将手持的飞钩斧散发凛冽杀气,飞钩三旋,迅速将自己包裹在内,阻挡着这变化莫测的飞鸿惊沙影。
刘守义取得优势,这剑法一招更比一招烈。
飞鸿惊影的剑法也确实如此,共有三十六招,配合着自身精修的功法,如同细沙聚拢如沙暴,飞鸿一掠,满地伤残,连影子都逃脱不得。
肆壹不甘被动防守,心知防御总有顾及不暇的漏洞,忽而渐进转变方略。
肆壹突然飞斧横扫一圈,七八名护卫来不及避开,他们的的肉体身躯瞬间上下脱离,分为两半,森森白骨夹杂着血肉、碎肠横飞。
飞溅的鲜血,带血的白骨,湿哒哒的骨肉沾染二层楼,到处喷洒的飞血惊吓了还未出楼的女子,惨叫声、惊恐声、唔呀呀、啊啊啊……连绵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