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寒梅花期怎么如此长?这都六月了还不见落。”
“什么?”另一人似是有些惊讶。“你不知道吗?这暮雪山庄的梅花是不会落的。”说罢又一拍脑门:“哦忘了,你是上月才新来的,难怪。这暮雪山庄常年飘雪,放眼望去皆是一片迷雾,久而久之这里的梅花也奇异至常年不落。”
“原来如此……”
……
我迷迷糊糊中听见身侧的喧闹声,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寒雪中,又听见路过的两位美人儿正在议论什么。
瞧着二人越走越远,我急忙起身上前拦住其去路,道:“叨扰姐姐们了,请问这里是……?”然而话未说罢,却见她们竟然瞧不见我似的径直从我身体穿了过去。
我惊呆片刻,抬起手左右端详,又再次走到两人面前与她们说话,可两人仍是瞧不见我,只快步离去。
我这才察觉,自己竟然还留着上几世的记忆。按理说入了轮回就会忘却前尘,可如今我什么都还记得,也就是说,我没有入轮回,如今仍是一缕幽幽游魂!
“怎么回事?”我不不禁呢喃,上一世结束的时候自己分明转身踏上了奈何,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可我纵然有万般不解,如今也去不了天上问个清楚。
“阿瑶!”
“月老!老头!”
“孟婆婆!”
“有人吗?!来个人啊!!这里有条漏网之鱼啊各位!!!”
喊了半天,天上没人理我,地下也没人理我。
得,那就等着吧。我干脆一屁股坐到身后的圆石上,反正总会有人发现的,等着他们来寻我好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我在梅林中等了整整两天,却始终不见天上的人来,而我又没地方去。没法子,我只得两眼一瞪赖在这梅林中不走了。
这日,我正坐在树上看鸟儿,一侧目却瞧见远处呜泱泱来了许多人,待仔细一看,为首那人不正是椋溟?!
我一时间大喜,还没来得及下树就抬手与他打招呼,可想了半天不知究竟该叫师兄还是寒泉,于是改口悻悻的喊了句“椋溟帝君”。
可他没应我,我这才想起自己如今只是一缕魂魄,而他已然入了轮回重生为人,自然是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话的。
果然,他就停在了树下,却全然未察觉我就在身旁坐着。
“主子”,一随从模样的人对他道:“方才宁琥宗的人求见,说是想请山庄替他们送十车黄金到天呈域去。”
“酬劳是什么?”椋溟冷声问。说话时已让身后其余随从褪去那厚重的狐裘披风,瞧着样子应该是打算在林中的温泉里泡上一泡。
那人回道:“宁琥宗主给出的酬劳是一箱黄金。”
闻言,椋溟冷嗤一声:“拒了。”
“是”
那人应一声,而后便领着一众随从退远。
我坐在枝头瞧向椋溟,只见他浑身清冷靠在池中闭目小憩,确有几分与帝君时相似的凌厉之气。
说起来,天界那些人未免也忒懒惰了些,虽说我二人历劫的时辰好巧不巧撞上了,可为了省事接连三世都将我二人放在一处,也不怕我这半吊子小仙哪天不当心惹恼了帝君,等回到天上之后他若要算账可如何是好?
但是转念一想,自我到天上之后就从未听闻他对谁动过气,如今这人间一趟是非曲直都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以椋溟的性子应当不会计较。
许久之后,他在池中似是慢慢浅睡了过去。
在天上那么久我都不曾有机会好好看过他容颜,于是一时来了兴致,便飘着身子踱至水边蹲下身偷偷瞧他,怎么都看不出这人竟然就是曾经的北溟之主。北溟那地方……精怪聚集,妖魔相争,要坐上那个位子并非易事。
正出神,我低下脑袋时恍然瞧见他白衫下隐隐约约透出了精致的身躯,奇怪的是那身体上竟然遍布着大大小小十几处灼痕!于是眉间不禁一皱,以他的修为来说怎么可能会受这么重的伤?但是转念一想又才想起,他如今是凡人,这伤也许只是如今这幅凡人身躯所带的。
看着他侧颜,又低头瞧了瞧水中他的倒影,我叹了口气,忍不住问:“为何没有回来看我?你可知我在墓前等了你三年,即便是一缕游魂,回来道个别也是好的……”
他未应我,我知道他听不见。
就这样,我蹲在池边看向水中倒影,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日。
稍晚一些的时候,先前与他说话的那位随从又来了。他听见动静,问:“何事?”
那人回道:“主子,宁琥宗愿意再加两箱金子作为酬劳。”
闻言,我侧目看向椋溟,只见他淡然从水中起身,冷声说:“既是如此,这单子便接下。”
“是”,那人应一声,随后又问:“……这次任务派谁去?”
椋溟漠然道:“随便挑几个人去就是”。说话间,一众随从已为他更衣完毕。
我跟在他身侧几日,大概也算是听明白了。他这一世化名南门归镜,是当今赫赫有名的暮雪山庄主人。而这暮雪山庄既做着护送生意,同时还接一些出价不菲的杀手买卖。此外,山庄还培养了情报罗网,在整个江湖都颇负盛名。
这日,他正于案前执笔,门外突然传来两声异动,待声音落下,随从淡然进门来报,说:“不知又是什么人派来的刺客,为避免叨扰主子,已经下令解决了,现已派人去清查来源。”说罢又呈上一封密函,继续道:“天呈域的礼音宗宗门长老百岁大寿将至,楚宗主派人送了帖子过来,想请主子去露个面。”
“又是天呈域”,椋溟随手放下笔墨将那帖子拆开扫了一眼。
见他默然,那随从又道:“主子,您都好几年未在世人眼前露面了,您……您可知如今江湖上都怎么传的?”
“哦?”椋溟冷嗤一声:“说来听听。”
那人顿了顿。“江湖传言,说您是因为相貌丑陋所以不敢示人;还有传言说其实您已身故,如今是我在独揽山庄大权;甚至还有人说是我和迟鹧密谋将您给杀……杀了……”
听罢,椋溟淡然一笑:“这不正好?说明你和迟鹧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那人眉心一皱:“主子,您就当出门走走散散心,不然……不然又不知道那些人要怎么编排了。”
瞧着他那烦恼模样,又瞧瞧椋溟一脸淡然,我在一旁笑的猖狂,确实,几年不出门见人,被编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