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恩远爬上椅子,站好,比划好高度,然后开门。
王梦昂毫无防备的走进来,嘴里抱怨:“特么的!你们是怎么回事!那么……”声音戛然而止。
余恩远右手把匕首狠狠的插进了王梦昂的脖子,血从伤口处直直的飞溅上天花板,门上,墙上……人也倒了下来,余恩远不顾他的身体还在颤抖,跳下椅子,把他往里面拖,关上门。
血腥味冲的余恩远有点犯恶心。
余恩远拔出匕首,身后,就是六七个引颈待戮的羔羊……
夏允贤问付清章:“你看见了,她已经向恶了!你还要继续吗?!”
“他们罪有应得。我只恨我自己太软弱,不能替她。”
“他们罪有应得会有善恶道来惩戒,可是你明明知道她是错的。”
“善恶道惩戒……”付清章低头小声说,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可这惩戒不能慰她的心,也不能慰我的。”
“你!”夏允贤哑口无言,是啊,这惩戒他们知道,但是看不到,唯有眼下的这一切才是真真切切能看到的:“你真是疯了!”
“她已经恶念翻涌,以后,难道就不会再伤害其他人吗?!”梁问樱悲从中来。
“不会的。”付清章轻轻说。
“问樱,是我对不起你。”付清章叹口气:“我从来都知道,却一次都没有回应过你。”
梁问樱突然明白了什么,却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去,不让他俩看见她奔涌而出的眼泪。多年心意慢慢也释然了。
“允贤,这个你拿着。如果我遗漏了什么,你拿这个替我善善后吧。”他把一颗蓝紫色的珠子放进夏允贤的手心。
夏允贤知道改变不了他的心意了,只能帮他,于是闭上眼睛收下了。
敲门声响起。
余恩远回过神来,满室血腥熏的她干呕,做下的每件事总是要承担责任的。这些禽兽已经承担了他们该承担的,现在,也到了她自己承担她该承担的责任的时候了。
她打开门,付清章立在门外,干净圣洁,犹如神祇,与她,与她身后污秽的味道和场面,格格不入,天壤之别。
余恩远条件反射似的立马关了门,背抵门板,从做好了这个决定一直没有哭的她,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付清章叹口气,消失在门外。
突然出现在房间里,一伸手把余恩远捞进了怀里。
“你别!你走吧!这里脏!”余恩远语无伦次,嚎啕大哭起来:“我不想让你看见这样的我!你是善良的神,你不能沾上人间的污秽!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的阴暗!”
“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阴暗。”付清章说:“乖,快别哭了。”
“可是我变坏了……”余恩远抽泣。
“坏的是他们,不是你。”付清章伸手给余恩远抹眼泪,笑着说:“以后啊,长风起时,你就要想起来,有一个叫付清章的人很爱很爱你。”
余恩远睡倒在付清章的怀里,身体还继续抽泣了两下。
付清章宠溺的笑笑,抬手引出她的善恶珠,里面黑丝萦绕。付清章取出自己的善恶珠,几经抽取善念,颜色已经淡了太多,他引出几乎全部的善念进入她的善恶珠里,与黑丝极尽纠缠,生生的将它们扯了出来,蓝紫色的善念突然自燃,裹挟着黑丝消失在红艳艳的火光里。
付清章留恋的在余恩远的额前轻轻一吻。
从此以后,这里没有人会记得你,你也不会记得他们,包括我。害!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想让你记得我,还是不记得我。怕你不记得我,又怕你记得这里的污秽……想到这里,付清章不由得失笑。
付清章的善恶珠里剩余的所有善念缠绕着余恩远,和她一起消失了。
付清章也再维持不住实体,几近透明。
“你们来啦,只能再求你们帮帮忙啦。”
夏允贤和梁问樱合力使得付清章的灵体凝聚成实。
付清章报了警,等在原地,认了罪。
这个城市里没有人认识他,他自辩说,只是看不惯这几个人的恶行,所以替天行道,并无其他仇怨。
这个案件重大且恶劣,人们关注度很高,只能一查到底,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这几个受害人确实恶贯满盈,罄竹难书,这结果也是他们罪有应得。而付清章除此案之外却没有丝毫不良案底,不良反映,整个人里里外外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人们说,付清章算得上是为民除害了,可他认了罪,犯了法,法律不能放过他。于是引来一片惋惜。
遥远的城市,一所大学的图书馆里,一个女孩正对着一个航天器供配电系统的主要技术抓耳挠腮,怎么就学不懂呢?好烦哦!她的眼睛在斜阳的照耀下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蓝紫色光芒。
突然,女孩皱眉,几乎一瞬间,额前渐渐沁出细汗,凝成汗珠,往下淌,浸湿了头发,浸湿了衣服。
“恩远,你怎么了?”对面的女孩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看见余恩远灰白的脸色,她控制不住的声音颤抖,几近破音呼救:“快!你们快来帮帮我!我同学不舒服!恩远!恩远你醒醒!别吓我啊!”
周围一群同学围上来帮忙开窗通风,疏通道路……
此时,是付清章的死刑执行时间。
救护车来到的时候,余恩远已经缓过来了,说着自己已经没事儿了,仍旧被那个女孩陪着进了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结果是一切指标正常。却还是不放心,非得住院观察一晚不可。
这边夏允贤和梁问樱不仅要亲眼目睹付清章死去,然后还要努力保持他的实体不散。终于在四下无人时,俩人虚脱之际,付清章的实体和灵体都维持不住了,碎成细屑化成风。
梁问樱哭的不能自己。
清晨,余恩远站在医院病房的窗台前,轻风拂面,她回头对陪床的女孩说:“我好像要记得爱一个人。”
“那你爱谁?”女孩问。
“不知道。”余恩远也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有些荒谬,于是歪歪头,说:“大概是要爱这长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