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只是过于紧张,产生幻听。压根就没什么响铃,手机正躺在那一动也不动,安静得很。
她摸了摸胸口,长舒一口气,鄙视自己的胡思乱想。可结果,正当她转头想继续忙活时,就听到这该死的铃声。她因为神经连续处于紧绷状态中,在这安静的下午这突兀的铃声完完全全将她吓到了。
闭眼都知道谁打来。
果然,严男神。严肃在她心目中就是个男神,连备注她都觉得引以为傲。
她调整好心情,准备接受不安事实落定的结果。只听得隔屏传来毫无生气的语句:“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你大爷的,连个称呼都没有。
步迟极度失落的同时,又开始埋怨自己的自作多情。明天是假日,还是个小长假,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其实,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的确没种。就像那份巨细消费清单,她脑部上演的场面是这样的:
“工资卡都在你手里,我连密码都不知道,你还想怎样?”
“你意思说老子拿你钱了?老子拿你什么钱了?你什么钱在老子这了?”
“拿了还不承认!”
“老子没拿你一分钱。就你那丁点工资,还不够你一个人开销。”
“既是如此,那你还拿它做什么?既然这钱派不上用场,那这钱去哪了?就你这副还要靠女人工资接济才能美其名曰养家的男人,算个屁!简直就是窝囊!你很窝囊你知道吗?还自以为是!你也就这副德性,除了窝囊还虚伪,虚伪至极!”
她在心里呐喊了无数遍的话,最终还是留在肚皮里荡气回肠。
突然,她笑,对天狂笑。
其实经营一个家就是经营一个公司,如同部门之间的配合,内部事项摆上台面,由各自部门打包带走,各自确保按时完成不出差错才能保证公司的正常运转。唯一不同的是,家是带着心心相惜的情感。
可在严肃的眼里,尽全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和这种一块豆腐还要讨价还价,勇于推卸责任的人,她还有什么可争辩的。
小心翼翼捧着的玻璃婚姻,终究碎裂一地。实际上,她与严肃的婚姻更像在演戏。他是戏精。她不过以本色出演的配角而已。可能还是个小丑。当主角退出这场戏的时候,也就没配角什么事了。
如果有人问步迟在这个世界上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那绝对是结婚,还是和严肃结婚。其实她并不害怕孤独。既是如此,她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是为了地球生命延续吗?她不是这么伟大的人。
是为了幸福吗?如果是,她手里红咖色封面上烫银的国徽又算什么呢?
如果不幸福,那为什么又要随泼逐流呢?
她从来都不害怕孤独。
每每想到这,步迟就觉得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每一秒如亿万光年的煎熬,在她终于受不了刺激的时候,只会躲在角落里伤害自己,拿着小刀一道一道得对着手腕挑逗似的来回切割,一点一点的看着皮肤表面渗出血来,那种感觉辣辣的,能释放她的痛苦,给她带来快乐。
现在想来,归根结底,就是太在意别人的视线和评价,才会不断寻求别人的认可。对认可的追求,才扼杀了自由。由于不想被任何人讨厌,才选择了不自由的生活方式。换言之,自由就是不再寻求认可。
为了自由故,一切皆可抛。
她可以忍受,但绝不姑息背叛,她是有底线的。
想到这,她冷笑一声,庆幸现在自己终于下定决心脱离苦海了。从今晚后,她立誓要做一个不再被认可的人。这点毋庸置疑。
不知不觉走了两个小时。费了一番功夫表演的前奏终于结束了,忍耐了很久的大雨如期而至,像瑶池崩塌,一股脑铺天盖地倾泻而下,砸得路边的树枝都弯了腰。一阵狂风袭来,跟嗑药了似的,胡乱摇摆。路面几块地方不一会就积满了一大片雨水,偶尔路过的行人没命的往前飞跑。
【在这摇摇晃晃的岁月中,在这客气冷漠的城市里,不会有人在意你的离开,也不会有人太惊喜你的到来。生活本来就是冷暖自知,事事本来就是遗憾无常。不用太感伤昨天,也不要太执着于过往,你用青春和伤痛换来的自己,一定要配得上余生这悠悠时光,在这大雨滂沱的深夜,你要独挡一面,笑看过往,你要前行,倔强,淡然,无畏,勇敢。
本来,我想象的未来,是有你一起的,只有我们。但遗憾的是,一个人,我也可以走得很远。】
这样想着,步迟仅有的一丝理智迫使她四处张望,在不远的小路那边有个破旧的户外伞,伞上面打着鲜奶广告,大抵是这个小区前几天和商家联合搞促销活动时留下的。
她快速地拉着箱子跑了出去,只见旁边突然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一时间她跟木头似的定定站在原地,眼睁睁得看着那道强光迎面快速而来,她忘了呼吸,忘了移动,一个可怕的冒险念头毅然浮现她的脑海:如果有命运,那么就请你让我好好看看,在这雷雨交加寒冷的夜,此时此刻,我到底是死还是不死?
于是,她张开双臂,闭上双眼,等待命运的那一刻判决。倾世的雨,倾海的痛,永无止尽的路。
大雨将世界折磨得一片死沉颓废,莫非尘一边往前看,一边接听来电,“先按照我的计划去处理,好,先这样。”
结束通话,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个身影忽然从旁边直窜出来站在路中央,一动也不动地站在路中央,他猛然反应过来踩在刹车踏板上,一脚到底。
“吱——”轮胎划破地面的声音,极其刺耳,车子在触碰她的双腿时猛然停了下来。再前进一毫米,也许后果就不一样了。要么摔得不轻,要么撞得致死。
而莫非尘自然也向前倾倒,在停下的那一刹那又狠狠撞向椅背,力度还不小,好半晌才晃过劲来。
哪个该死的?在这大雨夜想碰瓷?待他坐定后,抬眼看见一个着米色长裙的女人张开双臂直挺挺地站在他的车前,双眼紧闭,一点都不像受到惊吓的样子,反而还觉得很享受,那安静里透着一股张扬的跋扈。
良久,车里没有动静,而她也没有半点要移开的意思。终于,在她感受不到一丝疼痛时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雨刮器来回不停任劳任怨刮水片的情形,也许因为大雨的缘故,车窗依然有些模糊,朦胧中看到一双鹰凖般的眼眸从愤怒的脸上直射而出。却没有给予对方作为肇事者应有的态度。
车自然得让人,何况这条小道没有红绿灯,这大雨夜的,还开得这么快…
恰逢她心情不好,即便刚才有小小私心(一心寻死),那又如何?还是那个理,车得让人。
对方按了按喇叭,而她依旧保持一动不动。你若不下车,有本事就从我身上轧过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她僵持着打着腹语。
此刻,她的确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