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飞越来越喜欢和李志行谈古论今了,只要一得空,一准到校长室和这位年轻睿智的李校长聊天,而且将这位比自己还年轻的校长引以为知己,并隐隐有一种李志行在传道、解惑的感觉,仿佛这个年轻人是一名导师。
冯春霖似乎很有组织能力,在他周围已经团聚了不少同学,通过这些同学的观察,学校里的各种情况定期报告给李志行,还组织几个小范围的学习圈子,或研讨学问、或研究实务,并不断在各种环境中树立李志行的高大形象。
李志行也授意冯春霖去放手发展,答应给予必需的帮助。他对学生进行了机构化管理,总共设立了5个班长,3个宿舍长,冯春霖任其中一个慢班的班长,而其他几个职位,冯春霖圈子里的学生占去了一多半。
岳峰师兄还总是和李志行比试,当然志行依然无法取胜,但已经堪堪能稳住阵脚了,不过现在志行心态已经不同,显得涵养颇深,因为他现在有绝技在身,若突然施展,就算岳峰师兄,十有八九也要吃亏。
所以,李志行心里现在总藏着一种高手的感觉!倒是岳峰见志行总是不敌,有点着急,就教了志行镖法,还特意打了一套柳叶镖送给志行,让志行防身。对这位岳师兄,志行自是感激满满。
……
一天,猪娃忽然回家,一进门就大喊“志行哥,我现在是班长了!”
大家急忙出来一看,猪娃一身军服,比之前稍黑了一点,不过似乎多了几分从容和刚毅,一下子像个大人了!一见面就和志行、狗娃兄弟两高兴地拥抱在一起,看的顾菲儿在旁边直羡慕,就笑着说“哈!我们猪娃当官了?快说说咋回事?”
原来猪娃在胡景翼队伍里干勤杂时间并不长,因为胡总觉得猪娃实在是个好苗子,这样太浪费,就打算等猪娃混个脸熟之后,直接去当班长带兵。猪娃却希望先干个士兵,说想一步一个脚印来,胡景翼听后也同意,那就先干大头兵!
当了大头兵的猪娃训练努力,各项技能掌握很快,这家伙似乎天生适合当兵,和那些当兵的有说不完的共同语言,人又勇敢仗义,很快就成为班里的核心。胡景翼一看,快算球!别再浪费时间了!直接提班长算了。胡景翼一句话,猪娃就提了班长。
这样,猪娃就成为了一个小兵头----上等兵班长郑玉琨。哈,谁叫胡景翼喜欢这小子呢!
大家欢喜异常,在饭店庆祝一番,猪娃在家里住了一夜,志行给猪娃叮嘱了很多话,又给了猪娃一些钱。猪娃第二天一大早,赶回军营去了。
现在,钱和叮嘱一样重要,因为猪娃已经开始带兵了,身边没有钱可不行。
……
财务学校的学生们都是些充满活力的年轻人,精力旺盛,好舞枪弄棒,所以岳峰的武术课成了热门,上百个学生一起在操场上习练武艺,让岳峰很有成就感,越教越来劲。
岳峰算在以前的基础上,再传授一些简单的红拳套路,不过这需要师傅的同意,他便向师傅小心说起。
不料这根本没什么障碍,魏金仲马上点头,因为这也是个红拳传播的好机会,而且魏金仲建议,干脆让岳峰和李志行一起,收这些孩子为徒,算是红拳的外围弟子,先教红拳基础,以后看情况再登堂入室。
岳峰自然高兴,现在要教的学生太多,把李志行拉进来更好!
这样,整个学校的孩子都成了李志行和岳峰的徒弟,以至于李志行走在校园里,学生们有的喊“校长好!”,有的喊“师傅好!”,志行都乐于接受。
年轻人习武就喜欢争斗,所以常有跌打损伤之类的小毛病,每次志行都让送到朱先生那里去医。
这天,志行打算亲自去朱先生那里一趟,一是许久未拜会朱先生,二则志行想雇朱先生来当兼职校医。
到朱先生小医馆时,朱先生正在给一个患者正骨,这患者一副掌柜的打扮,将一只脚放在长椅上,哼哼唧唧,好像是伤得很重。朱先生一用力,他就一声杀猪般的尖叫,“哎呀呀!侬轻点好伐?疼死我了!”
志行和朱先生点头致意,没有打扰治疗,在旁边坐下,心想这掌柜好像是个上海人呀,怎么也跑到朱先生这里来了?
一会,又听见这个患者好像在骂一个老头“艾饿老赤佬,害到阿拉了!(那个老鬼害了我)”。
朱先生听不明白这个南方佬说什么,倒是李志行觉得好笑,就和这个南方佬对话“侬刚啥子赤佬,是个老头伐?”
南方佬见志行能听懂他说话,便和志行聊了起来。原来他昨天梦见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小老头,告诉他今天往东街这边走走,会交好运,否则会有灾祸。起初他并不相信,但梦境过于清晰,加上这个南方佬本身就是个很迷信的人,就将信将疑来到东街这边走走。没想到不但没交好运,反而在朱先生医馆门口崴了脚,而且居然严重到无法行走,就势进来医治。
白胡子老头托梦?呵呵。
嗯?白胡子老头?
志行就问那个南方佬白胡子老头的样子。
“哎呀呀,阿拉给侬刚,个子矮矮的、眼睛小小的,像个小老鼠!”
嗯?小老鼠?志行有些哑然,不是上次胡景翼放走那只吧?那老鼠捉弄这南方佬干什么?还偏巧让自己遇见,这是什么情况?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机缘吧?记得老鼠上次说会报答自己,莫非老鼠来践行诺言了?
可崴了脚算什么机缘呢?于是志行就又留意和这位患者聊了一会,原来这位南方人姓崔,是上海的一个棉花中间商,为上海好几家纱厂供应棉花,也是三原县几家棉花行的大客户,这次是来陕西购买棉花的。
哦?生意人!
这位崔掌柜的伤在朱先生算不上病,几下推拿按摩,再擦点活血化瘀的药了事,崔掌柜还挺客气,付了一元的诊金。
志行就决定陪着崔掌柜回客栈,路上边走边聊,所以就很快与朱先生将校医的事情谈妥,朱先生也并无异议。
李志行为啥要陪崔掌柜回客栈?那是因为志行忽然发现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
因为当崔掌柜谈及棉花生意不景气时,李志行突然醒悟:自己最近在看几家大棉花行的账本,销售额的确是一年不如一年,这不是个案,是行业下滑!
那是什么导致的呢?行业里的商人们并不清楚,但李志行知道!其原因主要是列强的打压。
因为棉纱业利润丰厚,列强们在中国大肆投资纱厂,他们资本大、技术好,中国民族资本根本无法与之竞争,现在大部分中国纱厂在苦苦支撑、苟延残喘……,志行关于这个时期纱厂的记忆,逐渐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对,中国的棉纱行业很快就要变天了!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对,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
李志行在心里快速梳理记忆,然后禁不住在内心狂呼起来!
李志行说的没错,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确刚刚爆发几个月。
由于没忍住,李志行突然兴奋地叫了出来!崔掌柜皱着眉头看着李志行,自己说生意不好,这年轻人却高兴地跳了起来,什么人呐?今天真是晦气!晦气!
志行立刻注意到自己失态了,按下自己狂跳的心脏,对崔掌柜说:“啊,今天和崔掌柜一见如故,我一直在思考怎么招待您,忽然想到仙客来的松鼠鱼可能适合您的口味,不禁有些喜形于色,崔掌柜万万不要见怪!鄙人呢,是诚信财务学校校长李志行,望崔掌柜万万不要推脱!”说完就硬把崔掌柜拉到了仙客来。
这年轻人忽然对自己这么热情,崔掌柜也不明就里,但李志行的名气在三原不小,而且传闻非常仗义,并无劣迹。出门在外,靠的就是朋友,多交个朋友没坏处,所以他便和志行杯来盏往,边喝边叙。
李志行前世在魔都生活过很长时间,当然,是出卖劳动力,也就是打工,所以他对上海非常熟悉,又加上有意交好崔掌柜,所以专挑共同语言来讲,两人很快就谈得入巷。
志行特意打听上海各纱厂的经营情况,得知大都经营不善。等崔掌柜说到有个祥生纱厂有意折价出售,以回笼资金时,志行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了几下!但他假装平静地问到“崔掌柜,不知道这个祥生纱厂具体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折价出售?”
“哦,说起这祥生厂,它的创办人王祥生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原来,这家上海祥生纱厂,是一位名叫王祥生的民族资本家创办的,王祥生是个商业奇才,由经营茶叶发家,数年后就资本巨万,随后开始产业扩张,先后开办了面粉厂、电池厂、纱厂等实业,大都非常成功,只是除了这个祥生纱厂。
起先,纱厂有卖机器洋人作技术指导,运行尚可。后来洋人撤离,纱厂就总也开不好,加上市场行情不好,基本年年亏损,最后索性停产,目前已经停了将近一年了。
王祥生想出售纱厂回笼资金,却苦于没人接手,一个1万纱锭的纱厂,三年前28万大洋建成,出售价格一降再降据,据说已经极低,可还是无人问津。
呵呵,也难怪!已经投资纱厂的,现在都纷纷在吃后悔药,谁还愿意做接锅侠,莫不成别人都是傻子?
听完介绍,李志行又穿插着问了很多祥生厂更详细的事情,将情况暗记在心,期间并未漏出半分异常。
最后,当得知崔掌柜今天就要返沪时,李志行忽然大声说“哎呀!太巧了!我恰好也准备今天出发,去上海办些事情!”
崔掌柜一听,果然邀请志行同行,志行欣然答应。
送走了崔掌柜,李志行再也按捺不住,在大街上仰天大笑“哈哈哈,老天,你待我不薄!发大财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