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志行几个常到胡景翼的军营去玩，在军营里熟人很多，以前认识的张义安、王守身、石象仪等，现在都在胡景翼麾下，大家经常一起比试下武功，或者让志行几个打几枪尝个新鲜，狗娃对枪不太感兴趣，但志行和猪娃却爱不释手，这玩意可是这乱世中最大的本钱！
李志行除了喜欢玩枪，对赚钱也始终保持这浓厚的兴趣。
这天，哥几个倒手了一批牲口，小赚了几十个银元，志行带着大家一起在仙客来小搓一顿，庆祝庆祝。
仙客来生意蒸蒸日上，贵生当上了掌柜，林东家现在成为有闲阶层，可以经常出门听听戏、喝喝茶了，过上了真正的东家生活。
猪娃和狗娃现在锻炼出来了，都能小喝几杯，顾菲儿和老魏也都能沾点，大家算是喝得有滋有味。
一会，贵生亲自端了一盘菜上来，这是仙客来新开发的菜品，特意给大家送来让尝尝鲜，顺便敬师傅一杯酒。
只见这盘菜酥黄松脆，上面撒着白糖，很像南方的炸年糕，志行就笑着说“这莫不是炸年糕？大头现在都开始研究南方菜了？”
贵生却笑着不说话，让师傅先尝一口。
志行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咬一口，酥香油润，混合着白砂糖的甜味，感觉是一种难得的美味，但却似乎有一种肉的味道，口感并不像粘糕，再仔细看看，咬开的地方金黄起泡，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是啥呢？贵生就是笑着不说，志行让狗娃几个也尝尝。这几人尝过也是认不出，只觉得好吃，只有顾菲儿笑而不语。
贵生本来正在得意，见了顾菲儿的表情，心想莫非菲儿姑娘知道？便开口询问。
“这个么，应该是响皮。”，顾菲儿说道。
“啊！这个就是响皮！”贵生非常惊讶，这是胡大头开发的新菜品，自己以前都没见过！
“响皮是啥？菲儿姐你快说说。”猪娃和狗娃急忙问道，志行和老魏也很惊讶，他们也不知道这东西。
顾菲儿今天似乎心情很好，笑了笑，说道“这个么……，其实就是猪皮……”。
原来这“响皮”其实就是猪皮，只是制造比较麻烦，需要先将猪皮剐尽油脂后煮熟，然后在太阳下晒，大约需要连着晒好几个月，才能达到使用的标准。最后吃的时候，需要“发响皮”，就是切块油炸，此时猪皮里的胶原蛋白便会发出很多泡泡，酥松的像块面包。然后，就可以入菜了，像这样直接吃也好，烧汤也好，凉拌也好，都很美味。
另外，发响皮也有不使用油炸的，也要采用“砂发”的，就是用干净的沙子炒，也能达到发的效果，只不过那种做法少了油炸的酣畅，西北人并不喜欢吃，所以姜大头选择了油炸。
顾菲儿娓娓道来，把大家都听呆了，贵生大略知道这道菜的来历，但却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直夸顾菲儿渊博。
李志行看着顾菲儿，暗暗寻思，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原来这家伙也是个吃货！不过这么讲究的吃法，可不像是穷人家能吃出来的，这顾菲儿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志行心中有疑问，但却不好开口问。
不过狗娃早就忍不住了，直接问“菲儿姐家里以前是不是很有钱？”，大家看着顾菲儿，都想知道答案。
顾菲儿却忽然变得悲伤，只说父母都不在了，家里没什么人了。狗娃这家伙非常聪明，一听这话马上转换话题，志行也赶紧夹了一块响皮放在嘴里，说了声“真好吃呀……”
然后大家的话题转移到了另外的菜品上。正在讨论，忽然店里进来三个当兵的，一个小军官，两个背长枪的大兵，一进门就大呼小叫。
这世道就这样，到处都是兵痞！志行让贵生赶紧去招呼！
志行几个边喝边说着生意的事，狗娃的兴趣已经从响皮又转移到做生意，兴奋地谈着生意的收入，赚钱是狗娃最快乐的事情！
那几个兵痞正好坐在志行旁边，一会就吆五喝六的喝起来，还嫌上菜太慢，将伙计骂了好几遍。
过了一会，伙计端了一碗汤上来，狗娃连忙站起来接过，因为店里伙计都相熟，帮衬点也是应该的。
这时，旁边有个大兵一看狗娃自己端汤，眼珠一转，故意往后一靠，身体刚好撞在狗娃胳膊上，狗娃手一抖汤就撒了出去，溅了狗娃一裤脚，也溅到那个当兵的腿上。这个大兵勃然大怒，站起来就要打狗娃。
柜台的贵生一看事向不对，急忙过来给记得当兵的道歉，表示这顿饭免费，再多加两个菜。
志行在旁边冷眼看着，这招估计是这帮兵痞白吃白喝的惯用伎俩！
不料这几个兵痞并不满意，叫嚷着让狗娃赔钱，估计是刚才偷听到了狗娃身上有钱。
狗娃当然不会答应，红着脸大声说“刚才分明是你故意碰了我，还想勒索我钱！”
“就是，刚才明明是你故意碰人！我看见了！”顾菲儿实在看不下去，也大声说。老魏拉着顾菲儿不让她说。
“哟，这旁边坐做了个小娘们呀！”这时另一个兵痞嬉皮笑脸的，就打算对顾菲儿动手动脚。
这下志行和猪娃彻底恼了！猪娃上去就是一拳捣在那当兵的肋下，一下把这个当兵的打了个趔趄。志行上去对着另一个大兵就是一耳光！这两个当兵的一下被打蒙了。
那个军官一看这情况，忽然拔出手枪，一下顶在志行脑袋上，“他妈的！还敢跟爷几个动手！”，另两个大兵也举起长枪将猪娃和狗娃顶住。
“赔爷10块大洋，少一个子也不行！”军官恶狠狠的说。
“呸，老子给你怕你不会用！”志行不信他们敢当街杀人，志行有信心等他们稍一松手，就能在三个当兵的反应过来之前将他们制服。
那当官的一看是这硬茬，这就要发作。忽然酒店门口传来一声大喝“住手！反了？谁他妈在当街动枪？”
志行一看，原来是张义安带了六七个当兵的走了进来，一看志行被枪顶着，张义安和其他几个士兵都拔出枪，对着之前的几个兵痞。
那个军官一看张义安几人拔了枪，也不再用枪顶着志行几人了，说“我是王连长手下一排的排副，咱们是自己人，这几个家伙不识抬举，搞脏了我们的衣服还不赔钱！”
张义安一看就明白是咋回事，走上去一把下了那军官的枪，随手就扇了一耳光，说“我是一连副连长张义安。妈的！见了长官还不行礼！把他们两个枪也下了，回头让王连长到一连去要，快滚！”
那军官一看张义安人多势众，军衔又高，灰溜溜的被缴械走了。
几人便一起坐下。原来张义安带了一班人来城里采购，想来吃顿饭，却刚好遇见志行几个被欺负，便来解围。
志行道过谢，又和张义安一起吃饭聊天不表。
回到家，志行和狗娃一起在屋里计算最近的账目，猪娃忽然走了进来。
“志行哥，我想去当兵。”猪娃说。
“猪娃哥，你咋想去当兵？当兵可苦了，还很危险，有志行哥带着我们，不比当兵好？”狗娃一听猪娃想当兵有些着急。
“哦，你要当兵？”志行看着猪娃，平静的问道。
“我想当兵。”
“当兵很危险，有可能送命。”志行说。
“我不怕！”
“你为啥要当兵？”志行问。
“我觉得有枪才能不被人欺负。”
“哦？还有呢？”
“我觉得当兵很威风。”
“你是不是觉得挎上枪耀武扬威，吃饭就没人敢跟你要钱？”志行看着猪娃说。
“不是！我觉得当了兵才能保护狗娃、菲儿姐、老魏和你不被欺负，我不当欺负穷苦人的兵，我要专门打欺负穷苦人的人！”猪娃涨红脸，急急的说。
“哦，当兵保护自己的亲人，保护老百姓是对的，但当兵后就是一个军人了，军人是要有使命的，你觉得你的使命是什么？”
“使命？”猪娃认真想了一会，坚定地说“我想穷苦人都能吃饱饭，能穿暖和，有个地方睡觉。”
“可是猪娃哥，你当了兵就要住在军营里了，我们就不能天天见面了。”狗娃眼睛有点红。
猪娃听了眼睛也有点红。
志行站起来拍了拍猪娃的肩膀，温和地说“我支持你！就去景翼大哥那吧，我会给他说，让他先设法给你安排个勤杂兵之类的适应一下，再尽量安排到不危险的地方。你也要机灵点，自己的命最重要，知道吗？”
“知道了，哥！”猪娃高兴地回答。
志行笑了笑，说“另外，你先在队伍里好好干！我以后也会当兵，到时候等我有了队伍，你再回来，我们兄弟们还在一起！”
“啥？志行哥你也要当兵？”猪娃和狗娃一起惊讶地问。
“是呀，我以后也会当兵，就像猪娃刚才说的，如果想让所有穷苦人都能吃饱饭，都能穿暖和、有地方住，光靠做生意是不够的，还必须有自己的军队，有了军队才能保证你的想法能够实现。”
“志行哥，那我也去当兵!”狗娃大声说。
志行笑笑摸了摸狗娃的头，说“你不能去，你还有大事要做。你以后要做更大的生意、赚更多的钱，因为养军队需要很多很多钱，你要养我和猪娃，明白吗？”
“啊？我要养活你俩？不过……，没问题！我一定想办法赚很多钱，让你们有很多很多的兵！”狗娃先一惊讶，随后立刻坚定地说道。
……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三兄弟的灿烂的脸上，这一刻，兄弟三人心中都有些神圣！
……
等顾菲儿和老魏也听说了猪娃要当兵的事，方才知道这弟兄三个已经商量好了，也没法劝。就给猪娃买了两双新布鞋带上，因为他们经常看见当兵的鞋破的脚趾都露在外头，按老魏的经验，当兵的最能跑路，有双好鞋比啥都强。
晚上，志行就去找了胡景翼商量此事，胡景翼非常欢迎，他喜欢猪娃这孩子：率直、勇敢、义气、会武功、还有文化，在军队里其实是根好苗子！志行想让猪娃先干勤杂兵，胡景翼觉得有点屈才，但也同意了，并答应以后会尽量照顾猪娃，让志行放心。
于是，这萍聚的一家人便依依不舍地将猪娃一直送到军营，顾菲儿帮猪娃整理铺盖，狗娃拉着猪娃的手有些舍不得放手，老魏拉着猪娃的手说“猪娃子，以后把自己管好……”，说着有些说不下去。李志行看着，心也有些酸。
胡景翼见状笑着说“你们放心吧！猪娃子跟着我，不会有啥事的！”，于是李志行就抱了猪娃一下，然后笑着说“猪娃子！好好干！凡事有景翼哥和我呢！不用太操心，管好自己就行！”，猪娃点点头。
大家这才恋恋不舍的出了军营。
于是，猪娃就正式成为了一名的士兵----二等兵郑玉琨。
……
李志行一直不知道老魏会怎么花钱，他给这老家伙每个月支3块大洋，这其实相当于一个店铺伙计的工资，算不少钱了，他会拿来干啥呢？这天，志行终于发现了这老家伙花钱的秘密。
这天，志行发现几个乞丐，拎着破口袋鬼鬼祟祟地往学校走，他就在后面跟着，只见几个乞丐到了学校门口喊了两声，老魏出来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领着几个乞丐进学校去了，一会几人又走了出来，这次破口袋已经空了，别在腰上，几人和老魏打声招呼就离去了。这是在干什么？
志行等几个乞丐走远后，就背着手、踱着步走到了门房。
“老魏，你在呀？”志行打了个招呼。
“啊，志行来了，在！在！”老魏说。
“最近咋样，嫌不嫌看门这活没意思？”
“好着哩，学校里娃娃多，热闹，我干的好着哩！”老魏说。
“最近有啥事没？你要是发现学校有啥事可要告诉我呀！”
“没啥事！有事一定给你说，你管一个几百人的学校不容易哩！”
“啊，那就好，我先走了。”志行就往门外走，走到一半却忽然停下脚步问了一句“听说最近总有乞丐来学校？是你的朋友？”
“嗯？啊，是的，我的朋友。”
“他们总拿着口袋干啥？”
“啊，那啥，这不是我俩现在总在学校嘛，你以前说的要鸡毛、鸭毛的事情我也不好弄了，就找了几个帮手接着弄。”
“啊，这事呀！别人给你白干吗？”这老家伙还总惦记着自己的职责，一心想着帮志行赚钱。
“嗯，几个朋友帮忙给弄的。”老魏说。
“其实也不算白干，我每月拿一个银元接济接济要饭的朋友，志行你不会怪我乱花钱吧？”老魏突然想到其实自己的钱算是志行给的，有点紧张的问。
“这个也不叫乱花钱，乞丐里面有高义哩，当初要不是你们救我，我说不定早死球了！这样，我再给你5个银元，你干脆把家里那一套处理鸡毛的家伙什搬到学校来，再雇上几个朋友按之前处理鸡毛的方法把鸡毛处理了，估计你们也攒了不少了，最后一道工序我亲自弄。”
“行哩，学校大，空房子多，干啥都方便，我这就张罗弄。”老魏高兴地答应。
志行没在问他每月剩下的两个银元用在哪里了，其实这个老乞丐将剩下银元小心藏了起来，以备志行、狗娃他们的不时之需。活了多半辈子的人了，见多了兴盛衰败，总喜欢有条件的时候替年轻人在藏点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