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倒翁再返玄隐 同道人笑谈别离
长林寂静美画屏，小路幽深触白云。
秋叶悠悠枝上客，枯草连连土下根。
骄阳赋得无限暖，秋风难借微细寒。
飞禽巧奏清雅乐，走兽聆听白雪音。
眷侣踏入神仙境，携手同述爱慕情。
抬首嗅得红果香，低身轻唱残花吟。
娇妻跑追群彩蝶，郎君笑看佳人疯。
千难千折千般险，一心一意一世恒。
李妙锦追逐累了，张开双臂返身跑向花小六。
花小六也张开了双臂，迎接跳起的李妙锦，把她紧紧拥入怀中。感受到娇妻的喜悦之情，轻声询问：“娘子，颇思蜀否？”
李妙锦双腿盘在花小六腰间，惊异看向男人。她思索片刻，露出灿烂笑容，开口回应：“此间乐，不思蜀！”
“娘子身体恢复的很好，玄隐门大势已定，你我要早些上路，免得横生枝节。”
“张文曲手掌大权，定会善待你我。我们在玄隐门做神仙眷侣，不好吗？”
“毕竟没有婚约，我们的关系还是上不了台面。如果万剑宗的对头追究起来，玄隐门一定抵挡不住。”
“你舍得如此山水美景吗？你忍心离开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地方吗？你放心冲动的十三弟和暴躁的潇师叔吗？”李妙锦的三个问题脱口而出，似乎已经思索许久了。
花小六叹了口气，认真回应：“不舍得又有何用！只要没拜堂成亲，隐患就一直存在。等我们正式结为夫妻，你喜欢万剑宗，我们就留在蜀山。如果你喜欢玄隐门，我们就返回庐山。反正要尽快成亲，不能给敌人留下话柄！如果有可能，最好不留下敌人！”
“全凭官人做主！”李妙锦笑靥如花，想是很满意这个答案。
花小六托着盘在身上的李妙锦，悠然散步。
“六哥！嫂嫂！冯老头上山了。”花十三的声音传来，打搅了此处宁静。
李妙锦听到声音，双腿连忙松开，站到地上。她退后两步别过头去，脸颊爬上娇羞之色。
花小六喜笑颜开，问向花十三：“冯老哥所在何处？做安排了吗？”
“六哥你每晚在嫂嫂住处过夜，房间自然空了出来。我把冯老头安排在你的住处了，又叫了潇老头陪着说话；马灵儿张罗酒菜；晓婉去找三哥三嫂和四哥四嫂。就差六哥和嫂嫂，我特地来找你们！”花十三显得很是焦急，说话干脆利落。
“花十三，你是怎么知道你六哥晚上住在哪儿的！”没等花小六搭话，李妙锦率先开口，说话间已经祭出了难为水，剑指花十三。
“嫂嫂，拔剑不饮血，就别让它出鞘了！”花十三不躲不避，径直上前，怪声怪语叫嚣。“这不是怕有人对六哥和嫂嫂不利吗，所以经常在院外保护着！”
“哦？只有你自己吗？”李妙锦问道。
“怎么可能啊！潇老头、马灵儿、晓婉都喜欢听啊！”花十三语气轻浮，意味深长。
李妙锦脸色未消，再次羞红。扔掉手中难为水，把脸花小六怀里。
“十三，不要打趣她了，你嫂嫂生的腼腆！”花小六祭出巨八尺，抱起李妙锦踏在上面。“我们快回去吧！别让冯老前辈久等！”
花十三捡起地上的难为水，仔细打量。“六哥，我还没御剑飞过呢！能不能让我试试。”
“万剑宗御剑术是宗门机密，不能随意外传的！”花小六面露难色，看向怀中李妙锦。
花十三反应飞快，走上前对着李妙锦作揖行礼。“嫂嫂，能不能劳您帮一忙，十三感激不尽！”
李妙锦略加思索，轻轻点头。她口中喃喃，变出两张符箓。一张飘悠悠飘着贴到了难为水剑身之上，另一张飘到了花十三手中。“十三，难为水暂时借给你。咒语在你手中符箓上，念动咒语，即可御剑疾飞。”
花十三欣喜若狂，撕碎符箓之后，念起咒语。他操控难为水腾空而起，左右移动，上下翻飞，玩的好不快活。
“十三，你在前面飞，我们后面跟着，也好有个照应！”花小六怀抱李妙锦御剑腾空，等待花十三起行。
花十三小心翼翼踩了上去，腾空之后变动咒语，一会儿东飞，一会儿西行。转了几圈才向花小六招呼。“六哥，我先行一步！”他急不可耐，话音刚落，已飞出几丈远。
花小六与李妙锦相视一笑，紧随其后。
花十三依仗身后的两位高手护法，在半空中肆意翻腾。他几次跌下剑身，大声呼喊后，李妙锦念动咒语控制难为水在下方接住。
终于看到一座座房屋，李妙锦和花小六二人同时松了口气。花十三重重叹息，看表情定是意犹未尽。
突然，花十三再次跌落。只是任凭他如何呼喊，难为水都原处不动。
花小六惊讶看向李妙锦，后者回应他一个俏皮的微笑。
“官人别急，下面是个小麦秸秆垛，伤不了他！”李妙锦说话间，花十三已从秸秆垛滚到了地上。看到花十三的狼狈，她忍不住嘲笑：“让他吓我，活该！”
“顽皮！”花小六见花十三无碍，也笑了起来。“下次不许这样了，太过危险！”
“官人说的对！”李妙锦白了男人一眼，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官人！先放我下来，让人看见又要笑我！”
花小六邪魅一笑，径直飞向自己的庭院，不理会李妙锦笑闹拍打。
刚落入院中，冯长乐和潇雨迎了出来。
花小六看到冯长乐，轻轻放下李妙锦后，上前两步作揖行礼。“小弟花小六见过冯老哥！”
“几月不见，该叫你花掌门了！”冯长乐回了礼，又回了话。
“冯老哥说笑了，这只是权宜之计！”花小六做出邀请手势，面向冯长乐。“冯老哥，请入堂叙话！”
冯长乐没有地洞，反而看向李妙锦。“花老弟，这位姑娘看着面生，还未曾引荐！”
“冯老前辈，我是李妙锦啊！”李妙锦面露疑惑，不明就里。
花小六心领神会，拉过李妙锦，向冯长乐介绍：“冯老哥，这是小弟未过门的妻子。姓李，名妙锦；万剑宗掌门长女。”
一番话说的李妙锦脸色羞红，她扭捏上前作揖行礼。“万剑宗李妙锦见过冯老哥！”
“花夫人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哈哈哈！”冯长乐笑的大声，看向花小六开始调侃。“当初李姑娘刺了你一剑，陪你一个夫人，也算是值了！哈哈哈！”
李妙锦羞怯难当，快步进了屋内。
冯长乐拉过花小六到了一旁；背对他人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交给花小六，小声交待。“我听说她之前下腹受过伤，半月前还小产了。这里面是药王谷的玄阴养身丹，服用之后益气养血，是绝佳补品。”
“多谢冯老哥！”花小六也不客套，接过木盒后收到乾坤袋里。“冯老哥，这也不是什么秘事，干嘛背人啊！”
冯长乐又递上一个小木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是魔王窟的床底之药，名叫干柴烈火。你们一人一颗，保证飘飘欲仙，终身难忘。”
“这个，不太好吧！”花小六推辞着，眼神却隐含期待。
“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慎重考虑下！这东西我只有一盒，连十三得没给。让他知道了，肯定闹个没完。”冯长乐四处张望，显示着这盒东西的不同寻常。
“冯老头，你和六哥偷偷摸摸在聊什么？”
花十三的声音传来，两人同时吃了一惊。冯长乐慌慌张张地把木盒往袖里塞，还是花十三眼疾手快，抢过木盒收了起来。
“没什么，小六给我讲你的多情往事！”冯长乐撒了个慌，想要糊弄过去。
花十三听到这话连忙上前，情绪激动却强压声音。“六哥，怎么能说这些事呢，要是让晓婉知道了，还不杀了我呀！”
“还有你惧怕的事情？”冯长乐没想到情急之下编的借口竟然能让花十三如此在意，故意惊吓花十三。“小六，接着和我说，之后怎么了！”
花十三大惊失色，连忙拉走冯长乐。“冯老头！我给你讲讲潇老头多情往事吧，三天三夜说不完！”
“怎么说到我头了！”潇雨见势不妙，连忙追进屋子去阻拦花十三。
看着几人笑闹，花小六喜上眉梢，只是在他眼中藏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忧愁。
众人一同忙活，很快摆好了一桌酒席，所有人依次落座。玄隐门中潇雨辈分最高，自然坐了主陪位。他的右手边是主宾位，坐着许久未归的冯长乐。冯长乐身右分别是三陪位的花十三，五宾位的林晓婉，六陪位的马灵儿，四宾位的李妙锦。潇雨正对面，李妙锦身旁的正是副陪位的花小六。潇雨和花小六之间是副主宾位的张文曲，四陪位的张文曲夫人，五陪位的李武曲夫人，三宾位的李武曲。十一人落座之后，便开始了寒暄客套，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屋内宾主尽欢，各个展颜舒笑。直到花小六的一句话，屋内瞬间无声。“我和妙锦再准备三五日，妥当之后前往万剑宗求亲。山高路远，前途未卜，诸位还是留在玄隐门静候佳音，只我们二人远行就好。”
在花小六的示意下，李妙锦起身取过一个木匣，打开之后，里面装着几件物什。
花小六取出一对寸长带绳石葫芦，站起身交给了潇雨。“师叔，这是一对多子玉葫芦。师叔与师叔母各戴一尊，可滋养身体，调理气血，长此以往或许还能生儿育女，子孙绕膝。”
潇雨红着双眼取过玉葫芦，拿出一个当面戴在了脖颈处，另一个递给了马灵儿。马灵儿接过后握在手上，滴泪不出声。
李妙锦拿过一个拳头大小的银瓶，放到了林晓婉面前。“晓婉，这里是药王谷炼制的长生丸。我祖母吃过许多灵丹妙药，就数这个功效最好。我托家兄寻来一些，还望晓婉妹妹笑纳。”
林晓婉接过银瓶，交给花十三收了起来；自己取出一方手帕擦拭泪珠。
花小六取出一张丝绸，上写许多文字，落了款，盖了印。他站起身，放到了张文曲面前。“三哥，这是传位檄文。按照之前约定，玄隐门掌门之位交还你手。”
张文曲作揖行礼，取过檄文，喜忧参半。
李妙锦拿过两本书籍，交给了李武曲夫人。“田孟尝签下休书之后，你我辈分要换个说道。妙锦跟随小六，暂且称你嫂嫂。嫂嫂，这是万剑宗亲传运气心法和招式剑谱。如果有小辈子侄想要修炼，尽管传他就好。遇到瓶颈可以书信相问，若是我不能及时解答，也可找我家兄李轩铮。
李武曲夫人收起秘籍，点头示意。手握珍宝，却也不甚欢喜。
花小六从匣中取出最后的物什，那是一摞古朴书卷。书卷破旧不堪，连着许多孤页；书衣上还有水浸火灼的痕迹。他把书卷放到了冯长乐面前，开口询问：“冯老哥，可还认得此物？”
也是奇怪；冯长乐修行几百年，历经沧桑；脸上除了笑意少有别的神情。如今看到这一摞书卷，他竟痴呆捏傻般笑出声了。“《九经》，《九经》，竟是《九经》的手稿，哈哈哈！我找了它几百年！”
花小六见冯长乐如此喜爱，自然也是欣慰。“听冯老哥提过，小六记了下来。几年来多方打探，终于有了消息。承蒙冯老哥指点，我与妙锦修行过程顺风顺水，一日千里。此物就当谢礼，望冯老哥笑纳。”
“我冯可道历经四朝，侍奉十代君王，世称‘十朝元老’。欧阳修骂我‘不知廉耻’，司马光斥我为‘奸臣之尤’，忠臣之人以我为耻，饱学之士恨我贼名。只有这《九经》，天下之人骂不出声。可叹那些不肖子孙，无才无能。留下的田产宅院，早已荒废；官凭印信，丢失殆尽；到了后来，这《九经》手稿也不知所踪。我对你们的指点只能说是锦上添花，你们却是雪中送炭，又欠了个人情！”冯长乐收起《九经》，喜上眉梢。“从古至今，谁不盼望心想事成，可谁能如愿。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却可以时常摆酒。万剑宗又不是吃人的地方，去了还能回来。没准下次见面，怀中还抱着娃娃。”
“冯老哥所言即是！”花小六举起酒杯，面向众人。“小六在此长大，根在这里。哪怕山高路远，也会常回家门。各位深情，小六铭记于心！”
“小六，你欠我一个孙儿，要还给我！”潇雨转换笑颜，同样举盏。
其余人见状，纷纷举起杯盏，碰撞之后，一饮而尽。
花十三放下酒杯，问向冯长乐。“冯老头，你说有人骂你；一个叫欧阳修，另一个叫司马光；跟我说说这二人有何来历，等见到他们，我一定重重教训，替你出气。”
林晓婉偷偷触碰自家男人，轻声细语道：“晚上给你讲这两人！”
“为何要等晚上啊？这两人是宗门长老还是散修高手啊，我花十三怕他不成。就算是天道盟的尊者，我也要擒到冯老头面前让他低头谢罪！”花十三高声叫嚣，愤愤不平。
林晓婉一脚踩过去。“这两人都死了三百年了！让你陪我读书，非要每天喝酒，丢人现眼！”
众人见到如此情形，尽皆哄笑；喧闹之声，许久不停。
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此时此刻，他们都想给对方留下一段欢乐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