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枫林中,两匹黑马疾驰而下。
驼龙寨位于魔鬼城北面的雪山腰迹,介于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驼龙寨一直都有着充足的水源,而且居高临下的地理位置也使得驼龙寨自身就易守难攻。
传说数千年前,那时的雍州沙漠还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以前雍州的先民们在这座与天穹山脉对视而立的雪山中建立了第一个雍州的国度,取名为“疏勒”,但真要说起来疏勒国在今天顶多也就算是个民族部落。
只不过日月轮回、沧海桑田,疏勒国和古拜庭国早已经不复存在,后来的人们便将这座雪山叫做“疏勒”雪山,但大多数人都已经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
在疏勒雪山的东南面,便是魔鬼城与未名之湖,雪山的东北面,则是楼西走廊上有名的呼伦素海。
站在雪山上左右远眺,你就会发现银白色的雪山夹在两片蔚蓝色的湖泊中间,活像是一张蓝眼银面的狐狸脸,让人不得不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这也是“飞天狐狸”这个绰号的由来。
早秋见凉,山下的枫树林枝繁叶茂,澜梦指着远处沙海中的一抹黑色,“那就是魔鬼城的方向。”
秦烈在马上透过树林的缝隙向远处望去,其实如果没有澜梦带路,估计自己真的会在这里迷失方向。
“到了魔鬼城我想你自己也能找条活路。”澜梦这般说着,意思是她也就能帮到这里了。
“你……”秦烈很是犹豫,但他也知道事到如今有些话再不说出口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老板娘的事情,很抱歉,我当时……”
“不用这样,你也救了我一命。”澜梦说这话的时候将头低了下去,“好了,现在我放你出来,咱们也就算是两清了。”
“那既然恩怨已消,这么说你我也算是朋友了吧?”
“朋友?你见过马匪跟苍头军做朋友的?”
秦烈觉得这句话才像是飞天狐狸该说的话,“那有什么的,在十里亭的时候你还捅了我一刀呢,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那在乌垒堡……”澜梦脸色一红,嘴里的话到了嘴边儿忍住了,只好将头扭了过去。
“咳咳!”秦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他当然知道澜梦要说什么,反倒是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你叫什么?”
“叫什么?”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名叫什么。”
“哦名字!我叫秦烈!”说着,秦烈伸手指着远方。
此刻,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一望无垠的旷野中,世间万物的影子都被那即将跳出地平线的太阳所拉得老长。
“若是你将来去到南陆的朝云国,我想你一定能听到秦烈这个响当当的名号。”
听到这里,澜梦抬起头来,从背后看着秦烈。
在微弱的霞光之中,这名年轻人的脸上洋溢着发自骨子里的自信与傲气,可澜梦的表情却暗淡了下去,“我是不会去朝云国的。”
秦烈这才想起来澜梦的身份,回过头说道,“没关系,等我办完了该做的事情,我可以回来找你。”
这时,两人的目光恰好相对,澜梦愣了一下,可这次她的目光没有躲闪,“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秦烈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你不做那个什么郡马了?”澜梦并不傻,被赵佶俘获的那段时间中,她也听到了不少关于秦烈和南陆朝云国的事情。
自她认识秦烈的那天起,她就是知道这个年轻人来到雍州剿匪,为的就是用军功获得官职,而朝云国的长乐郡主比武招亲一事,乃是天下皆知。
再加上那个飞龙将军和秦烈的关系,澜梦不难推断出秦烈口中那“该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你都知道了?”这次换秦烈愣住了,“哎,谁知道那个长乐郡主会不会是个麻饼猪腰脸。”
其实并不是秦烈有心要欺骗澜梦,只是在刚才的那一刻,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也根本就没有想到长乐郡主的事情,话赶着话,“当然”这二字也就脱口而出了。
澜梦扑哧一笑,“就你知道得多。走吧,等天亮了他们就该发现你不见了。”
“要不……你跟我走吧!”秦烈咽了下口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可说出的话就像是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他的心再度变成了一只发了疯的兔子,而对面的澜梦也是一样。
只不过澜梦要比秦烈大上两岁,所以心性会比他稳重些,可当她听到了秦烈的这句“你跟我走吧!”,澜梦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可这时,澜梦却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凉已秋。
她不能跟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走,否则他们二人也会重蹈覆辙,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样,从一开始,他们各自的身份就决定了他们之间不会有好的结果。
“去哪儿?去朝云国?是你不做郡马还是我不做马匪了?”澜梦又笑了一下,可笑容中多少显得有些无奈,“我更喜欢做无拘无束的飞天狐狸,离开了沙漠,我就不是我了。”
澜梦看着秦烈还没有动作,继续说道,“难道你不去为你父亲报仇了?快走吧,若你当不上那个郡马,要回来做我的小弟,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将你收下!”
秦烈这时也笑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留在沙漠,他的天下在南陆,在朝云国。澜梦说的是对的,虽然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但其实谁也不会为谁放下心中的那份执着。
“那……就此别过了!”秦烈暗自沉了沉自己的心性,也不再多言,驾马向下而去。
此刻,朝霞温暖的霞光像是利剑一般一道道射在枫树林中,澜梦下马望着逆光中秦烈逐渐远去的背影,独自呢喃了一句,“臭小子,你可千万别忘了我啊!”
与此同时,山中传来一股岚风,澜梦脖子上那条白色的纱巾就这样被风吹开,飘摇着向着山下飞去,澜梦下意识地伸手去够,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
不知为何,秦烈在这一刻也回过头去。
雪山之下,红的似火的枫树林中,一袭红衣的女子正在向他招手,阳光里一片薄纱飘到了自己的身后,秦烈伸手将它抓住。
那薄如蝉翼的纱巾中,一点血迹像是肌肤上的红痣。
秦烈将白纱放在胸口,驾马一路向南而去。
“等我!”
“等我……”
作者的话:澜梦的故事到此就结束了,至于后面还出不出来……我思考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