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爸生的。你给谁生的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最后一句余恩远几乎是吼出来的。
余灵呆愣当场，连余恩远走远了都忘了追。
“付清章，你知道吗？我爸从始至终都知道我不是他的小孩，可他还是把所有的爱都给我了。”
“我爸跟着张友敬干活，从楼上摔了下来，有颗钉子横在那，几乎把他的小腿切成两半，划到了动脉，流了好多血，做手术要备血，可是小医院没有那么多血，手术也不能等，我爸却死活也不让我去，我答应了，但是立马就偷偷验了血型，结果配不上。后来，我整理我爸遗物的时候才知道，我不是我爸亲生的。”
“别说了，我都知道。”付清章紧紧的抱住她，恨不得把她融进他怀里，心疼的用脸颊摩挲她的头发。怎么感觉人间的磨难都让这个小小的女孩受了呢？
“我爸从始至终都知道这些，他知道这个世界所有的恶，可是一直善良，他是为了保护余灵，才认了我，一生孤苦，可是到头来，余灵却嫌弃他性子敦厚，纯良可欺，如果不是我爸可欺，余灵不知道多凄惨，她怎么敢嫌弃！她怎么可以嫌弃！”
余恩远哭的撕心裂肺。
余灵不要脸的天天来寝室堵余恩远，嘴里哭喊着余恩远不孝，加上暗暗流转的艳照和艳事，闹的学校里人尽皆知，估计学校里的流浪猫见了面都能为这些喵两句。
于是学校门口的保安不让她进，她就在学校大门口拉着个横幅叫嚷，很是有损学校名誉。
没得办法，辅导员只好把余恩远叫过来，语重心长的说，家事要家人坐下来慢慢谈，好好解决，不要影响了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
余恩远笑着说好。
人间浊气太盛，付清章的状况越来越差，偶尔在人前突然就现了灵体，人也总是没什么精神。
顶楼的一间空教室。同学们嫌太高，爬上来累的够呛，所以非必要少有人来，余恩远和付清章便也因此得了清静。
余恩远说：“我明天要去见余灵，你可得陪我。”
“好。”付清章笑。
“万众瞩目之下，你可不能现了灵体消失了，那我可再也说不出口是他们看错了的谎话。”余恩远打趣。
“好，肯定不会让你为难。”付清章信誓旦旦。
“说好的哦。趁着清静，你赶紧睡一会儿养养精神，明天好保护我。”
付清章的精神早就耗尽了，趴在课桌上闭上眼睛。余恩远趴在对面看着他的睫毛尖盛了亮闪闪的光，身体渐渐变淡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余恩远站起来，自己去见了余灵，她果然还守在大门口，拉着横幅，躲在一个大遮阳伞下啃苹果。
“恩远，你出来啦？”
“嗯，我出来了。”
“快，来让妈看看瘦了没有？”
余恩远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伸过来的还捏着没啃完的苹果的手。
闻讯而来看热闹的同学们对着她指指点点。余灵听见那些闲话更壮足了她的腰杆。
“不管你认不认，你都是我十月怀胎，走过鬼门关生下来的，你抹不掉！你身上淌着我的血！”
看热闹不嫌事大。同学们纷纷附和。
“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余恩远，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妈！”
“余恩远！你不认她你就是不孝！”
“不论她做错了什么，但是她都生了你，给了你生命！”
“余恩远……”
“余恩远……”
余灵感觉自己的形象越来越高大，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伟大的母亲，泫然欲泣道：“恩远，就算你不认妈，妈也要认你啊！”
余恩远看着周围一张一合的嘴，说着最道貌岸然的话，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指责她。喉咙里涌上来一股腥甜的味道，她把这股味道咽下去，觉得有点好笑。
“你们享了最好的母爱，也从没见你们对你们的母亲有多孝顺，却要求一个从没感受过母亲疼爱的人要孝顺，你们凭什么！我诅咒你们的小孩永失父爱母爱！”
看热闹的同学们愣在当场。
有反应快的同学喊道：“你们的家事关我们什么事，你凭什么诅咒我们？”
“你们刚刚骂我不孝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余恩远说完，不再理他们。
后来有一年，校友聚会突发火灾，烧死了很多同学，毁了不少家庭，有人想起来这句诅咒，甚至觉得他们活该。
“我还不尽周景熠的恩情，你也还不尽。”余恩远恶狠狠的看着余灵说。
“母爱不是天生就有的，我理解。既然如此，就不要生小孩！可是你！你没有做好做母亲的准备就生下了我，从没有想过我想不想被你生下来，余灵！我怨恨你！怨恨你未经我允许生了我！”余恩远吼道。
在场的人被唬住了，呼吸都小心了许多，落针可闻。
余恩远蹲下身，把背包放在面前，拉开拉链，轻轻的，继续说：“生而不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
“你这几天凭着一句十月怀胎道德绑架我，扰乱我的生活，和这群看热闹的人沆瀣一气，看我笑话，污蔑我，我今天，就还了你的这份所谓的生恩！”
余恩远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刀，吓得同学们纷纷往后退，余灵也吓得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往后匍匐。
余恩远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伸出左手，摊开在柏油铺的平整的地上，手起刀落，左手小拇指连骨带皮整整齐齐的脱落，血咕咕的淌了一地。
在场的人都吓住了。
余恩远疼的脸都有些扭曲了。扔掉卷了刃的刀，捡起那根小拇指，往余灵身上一抛。
“余灵！还给你！你我再无一丝瓜葛！”
余灵吓得身体僵硬，根本不听使唤，躲不掉，硬生生的看着那根手指落进她怀里。
余灵吓得撕心裂肺：“啊啊啊啊~”响彻云霄，晕了过去。
吓傻了的同学纷纷回了神，尖叫着往学校里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