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四”生活(四)
书名:风雨丽人路 作者:燕笑语 本章字数:2778字 发布时间:2022-09-17

可只过了一天,齐莹就忍不住了,因为她能感受得出刘春此刻失落的心情。她不忍心看他受煎熬。她给刘春的信写道:


看着你的诗和日记,我想哭,如果不是教室里那些敏感的眼睛,我一定会掉‘金豆儿’的。不禁想起那遥远的过去:一条简陋的小巷子里,一个女孩背着书包,一天天,一月月的重复着:放学,回家,上学......她常常邂逅一个穿着绿军装的骑着自行车的男孩.......


我不想伤害别人,尤其不想伤害爱我关心我的人们。我不想因我的存在而使别人痛苦,尤其不愿爱我关心我的人们因我而痛苦。父辈的期望,二哥哥的遗愿,自己的前途,高考的压力......这一切已经够我承受了,我不想再给自己增加额外的负担。每每感到理想与现实之间那不可逾越的一步,就象海滩上一艘搁浅的船:无垠的大海/纵有辽远的疆域/咫尺之内/却丧失了最后的力量  


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对那位自己在上学路上常常邂逅的男孩说出那句在心中重复了千百遍的话,也许,我只能将一切深埋在心底,让时光流水慢慢将它冲淡......


4月20日是我18周岁的生日,我认为18岁是人一生中最有意义的年龄。我多么希望能在18岁这一年拥有我想拥有的一切!可是,太年轻的我无法保证自己的未来,无法接受感情接受爱人,无法担起感情的重担。我不愿意爱我关心我的人在孤独寂寞、痛苦无奈的漫长的等待中度过自己的青春时光。只要他快乐我也快乐。


我需要的是理智的关怀和平静的祝福。如果你真的很喜欢我,就别再令我分心了,好吗?我也很喜欢听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尤其喜欢《命运》,每当我情绪低落,听到这首曲子,心情就会振奋起来。我不知道前方等待着我的是什么,但对我走过的18年的路,我不后悔。只要能考上大学,我什么都可以舍弃。无论你走到哪里海风都会捎去我美好的祝福。”  

                      

齐莹庆幸自己长大了,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左右自己的情绪。令她高兴的是,她在保持了自己活泼纯真开朗的本来面目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深沉、理智和冷静。18岁,是个诱人的年龄,18岁的青春是一个人一生中最美丽,最宝贵的时光。齐莹将《青春万岁》中的一段话抄在自己的日记本上:


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

让我编织你们,用青春的金线,

和幸福的璎珞,编织你们。

有那小船上的歌笑,月下校园的欢舞,

细雨蒙蒙里踏青,初雪的早晨行军,

还有热烈的争论,跃动的、温暖的心……

是转眼过去了的日子,也是充满遐想的日子,

纷纷的心愿迷离,像春天的雨,

我们有时间,有力量,有燃烧的信念,

我们渴望生活,渴望在天上飞。

是单纯的日子,也是多变的日子,

浩大的世界,样样叫我们好惊奇,

从来都兴高采烈,从来不淡漠,

眼泪,欢笑,深思,全是第一次。


还同时摘抄了《我们的田野》中的一段:是啊,很少有哪一代青年的青春,遭受过我们这样的巨大摧残,但是我们的理想和信念不会毁灭,不会消失,就象我们北大荒的田野一样,一场大火之后,无论留下多么厚的灰烬,在大地母亲的哺育下,从那黑色的焦土中滋生出来的芽,更会更加青翠,更加茁壮。


 齐莹感激这些文字,从中她不断汲取精神的养分,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捱的黑夜。


转眼又到一年清明。教室外传来阵阵鞭炮声,那一定是扫墓的人们燃放的。齐莹记得很清楚,这是二哥去世后的第四个清明节。二哥哥的坟头上一定已长上了不少青草。可她却不能回去在二哥哥的坟上添上一把新土,燃上一柱香,抚慰一下二哥哥九泉之下的孤寂的灵魂。


齐莹不相信这世上“灵魂轮回”之说,可她又多么希望灵魂能够轮回呀!那样不管天上人间,她和二哥哥都能相见。她盼望着“捷报飞来当纸钱”的那一天。也许是因为“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人们才那么喜欢祝愿“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事实上,能够时时聚在一起共享天伦的几家能够?她多么羡慕那些团圆和美的家庭啊。


离4月地区统测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经常是不经意间,一周时间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逝,齐莹越来越感到时间不够用。亲戚朋友们对齐莹说,照你的性格,只要善于打持久战,最终会胜利的,告诫齐莹要“耐磨”。My God,饶了我吧,齐莹暗暗在心里说。一次高四生涯已够受了,还要怎么“耐磨”?棱角都要被磨平了,变成一块圆溜溜的,四平八稳的鹅卵石。


齐莹为自己,也为那么多在“高考指挥棒”下疲于奔命,在高考独木桥上一年年冲刺的“高四”生感到悲哀。青春是美丽的,可我们的青春却是那么的暗淡无光!


人的青春只有一次,青春的色彩应该是五彩缤纷的。王蒙《青春万岁》中有这么一句话:“我宁愿不要一切,我只要19岁。”可那么多人的19岁是那么暗淡无光。


周末的难得的半天休息时间,齐莹在《语文月刊》上看到了一篇文章:《回忆我的“高四”生活》,作者也曾是一名高四生,如今已经是大学生了,由于是亲身经历,真情实感,读来颇为感人,齐莹几次都差点洒下“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泪水。齐莹摘抄下其中一段:


七月,灰色的三天过去了。


象刚获得自由的小鸟一样,老早就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去。回到自由自在的岁月里。其它也不过是几件衣服,所有的课本,笔记,统统滚蛋。满地是乱糟糟的废纸,没有人理它,也没有人惋惜。


实在狂了。


明天,各走一方;今夜,是最后相聚的时刻,没有喝酒,虽然这是好久以前的希望;也没有唱歌,虽然唱歌可以排遣心中的沉郁。只有默默靠在枕子上,想着各自的心事。也许,苦读了一年,大学应该属于我们;也许,也许,今年的结局仍然重复了去年,无情的现实照样辗碎我们心中的梦---这自然很有可能,但明年呢,还来这里受苦吗?看着乱糟糟的一地旧书废纸,一丝凄凉的失落感袭上心头......


带着笑脸的,带着行李读大学去了,没有白费补习一年所付出的汗水和心血;带着悲哀表情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苦苦地徘徊,何去何从,就如刚来补习一样,一片的茫然。


也许,也许,还有那么些人愿当“高五生”;也许,也许,有人从此不知去向,但不管他们走到哪里,心中一定不会忘记曾是“高四生”,一定不会忘记那三百六十五个拼搏的日日夜夜......


齐莹庆幸自己没有被压抑的“高四”生活磨平自己的棱角。高三那年没考上的一个原因就是活得太累,心理负担太重。缺乏体育锻炼,导致高考最后关头身体、心理崩盘。


她不再象高三时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她每天要打一小时的羽毛球。她一边吃饭一边听音乐。每天都活得很潇洒,很自在。司马迁说:学不致于乐,不可谓之学。齐莹学会了从枯燥的学习中寻找各种乐趣。


离学校不远有一条澄江。紧张的一天学习之后,齐莹换上天蓝色的短袖,人顿时清爽了许多。她要抽个时间到澄江边走走,放空脑袋。四月的澄江水清悠悠的,清澈见底。不由令人想起吴均的《与朱元思书》:“游鱼细石,直视无碍。”将脚伸到清凉的澄江水里,疲劳一扫而光,惬意极了。七月的澄江水一定比现在更清更凉快,齐莹憧憬着七月,想象着和刘春在澄江边散步的情景,多美啊!


身心的放松带来了齐莹心理上的自信,竞争是激烈的,竞争也是无情的,但竞争也是一项充满了冒险色彩,乐趣无穷的活动。在强手如林的竞争中获胜,岂不是一大快事?她坚信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一个红色的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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