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沈彧将云飞约到了之前她与聂珩被拍的酒店。这是她的恶趣味，只是在旁人眼里却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
张绫瑶憋了一路，直到进入电梯方才开口，“弟妹，这样没有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吗，大嫂？其实，我还订了她和聂珩单独相处的那间套房呢！”语毕电梯刚好抵达，待门自动开启，沈彧取下墨镜，礼让张绫瑶先行，“嫂子请。”
蜜色的眼眸满是玩味，看得人心惊，她就像抓住老鼠之后，却不急于将之吃掉的猫，无辜又残忍。
敲门以后不久，云飞过来应门。与镜头底下不同，此刻的她素着一张脸，纯色的休闲服饰，清纯又有些柔弱。看到两位贵气逼人的来客，即便做过了心理建树，一时间也还是流露了怯意。
“云飞小姐？”
“是，我是。”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聂珩的妻子，这位是我们家长嫂。你不用太紧张！我婆婆让她陪我来其实是为了保全你肚子里的孩子。”
张绫瑶完全没有料到沈彧会直白地戳破自己此行的目的，开始隐隐觉得事情的发展不会按照公公婆婆设想的那样来，也或许事情本就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
“两位请先进来。”因为沈彧的保证，云飞定了定神，将二人迎进屋内。虽然是个套房，但空间却一目了然，只有她一个人在。
“二位，要喝点什么吗？”
“不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聂夫人，其实......”云飞想告诉她，她们没必要谈的，她与聂珩本就清清白白，只是有某种联系罢了。
但沈彧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这是作为聂家少夫人绝不会出现的失礼行为，“或者你可以叫我沈律师，我丈夫已经全权委托我来处理这件事了，所以你也可以将这位聂夫人理解为见证人。我知道你向我的委托人开了价——500万加解决你身负的所有合约，而你则会安静退圈，独自抚养孩子。老实说，我不觉得你有谈判的诚意，因为我的委托人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我想，这应该叫做威胁。”
“聂......沈律师，我没有威胁任何人的意思。我会退圈，会对他......你们退避三舍。我保证不会为孩子图谋什么！我......我只是爱他，并不奢求和他在一起！”
闻言，张绫瑶赶紧出来强调了一番聂家的态度，“不行！这个孩子你必须留下！”
但她的声音最后还是被沈彧的气势掩盖，“不能留下。”
“弟妹？”
“大嫂，你是来听话的，不是来说话的！”沈彧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睬她，那笑不带，或者本身就没有感情，“云飞小姐，我知道你交付了真心，也相信你的承诺，否则你不会在那个特别的日子里，不断打来电话寻求死心。可重点从来不是想不想，而是能不能。私生子和婚生子同样拥有继承权，这是法律规定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云飞也意识到，沈彧是知情者，所以她真的是作为律师依据聂珩的意志来处理这件事的？云飞抖了抖，下意识地抱紧小腹。
“云飞小姐，我得先向你道歉，为来之前我对你做的全面调查。我知道你的家庭状况，知道你进演艺圈的理由，知道经纪公司对你的苛刻，也知道你是一个自尊自爱，明事理，知进退的好姑娘。退圈对你来说，并不是牺牲，而是解脱。而用500万来买断你的爱情，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甚至我还可以帮你切断与原生家庭的联系，让你自由。但前提条件是这个胚胎不能留。豪门处理私生子是有章程的，聂家保的只会是聂家的血脉。虽然你想的只是借此保护顺顺利利地生下孩子，但有一件事你得搞搞清楚，我丈夫宁愿牺牲名誉来确保的可不是这个胚胎，而是没有这个胚胎。”
“他不是个胚胎，而是一个生命，一个奇迹！”
看着她激愤的模样，沈彧歪歪头，选择尊敬这位母亲，“ok，就以你的定义来！我想说的只有一点，能保住这个奇迹的只有奇迹的父亲，只是那时奇迹的父亲就自身难保了！想做个人性实验吗？”
云飞沉默了，人性实验从来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敢不敢的问题。而她既不敢去见证人性的阴暗面，也不相信那个男人对她的爱浓烈到这种地步，否则他不会走得那么决绝。半个多月了，她侥幸地不对与聂珩的绯闻做任何否认声明，却也没有等到那个男人的主动联系......也是，一个对婚姻没有自信的男人，怎么会执着于爱情呢？
沈彧细细打量着她的动摇，利诱过后，开始威逼，“人性实验先放一边，作为对调查你的补偿，我会将接下来可能对你做的事与你和盘托出。”
她从容地从包里拿出一叠法律文书，“这些是你身负的所有商业约、广告约、经纪约，我已经全部评估过了，怎么解决，心里有了数，但怎么利用，心里同样有数。女性艺人签订合约大都有怀孕触发赔偿或者解约的条款，我本来也是要去收集你的合约的，但你直接就送上门来了。是因为你与经济公司的矛盾吧？我猜，你没有对公司说实话，所以才会冒着怀孕初期不稳定的风险正常开工。要不要多给你介绍一些工作？外界只会觉得，你搭上了聂家这条线，成了资源大户。或者你可以将身体状况通报公司，那么你和你的公司将面临巨额赔偿，不仅仅是因为怀孕，还因为不伦，自身形象崩坏。那时我肯定已经买下了这些合约，让你们赔到底。你说，你的经济公司是会站在你身边，还是你的对立面？云飞小姐，你是公众人物，名誉可比我们来得重要，我丈夫在圈内有一些人脉，可以保证你之后的演艺圈之路走得极其艰难。不混演艺圈，你的债务就难了，你要沦为男人的玩物？”
“请不要这样侮辱我！”云飞早已泪流满面，从一开始的小声啜泣，到后来的掩面痛哭，她的痛苦、无助和害怕被慢慢放大。然而更恐怖的是，递手绢给她的还偏偏是让她的恐惧源头。
“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相比较而言，我更相信你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孩，只是在某些极端的状况下，人不得不向践踏了自己的现实妥协。不过在此之前，重重重压之下，孩子还保得住吗？那我们倒不会把事干得这么绝。当然，孩子的父亲掌握的信息与公众不同，他也许会意识到你怀了他的孩子，也或许他已经意识到了这点。于是问题又转了回来，你想做个人性实验吗？”
云飞嚎泣了一阵，终是擦干了眼泪，但鼻音依旧深厚，“聂夫人，我妨害到你什么了吗？”
“你没有妨害到我什么。只是，聂家会竭尽所能保护好自家人。”
她惨淡地笑了笑，“说到底，不过是我命不好。”
“这么想能让你轻松点也无妨。只是云飞小姐，感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你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只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罢了，何必妄自菲薄呢？”
“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你根本不懂！我们是被活活......”
“拆散的？那你为什么不敢赌呢？赌他对你的爱远胜过对自己的爱？你根本不自信！但这是正确的，因为即便他对你的爱远胜过对自己的爱，我们也有办法消磨掉，用现实。我本不想说刻薄的话，但你一方面寻求所谓的死心，一方面又要留下这个孩子，不禁让我生成了一种不好的观感：你在制造让他愧疚的契机。因为愧疚是种情根深种的感情？”沈彧笑了笑，眼色却沉了下来，“况且根据妊娠的时间反推，你怀上这个孩子的时机可不是一般的微妙！”
“我没有！我说过会远离他们的生活，不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
“我说了，重点从来不是你想不想，而是你能不能。能了，随时可以想；想了，不一定能。当然，你也可以继续沉溺在自我感动之中，但云飞小姐，人啊，别自我感动，要感动就去感动别人！”
“可我感动得了你吗？”
沈彧摇摇头，“我这个人很难被感动。”
“因为金钱、权势让人麻木不仁？”
“因为我知道失去的滋味，知道那种整个世界从身体慢慢抽离的感觉。”沈彧没有被她的反唇相讥激怒，只是淡淡的告诉她，“不止一次，但很快我又活了过来，因为有了别的东西！相信我，麻木不仁能让心口少疼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