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彧自然不会当真与他计较,她只是从他这里又要到了另一项主事权——她要亲自来处理他与云飞的绯闻。
看到机场特别通道外头静待的安保人员和媒体记者,聂珩便明白了为何下机之前,妻子嘱咐自己戴上墨镜,不过在成君适与安保人员站一起,他不能说不意外。
“珩少、少夫人。”
“成秘,辛苦了!明明是周末,还要劳烦你。”
“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这家伙对自己的上司有清醒的认识吗?聂珩抬眼瞪他,只可惜被墨镜一档,对方领会不到精神,依旧活蹦乱跳。
“不辛苦,有加班费的!”说着便示意保镖去接聂珩手上的行李。
一行人在闪光灯和嘈杂声的簇拥下往停车场走。通知记者过来,自然不是为了摆拍,但沈彧还是有功德心的,没有在人来人往的公共空间制造堵塞和混乱的意图,行至停车场的偏僻处才统一回应。
“我不知道诸位是如何获悉我们的行程的。其实我们夫妻都不在狭义的公众人物这个范畴里,广义的也只能说是勉强擦了个边,老实说我们并不需要对公众负责。但近来一些与我们夫妻相关的新闻占用了社会公共资源,而诸位更是顶着酷热天气跑来关心我们的情况,加之我和我丈夫都不用社交软件,也就趁此机会作一个简单的回应,让关心我们的大家安心。只是度假回来,长途飞行,人比较疲惫,如若不周,还请诸位见谅!”
得到允诺,记者争先恐后地开始发问和拍照,闪光灯闪个不停。
视觉和听觉的齐齐攻击,让人的厌烦情绪飙升。沈彧正要挑选想回答的问题作答,与聂珩相握的手便传来了一阵疼痛。是他因为紧张而无意识收紧肌肉的行为,通过十指相扣传递给了她。她抬起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向他微笑,让他相信她。
“聂夫人,您对聂先生和云飞小姐引起的骚动有何看法?”
“如果您指的您同行的报道,我没有任何看法,毕竟我早已过了看图说话的年纪;如果您指的是我接触到的事实,我同样没有看法,因为我还没有闲到要对不存在的事情有看法。”
“您的意思是您接触到的事实与报道不符?还是在‘强行’无条件相信‘事实’?”
“首先,我肯定是相信我丈夫的,并不存在强行。我找不到理由不去相信知根知底的身边人,而要去相信并不认识的陌生人。如果说出入同一间酒店就能制造一个桃色新闻,那对恰好在同一时间入住同一家酒店的客人未免也太失礼了!至于医院,我丈夫身体不好不是一个秘密,至于云......飞小姐,我并不认识她,不敢妄加猜测为什么她会去医院。但硬要说他们有点什么的话,同框无互动的照片可不行,至少得有更直接、更确切的证据,不是吗?”
“可,”一个愣头青记者先看了看聂珩的眼色,才道:“有路人声称看到他们前后脚去了妇产科!”
“有路人声称?首先,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孤证不立,弱命题没必要讨论;其次,对方可以为自己的话负责吗?无论是法律上的,还是道德上的;最后,很多新闻不过是窥见一斑,真相远没有绯闻吸睛,毕竟出轨、不忠是公众喜欢的剧情。”
被怼到无话可说的小记者被挤开,换了一个老辣的上来,“之前在卡西诺小区,有人看到您二位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是,但那是......我也不记得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不是有人为了点击率,为了关注度,为了哗众取宠,恶意关联,至少我是联想不起来的。不过关于联想,我倒是有些另外的看法——这几年,利用媒体模糊焦点的手法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小聂夫人的意思是,最近有另一个重大事件在发生?”
“我的意思是,”沈彧笑意深深,“我真心期盼能在不久的将来看到一个乱象更少,更成熟有魅力的新闻资讯空间。”
将人安全送抵,前来接机的众人便准备功成身退了,尤其一整天最为卖力的成君适迫切地想要离开,生怕被聂珩请去喝茶。这位少爷一上车就把墨镜取了,他要是没看不懂自己拉了仇恨,该多麻瓜?
好在沈彧有担当,虽然见他们二人的互动很有意思,但还出言解救了成君适一把,“今日之事劳烦成秘了,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假日约会?”
“不影响!只是我们下午准备去看电影,少夫人不介意的话,我就先撤了!”
“好!代我向尊夫人问候。”
从犯跑了,主谋倒是还在,但聂珩宠还来不及,哪能和她算账,最终也只是捏了捏芙颊,“你呀!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还偏装得无辜。
“你和成秘什么时候开始背着我搞事的?”
“你去亚琛之后。”
“你是怎么让他心甘情愿地听你差遣的?”聂珩很清楚成君适对沈彧的忌讳——他有些怕她。
“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呀!”
“可他不至于隐瞒我。”聂珩仔细想了想,似乎每一次沈彧与成君适见面都会问候他妻子,“你走了夫人路线?”
她点点头,并不遮掩,“嗯,我和成秘的妻子挺聊得来的。”
“除了成君适的妻子,”聂珩当即举一反三,“夫人还和我身边哪个人的妻子关系不错?”
“那可就不好说了,因为太多了!也不止是妻子,总和妈妈辈的夫人们打交道会很无聊。”
“你们建得有家属群?”这也算华世的传统了,因为高层之间彼此联姻,工作关系发散到了生活之中,女眷们也不得不出来为丈夫或父兄打点。聂珩只是没想到他清高的妻子也会参与其中。
“嗯,简单地交换些信息而已。”
“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华世的事情。”
“如果连她们都糊弄不了,我怎么伴在珩少身旁呀?”沈彧狡黠地笑笑,“虽然只是些她们从各自丈夫或者父兄那里听来的片段式信息,但组合到一起,足够让我知晓事件大概了。而且比起群,她们更喜欢私信我。”
她可是法学系的高材生,本就擅长选取和利用证据、证言,这些对于她来说太简单了。
“本来还想进一步吸纳女性雇员,以获取第一手信息的。可是之前常叔叔私下告诉我,公公原本在公司内部给你物色得有结婚对象,他手底下就有一个。我猜,你或者公公的秘书中也有一个,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万一弄巧成拙,反被利用就不好了。”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论深藏不露,聂珩自愧不如,“凭夫人的聪明才智,再反过来利用,也未尝不可呀!”
“还真是哈!”
“一点也不虚心!”聂珩笑着轻刮她的翘鼻,“夫人今天搞这么一出,之后准备怎么开展?”
“其实我的计划和你的计划基本一致。”
“那为什么不相信,我能解决好一切?”
“因为你的立场不可能解决得好一切。有人或许会恨你,有人或许会质疑这件事情,然后探查真相,追究到底。你避免不了的!但我可以。根据我目前从你这里获取的信息,我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在乎憎恨,至于真相,即便被探查到了,也不会被追究,因为我的行为值得嘉奖。”
从她的话中,聂珩能听明白她对信息的掌握度,以及她为何不从自己嘴里肯定自己的猜想。对这件事,他其实也很矛盾,一方面并不希望沈彧牵扯进来,不想弄脏她的手;另一方面,却也期待她的投名状。
乌鸦和鹭鸶没有未来,哪怕放在一方棋盘上也是作为博弈的双方。
他们,要白得一起白,要黑得一起黑。
“你就不怕真相并没有那么复杂,的确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比起相信你,老实说,我更相信我自己,所以我相信我对你的了解,对你的认知——你本质上就是一个自恋的完美主义者,在坦然接受命运给你制造了不完美的同时,是不会肆意制造不完美的。”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领会精神!现实一些说,如果你真的做了那种事,我爸妈干嘛要帮你说话?而且你有那个时间吗?”她平静地笑笑,“所以,也算是分工合作。你只要稳住最可能搅局的那头,其他的我会处理,包括拖后腿的人。其实今天我只拜托成秘找了一家媒体,结果来了这么多人,我们回国的消息,聂家是知道的吧?”
“嗯。”
“明后天,我猜想婆婆一定会让我们回家吃饭,但有些话是没法当着全家人的面说的。我估摸着她大概会让我们早一点回去,来一场只有女眷的茶话会。一切在那儿之后再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