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过去了,终究还是不见江九九回来。
就算她再怎么贪玩,也不该出门这么久,话痨的罗归忍不住多啰嗦了两句,“话说,九九莫不会是与我们分道扬镳,真和那霍小白脸私奔了吧。”
随意被安置在椅子上的一个包袱,包袱里还露出一个布娃娃的手,徐舟道:“九九包袱还在呢,难道她不要她的小花了吗?”
“嘭——”有茶杯重重搁置桌面的声音,沈某人眉头微蹙,“罗归,你去把九九寻来。”复而对徐舟道:“你去收拾东西,等九九回来,我们就启程。”
“是。”徐舟应了一声,去收拾东西了,罗归也出门去寻找江九九。
沈寻沉则在门口倚着栏杆,吹着风,此时的微风,有些微凉。
直到天黑……
江九九醒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双脚试探性的一蹬,结果踢到了墙根,发出的响声,空荡荡的,周围皆是一片漆黑,唯有高高的墙壁上有着一个两寸大窗口,投进一丝微弱的幽光。
这是传说中的小黑屋?!
她挣了挣,绳子越发勒得紧,挂在腰间的匕首,也够不着了,最后,她放弃了挣扎,而后努力的使自己坐直起来,背靠在墙上。
她微仰着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眸,透过窗户的铁栏杆,望着夜空中那一弯钩月,恍若寒星的眼中却透着万般思绪。
她不知道在自己想着些什么,却什么都在想着。
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在空旷中荡漾着,从远远的地方传来,江九九听出是霍子郁的声音,“劳烦,把门打开。”
那人拒绝道:“对不起霍少爷,我们主上有令,不能开。”
“你——”霍子郁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江九九往传来声音的方向挪了挪,耳朵贴着墙,确切的说,不是墙,而是一扇门,一扇冰冷的铁门。
江九九细细一听,似有脚步声从这边走来,她疑惑道:“霍子郁……”
外面的人明显停住了脚步,突然没有了声响。
江九九在想着,莫非叫错人了?
那人踌躇着片刻,朝着她这边走来,感觉着他已经走到了门口,听着动作,他在缓缓蹲下。
他与她之间,仅仅隔着一道铁门。
铁门外面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阿舒,你还好吗?”
“不好,非常不好。”江九九怒上脑门,却又不得不压制怒火,“霍子郁,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到底是谁让你做么做?”
面对她一连串的疑问,他的话哽塞在喉,不能说,他不能说……
霍子郁久久的没有回应。
江九九贴在门缝里,半哄着道:“霍子郁,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跟我说说。”
“先委屈你了。”霍子郁抛下一句话,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就走了。
江九九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是不好的预感,他这是要做什么……
听见了离开的动作,焦急喊着,生怕铁门太厚,他听不见,她几乎声嘶力竭,“霍子郁,你回来——”
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霍子郁,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霍子郁,你要是利用我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霍子郁,你这个混蛋!”
走道里回荡着都是江九九一句又一句的质问与呵斥,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痛,简直句句诛心,就像一道道无形的利刃剜着他的心口。
出了长长地走道,拐了个弯,出了门,门口自然还有另一个人在等他。
那人一身黑,戴着斗篷,斗篷盖住了他半张脸,然而被露出的下半张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面具,掩盖了他的真容。
霍子郁怒气冲冲的冲上前,“人已经给你带来了,我爹在哪?”
“令尊他很好,你不必担心。”那人声音略有些嘶哑,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底下的声音闷闷的,让人听不真切他真正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
说罢,斗篷黑衣男子给他飞去一块布料,霍子郁接着,一看,是他父亲霍伏的一片袍角。
“你把我爹怎么啦?”霍子郁脑袋嗡的一下,顿时失去理智,挥剑就朝着斗篷黑衣人砍去,斗篷黑衣人巧妙一闪,让霍子郁扑了个空。
二人过了几招,最后,霍子郁是被那人一掌给打飞的。
飞出几丈开外,砰的一声,霍子郁背后撞倒在墙上,然后重重摔下,他倏地单膝跪地,一手用剑撑着地面,勉勉强强不让自己颓然的倒下。
斗篷黑衣人冷冷一哼,不屑道:“自不量力。”
霍子郁难受得一手捂住胸口,感觉着气血逆流,猛然吐了一口鲜血。
他俨然不是那人的对手。
霍子郁抬手抹去嘴脸的血渍,暗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十分无奈道:“你想怎么样?”
斗篷黑衣人不急不慢地朝他走去,“替我做最后一件事,我就放了你爹。”
霍子郁目光幽暗,“什么?”
斗篷黑衣人道:“我只要破云诀。”
霍子郁用剑撑着,使自己缓缓站起,“破云诀在沈寻沉的手上,你为何要抓闻舒。”
斗篷黑衣人仰天大笑一翻,道:“钓鱼要用饵,想要大鱼自己上钩,就要用最大的诱饵,闻舒就是沈寻沉的饵。”
霍子郁冷笑道:“你以为沈寻沉会上你的当?”
斗篷黑衣人陡然逼近,一张鬼面带着压迫感和冷风袭来,霍子郁猝不及防的往后踉跄一步,靠在墙上。
斗篷黑衣人道:“你爹在你心中的分量,就是她在沈寻沉心中的分量。你说呢,他能不着急吗?”
霍子郁心中似有不可思议,他不明白斗篷黑衣人话中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若能成为另一个人心中的分量,不是至亲手足,就是心中所爱。
莫非,沈寻沉对闻舒……动心了。
是啊,这两年时间里,他们都在一起的。
想到这,霍子郁心里堵得慌,忍着咬牙切齿的冲动,“你要破云诀,还是要沈寻沉的命,我都无所谓,但求你,不要伤害她!”
斗篷黑衣人闷闷的笑从面具下溢出,甚是嘲讽道:“怎么,这个女人都要和你恩断义绝了,你还要护着她。”
霍子郁冷冷的盯着那张面具脸,沉默不语。
斗篷黑衣人突然侧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助我拿到破云诀,我帮你除掉沈寻沉,怎么样?……我知道,你比我更想要他死。”
“我没有!”仿佛被人洞穿了心思一般,霍子郁恼羞成怒,一拳朝着那面具脸打去。
斗篷黑衣人又是一闪,让他一拳砸了个空。
斗篷黑衣人在一丈外,肆虐大笑,道:“你也别急着否认。除掉他,闻舒就是你的了!”
最后,霍子郁利益熏心,被愤恨蒙住了双眼,终化成一句话,“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很简单,把沈寻沉引到关雎亭。”
……
半夜时分。
狭小的空间里,静谧的可怕。
外面走道上又有脚步声响起,有着橙色的微光从铁门的门缝钻了进来。
免得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夹到自己,江九九往后挪了挪。
果然,铁门被打开了。
一个高大身影堵在门口,挡住了他身后的火光,黑长黑长的影子投到江九九的身上。
斗篷黑衣人缓缓走进,他身后举着火把的人也跟着进来了,小小的空间,瞬间被照亮了。
斗篷黑衣人道:“该叫你闻姑娘呢,还是江姑娘呢。”
江九九虽然双手被缚束,双脚还是自由的,顿时脚下生劲,站了起来,看着来人,不甘示弱的扬起小脸,漠然道:“既然不知道该叫什么,那就叫我姐姐呗!”
闻言,斗篷黑衣人顿时倒吸着气,虽然面具下,她看不出他的面部表情,总之,能感觉到他是在恼怒。
斗篷黑衣人嗤声道:“小小姑娘,看似柔弱不已,没想到这般狂妄。”
若是这帮人想要杀她,那么她早就死透透的了。
如今,她呈了口舌之快,激怒了这人,却见这帮人也无动于衷,没有杀机,显然还有别的用意。
江九九道:“你们是谁,绑着我,算什么意思。”
“姑娘如此佳人,我等此举也实属无奈。”斗篷黑衣人想了想,接着道:“不过,姑娘放心,我们对姑娘也并无恶意。只是想让你帮我点小忙。”
江九九皮笑肉不笑,讽刺道:“请人帮忙就是这么对待的,贵派的手法真是清丽脱俗呢!”
对于她的讽刺,斗篷黑衣人亦是充耳不闻,反而反问道:“你说沈寻沉他会来救你吗?”
“什么?”江九九一愣,这下算明白了他的用意,愤愤道:“你休想用我威胁他,他不会上你的当。”
斗篷黑衣人饶有兴致道:“那我们赌一把如何?”
这个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看就是面目可憎到极致的人,他除了一肚子的阴险奸诈,还能有什么。
江九九问道:“赌什么?”
黑衣人笑道:“当然是你重要,还是破云诀重要。”
果然,又是在打这破云诀的主意!
江九九冷笑道:“那我劝你还是别异想天开了。破云诀是整个江湖武林都趋之若骛,如此珍宝,我乃一个受使唤的丫鬟,怎么可能与之比较。”
“在世人眼中,或许是这样,但是,在他眼中,那可就不一定了。”黑衣人笃定道。
闻言,江九九心中萌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五味陈杂……
沈寻沉对她很好,没错,她承认,但是,她从没敢往那方面想,她会比破云诀还重要。
尽管如此,无论站在她的立场上,还是沈寻沉的立场,她都不希望他为了自己,将破云诀拱手相让。
更何况,对方还是身份不明的恶人。
不然,这混乱的世上,又多了一个江湖败类。
江九九转换了个话题,问道:“霍子郁呢?你们是不是威胁他什么了?”
“嗯……”斗篷黑衣人思索着,他也不算威胁他吧,他后来可是自愿的,“也只是请他帮了点小忙。”
当然,江九九并不选择相信他。
就觉得眼前这个斗篷黑衣人,怎么这般可恨可憎,“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阁下可知道,一个人恶事做的太多了,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