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结婚花费，譬如彩礼什么的，那么钱给了章雪明，郑大顺应该马上就知道了啊。所以结婚费用被挪用，他为什么没有马上来追讨，原因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知道钱不是结婚用的，而是投资用的。
既然钱是投资用的，那章雪芬撤资以后就该把钱还给他了啊，为什么还要他自己来追讨呢？更奇怪的是，他不问章雪芬要，反而问章雪明要，这又说明了什么？难道说郑大顺不知道钱已经还给章雪芬了？有这个可能吗？他来娱乐城要钱又不是一次二次了，就算章雪芬没说，难道章雪明也帮着不说？那不是傻了？那如果章雪明说了，郑大顺为什么又那么相信章雪芬，笃定钱在章雪明手里呢？
这个问题，不仅是阮惠婷，连阮惠婧都想到了，两人一起将目光盯在了章成明的身上。
章成明咬牙切齿地说道：“章雪芬一口咬定钱还在二姐手里，理由就是，她走了以后，我进了娱乐城上班。她就告诉郑大顺，说二姐用她的钱讨好我妈，让我进娱乐城。这样我妈就会帮着二姐压制她，不还她钱了。”
还有这种骚操作？阮家姐妹面面相觑。阮惠婧清楚地记得，让章成明进娱乐城分明就是章雪芬的主意，章雪明是不胜其烦才答应的。怎么到了章雪芬的嘴里，变成了章雪明想要昧下她的钱才让章成明进娱乐城的？
阮惠婷突然理解了章成明刚才的咬牙切齿，这颠倒黑白的本事，让人叹为观止啊。谁说章雪芬不聪明，这聪明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两条人命，她还一点责任都没有。不，不对，责任还是有一点的，但就是这种微不足道的撒点谎，别说逮捕，估计连进看守所的资格都没有吧？
“我知道了，章雪芬没有告诉郑大顺雪明姐已经退了钱了，而她撒谎的目的，就是既不想嫁给郑大顺，又想昧下他的五万元钱，是这个原因吗？”阮惠婧突然插了一句话，给整件事情来了一个最直接的总结。
“没错儿，就是这样的，她想要昧下那五万元钱，所以一直跟郑大顺说，是二姐不肯还钱。”章成明的眼中燃起了怒火，“她当初问郑大顺要钱的时候，说的是愿意嫁给郑大顺。说赚了钱两人就风风光光结婚，万一亏本了，那五万元钱就算是彩礼了，她就什么也不要跟郑大顺去领证，郑大顺这才收回借款把钱给了她的。”
“然后她在娱乐城看到了那些有钱的老板，就完全不把郑大顺放在眼里了。而郑大顺也感受到了章雪芬的变化，所以一直要求结婚，甚至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就千方百计想着帮她把钱从二姐那里追回。”阮惠婷接着分析道，“因为害怕失去章雪芬，所以郑大顺根本就不相信二姐的再三解释，钱已经还给了章雪芬了，反而认为二姐就是在欺负章雪芬。加上那时姐夫又在章雪芬的撺掇下进了娱乐城，就更加坐实了章雪芬的谎言，让郑大顺深信不疑了，最后面对二姐的油盐不进，这才恶从心底起，怒向胆边生，下了狠手了，是不是？”
这中间自然还有章雪芬的各种甩锅和撺掇，只是这个郑大顺，发现她们姐妹两个说法不一样，怎么就不知道让她们俩当面对个质呢？杀人是要偿命的知不知道啊，这不是自己也死了，倒是罪魁祸首留下了，还毫发无伤的。
算了，他要是有这么脑子，想来也不会去杀人。但是章雪明干什么了？她招谁惹谁了？就这么白白一条命没了，甚至连郑大顺为啥要杀她她都不知道吧？这亲姐妹也太吓人了，简直就是防不胜防啊，比仇人还吓人呢，仇人至少还能防着一二不是。
“可不就是这样的，章雪芬在笔录上还说，她只是想借用这笔钱，自己做个小生意，赚了钱会还给郑大顺。她还说郑大顺太小气，当初借钱的时候还说什么就是想帮帮她，不会因为借钱的事情逼着她结婚的。结果她在娱乐城认识了几个老板，郑大顺就急了，说是不还钱就结婚，不结婚就还钱。她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只好推到二姐的身上去了。谁知道这个郑大顺这么丧心病狂的，居然还能杀人。”
这逻辑……原来郑大顺借钱给她也是错了的，阮惠婷真心无语了。
“说来说去就是你二姐最倒霉了。”阮惠婧叹了一口气。
“谁说不是呢？这个事情二姐完全就是不知情的。连派出所都是问了好多人，才知道郑大顺其实来过娱乐城好多次了，都是问二姐要钱的。二姐再三告诉他，钱早就已经还给章雪芬了，可他就跟脑子僵住了一样，就是是不听。二姐以为他是来捣乱的，加上他也没说自己跟章雪芬的关系，就干脆不理他了，谁知道……”
确实是来过好几次了，自己跟领班就遇到过两次。阮惠婷心里想着，至于这两个人的关系，章雪芬是因为想要移情别恋了，所以自然是不会跟章雪明说起的，那郑大顺为什么不说啊？他要是说了这层关系，说不定章雪明就能警觉点了呢。
“可我还是不明白章雪芬的意思，她既然这么笃定郑大顺会把钱给她用的，她就说一句二姐已经把钱还给她了又怎么样？莫非她怕郑大顺会把她给杀了？”
“她应该是记恨雪明姐一开始不肯收留她，后来又让她离开娱乐城，所以一直在郑大顺面前制造误会，让郑大顺去娱乐城骚扰，算是出一口恶气。”
“你家人都这么可怕的吗？”阮惠婷的这个解释让阮惠婧不寒而栗，惊慌地去看章成明。
章成明哀叹了一声：“小囡，阿婧胆小，你就不要吓唬她了。你再吓唬她她说不定就离家出走，不理我了。你这是要拆散我们两个吗？”
“你嚷嚷什么啊，这就怕了？”阮惠婷轻哼了一声，“我告诉你，更憋屈的是，章雪芬确实是罪魁祸首，但是在法律上她就是不需要承担半点责任。她一张嘴弄死了两个人，自己还能毫发无伤，怎么样，比那些什么连环杀手厉害多了吧？”
章成明瞪了阮惠婷一眼，正要安慰阮惠婧，就听见远处传来的扫地声，阮惠婷说道：“环卫工都开始扫地了，时间不早了，要不稍微睡会儿吧。”说着，看着章成明，“你明天还有一堆的事情呢，布置灵堂，通知晨晨，去医院把雪明姐接回来，还要准备装裹和入殓，还得通知你妈和你家亲戚，你得叫几个人来帮忙的。对了，晨晨爸爸那边你通知吗？”
章成明有点头大：“我明天先跟我妈说一下吧，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懂呢。啊，不对，应该是今天了，你们，就是辛姐小樊她们，能过来帮忙吗？”
“辛姐肯定会来的，小樊就不知道了，你也不能强求。”阮惠婷说着，打了个哈欠，“阮大囡早上去请个假吧，还有让你婆婆找找，家里有白布没有，没有得赶紧去买了。”
说着，阮惠婷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房门。一堆的事情呢，现在想了也没用，还是早上再说吧。阮惠婧呆了呆，也起身进了次卧。
章成明想要跟进来，被她拦在了门口，一指小房间说道：“你睡那儿。”说着，也不等章成明回答，就关上了房门，章成明只好垂头丧气进了小房间。
不出所料，章母对于小女儿的死，只是嚎了几声。但是对于她要停灵在家却是怎么都不肯，就算放在杂物间也不行。
“就去殡仪馆，那里本来就是办白事的地方，不比自己家里方便啊？再说了，她都已经出嫁十多年了，怎么临了临了，还要回娘家来呢？这也太不象样了，这是存心给娘家找晦气是不是啊？你不用跟我说，我不答应，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
章母义正言辞，绝不松口，章成明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打电话给阮惠婷。阮惠婷也不跟他说，挂了电话就打给了阮惠婧：“你婆婆不同意雪明姐在娘家停灵，你一会儿请了假回去，就跟你婆婆说，要是不让雪明姐停灵，那雪明姐的遗产她也别想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骆超雄肯定知道的，他现在是晨晨唯一的监护人了，你婆婆要是事情做得太绝了，难保他不会为了女儿跟你婆婆抢遗产，到时候没道理的可是你婆婆。”
“关我屁事！”阮惠婧不耐烦道，“你喜欢多管闲事你自己过来跟她说去，我不懂什么遗产不遗产的。我最多给你带一句话，不让停灵章雪明的钱我婆婆她就没份儿了。”
“行，那你就说这一句，其他的我过来了说。”阮惠婷收起大哥大，对正在整理章雪明衣物的辛姐和领班说道，“你们找好了衣服顺便再收一些让她带走的衣物，我先去把照片洗出来，这个灵堂上等着要放的。”
辛姐抬头看着阮惠婷，满眼的不相信：“刚才是章成明的电话吗？怎么，杂物间停灵她妈也不肯啊？”
“没事儿，她想要雪明姐的遗产，就不能把女儿推出去，不然到时候被骆超雄抓住了把柄，这遗产分起来可就热闹了。”
阮惠婷淡然说道，昨天给章成明出主意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个杀手锏。虽然她觉得这样提醒章母，挺对不起晨晨的。可是晨晨这么小，遗产就算到她手里，也是骆超雄保管的，也不知道等到她成年，还会有多少落到她手里呢。这样一想，似乎愧疚就少了一些。觉得用这个做筹码，给章雪明争取一个稍微体面一点的后事，也算是值得了。
“可她有什么资格要雪明的遗产，雪明辛辛苦苦都是为了晨晨在赚钱。”
“法律给她的资格，你先别嚷嚷，这要是嚷出去了，老太太也是个精明人，跟人一打听，我们手里的最后一张牌就没了，到那时可就真要停到殡仪馆去了。”阮惠婷很清楚遗产和停灵是没有关系的，只是赌章母能够稍微要一点面子，事情不要做得太绝。
辛姐垂下了头，继续默默收拾衣物。领班问道：“晨晨以后会去她爸爸那里了？”
阮惠婷怔了一下，想到了什么，说道：“辛姐，事情估计今天就会传开了。要是房东过来说什么，你就跟他解释一下，让他宽限几天给我们收拾一下东西。”
“收拾了放哪儿？”辛姐苦涩地说道。骆超雄会把女儿接走，可不见得会将章雪明的遗物也一并带走，所以收拾好了又怎么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