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高才来了,石翼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和往常一样的与高才说话,一起读书写字,这让高才暗暗纳闷,反倒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只是,他和玥儿说话时,还是感觉有些难为情,一想起自己说的翠兰小姐,脸就不由得发热发烫。
其实,对于翠兰小姐,玥儿也很不解,因她曾在刺绣时有意无意地问过高家二嫂等人,竟无一人识得,并笑问玥儿从哪儿听说的,还问她那翠兰小姐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玥儿说无其他的人,只有这么一个名字。她们均说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要不找别人再打听打听。
玥儿听了忙说自己也有可能听错了,不用打听了……但这事一直在她心里疑惑,那天明明听到的就是这个名字,但怎么会没有这么个人呢,如没有?那高兄弟叫得又是谁呢?
这天下午,天过申时,木工组在组装凉亭上的井字横梁。
石翼不知为何,竟感到莫名的心烦意乱,有些魂不守舍。刘师傅在架子上,喊他递材料有时叫他几声,他才忙忙地递了上去。
刘师傅见他不比往常,忽然变得心不在焉,想是天色不早,这小伙是否有事闷在心里。
见此,他安完最后一道梁,就说要调整下栈道一侧的竹道,就叫石翼收拾下收工了。
石翼背着那捆“下脚料”,心绪沉闷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也有些纳闷,心思为何骤然变得怪异起来,难道玥儿有什么事吗?
想到玥儿,他略微用心神感知,又看看青天白日,并没感知到有何异样,他摇摇头,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
他走到家门口,略微一停,见柴门半掩,并没听到那几个女子的说笑声,知她们已回家。于是他关了柴门,往院内走去,刚走近厨房,只见一个娇弱的身影已斜刺着冲了过来,一双手早已搂过他的脖子,笑道,“你回来了。”
是玥儿,猛然冲过来想吓他一吓。
“慢点,慢点,”虽然玥儿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举动,但那也不过是在门后“嗷”的一声,唬他一唬,像这样猛的挂在他脖子上还是第一次,石翼伸手扶住玥儿的肩,温声说道:“别不小心闪……闪着。”话未说完,他脸上的笑意已凝滞下来……
“看,这是什么——”玥儿脸红彤彤的,有些忘情,她没注意到石翼脸色的变化,她一手吊着石翼的脖子,然后另一手展开一个小小的布包,顿时,金光闪耀,原来是块金灿灿的金子。“这下好了,可让高兄弟赶考去了!”玥儿激动地说。
“……”
“你,你怎么啦?”玥儿没听到回音,抬头见石翼脸色不对,好像不高兴,这才发觉自己一时兴奋,竟抱住了石翼的脖子。
见此,她忙松了手,难道石翼小心眼,自己高兴过头了?她用手拂了拂额下的发丝,有些不安地问道:“你,这样你不高兴吗?”
“不是,”石翼镇静了下,他知道自己这样会引起玥儿的误解,忙露出一副笑脸说,“高兄弟帮我们这么多,我怎会不高兴,我只是,只是今天有些不舒服。另外,这金子是哪儿来的?”
“不舒服?是不是累的?”玥儿担忧地问道,随即她用手拭了拭他的额头,感觉像往常一样,才稍微放了心,“快放下这捆竹子,到屋里喝口水,我再给你讲啊。”
“好的。”石翼应道。
说话间,他已大步走到窗前,将身上的那捆“下脚料”轻轻地放在地下,然后双手抱起,把它们稳当当地竖立在墙……
也就是那一瞬间,他感觉来自心底那最深处的记忆在悄然唤醒,一抹熟悉的感知骤然在体内炸裂,他仿佛嗅到了一股陈腐又久远的气味,那味道看似陌生,但他肯定置身过其中。
只是,因那记忆太过久远,让他如堕烟海,但那来自身体的记忆却是那样的猛烈,在他感知到的倏忽间,他的指尖迅然聚气,手上的青筋暴涨,虽只是短短的一瞬,但他相信,他确实感触到了……
他感知着眉开眼笑的玥儿,稍微平复了下体内翻腾的气息,但阵阵恐惧仍无声地击打着他的肺腑,让他变得焦虑不安。
他闭上眼,在心底默默地搜索着那残存的记忆,这是谁?是谁在玥儿身上留下如此的气息?他究竟要做什么?是因为玥儿,还是因为他?
玥儿确实开心极了,她待石翼擦完汗,洗过脸,喝了水,就拉着石翼坐到桌前,即便她看着石翼面色有些异样,还是喜气洋洋地将这锭金子的来历通首至尾地讲述出来。她实在太高兴了。
石翼全力克制那气息对心绪的侵扰,尽力压制着心神的波动,虽体内已翻江倒海,但面上却波澜不惊,他强聚精神,虽不时走神,还是佯作认真安静地听玥儿说着,因为他清楚,作为一个一直接受他人帮扶的人这一刻是多么重要,他知道这感受。
原来,因玥儿教高二嫂那几个女子绣制边饰,昨天,玥儿已将这组十二生肖绣品后六个也绣制完成。今早,待石翼走后,她就将这几个又修修剪剪,收拾妥当。然后就关了柴门,去镇上将这批饰品兑换,准备再买些针线及生活用品回来。因天气炎热,再加上她已去过两次,又想也就一两个时辰就能回来,就没给石翼讲。
镇上和往常一样,虽不是大集,但来来往往商客还是很多。
玥儿先到集市买了些物品包了背了,沿集市走了一圈,快出集市时,见一瓜摊所卖倭瓜极其讨喜,经一番讨价还价,就花一文买了一个品相好看地提了。
她看时候不早,知店铺已忙活过去,就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来到那曲记绣庄。
进入绣庄,那曲奶奶一听玥儿来了,就急急地从后院出来,热情似火地将玥儿让到院里的厢房内,满脸堆笑地把她一顿猛夸,说她正准备去到村里找玥儿呢,该着凑巧她来了。说完,一边支走下人,一边给玥儿让茶。
玥儿说她与这老板娘见过两次,但从未见这老板娘如此热情,又将下人支走,是以心中讶异,想她是不是有要事告诉自己?
果不其然,那曲奶奶扭着肥胖的身子,费力地从柜子拿出来这个包裹。玥儿指着桌上的一个细绒布包说,“就是这个包裹。”
“这里面是什么?”石翼看这包裹虽用料精细,但感知也无甚差别,只是感到玥儿异常惊喜,才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