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路途多么遥远,即使外面大雪纷飞,也无法阻挡回家的决心,我将踏雪而归。
次日清晨,由数百名豹人族组成的采摘队站在栈道上准备出发,伴随着阵阵“喔喔喔”的口哨声后,对面山崖上飞来成群青鸟。
共羿与昆婉儿也站在木板栈道上,远远地看着昆婉儿的青鸟飞到近前。
此前共羿在养伤期间,曾和昆婉儿一起骑过这只青鸟,但那时共羿身体虚弱,注意力涣散,无暇旁顾,所以并未仔细观察过青鸟的模样。
此时青鸟近在咫尺,共羿定睛看去,心中暗道好一只大鸟!只见这只鸟有驼马一般大小,头顶洁白,有着暗绿色的羽毛,鸟喙与脚爪为红色,颈下与腹部长着暗灰色毛发,长长的鸟尾如同大伞一般,显得格外的漂亮。
共羿注意到,这只鸟的脚踝部系有布条,上面有昆婉儿的名字,想必这是每个驯服青鸟的主人所设的标记。
共羿凑上前去,伸出手欲抚摸青鸟羽毛,不料青鸟伸长脖子,用长长的喙照着共羿的手啄去,旁边的昆婉儿一声怒喝,阻止了大鸟的进攻。
“共羿哥哥,这鸟儿凶猛无比,只忠于主人,对尚不熟悉的任何生灵都心存戒备,千万不可随意摸它。”
昆婉儿像骑驼马一般,一个箭步跨上了青鸟,然后示意共羿坐在她身后。
共羿也跨上青鸟,坐在昆婉儿身后,只听见昆婉儿叫了一声“起!”,青鸟展翅就跃下了栈道。
共羿还记得上次跟昆婉儿一起骑乘青鸟的情景,那次他坐在昆婉儿的前面,青鸟从栈道上急速下降宛如跳崖一般惊险刺激,把伤势未愈,精神意志力脆弱的共羿吓得脸色惨白,差点叫出声来。这件事让他印象深刻,觉得很丢面子。
此次他坐在昆婉儿身后,体力与意志力都已恢复正常水平,加之有所准备,所以此次青鸟从空中骤降并未使共羿受到惊吓,反而让他有一种兴奋的感觉。
青鸟载着二人,依旧很不适应,先是急速地下降,随后奋力扑棱翅膀,终于升了上来,向采摘大部队的方向追去。
这是共羿第三次骑这种鸟。第一次骑青鸟还是在黑水城,那时他处于昏迷状态,当然谈不上感受;第二次骑青鸟,只骑了一会儿,却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而此次骑着青鸟,向着远方飞去,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有一种风驰电掣的感觉。
这也是共羿首次以青鸟的视角俯瞰豹人族的领地,但见下面尽是一些连绵起伏巍峨耸立的大山。有些峰峦高大挺拔、气势磅礴,有些山峰如刀削一般,陡崖绝壁、奇石林立。在一些山峰上,还发现了一些小木屋。
昆婉儿告诉他,那些小木屋就是他们部落在这些高山上的据点,在豹人族的领地上,遍布着这些大大小小的据点,每个据点内都有士兵在驻守。
这群青鸟飞了一段时间后,降落在一座山丘上。
这座山丘靠阳面没有长树木,山坡上密密麻麻地生长着野菜,这种植物的幼茎像一支支长箭。共羿认得这种植物,这就是他在苍穹山经常吃的腌菜,口感清脆,嚼在嘴里略带一点苦味。
豹人族掐掉幼茎与嫩叶,放进随身带的皮袋子里。共羿在一旁帮着昆婉儿采集幼茎,两人一个上午就采摘了满满三袋子野菜。
采摘结束后,昆婉儿将三袋装满野菜的皮袋子交给其他的豹人族,吩咐他们带回去。
在共羿与昆婉儿的目光注视下,这群青鸟纷纷起飞,由于负重太重,很多青鸟都是助跑了很长一段距离后才勉强飞上了天空。
山坡上只剩下共羿与昆婉儿。
此次昆婉儿让共羿坐在前面,并把缰绳递给共羿,试着让共羿驾驭青鸟。
共羿扯着缰绳,叫了无数声“起!”,那只青鸟依旧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最终还是在昆婉儿的一声令下,青鸟开始向前疾跑,奋力扑棱着翅膀,好一会儿才飞了起来。
“婉儿,你带我去青鸟的栖息地,我们去抓一只青鸟来,我就不信我驯不服这扁毛畜生!”共羿不甘心地说道,没有青鸟,他就回不了家,所以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青鸟。
“嗯,趁着现在大青鸟还没有回窝,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青鸟可以抓来喂养。”昆婉儿虽然不愿意让共羿走,但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驾驭着青鸟向一处空域飞去。
他们骑着青鸟,来到了一个悬崖峭壁的上空。共羿注意到,在一些峭壁的突起之处,星星点点地分布着一些鸟巢,有一些小鸟在巢里张着小嘴儿,嗷嗷待哺。
昆婉儿驾驭着青鸟在这些悬崖峭壁上空盘旋着,当她看到一只鸟巢里有只稍大一点的小鸟后,便命令青鸟缓缓朝着那个鸟巢的方向降落。
“婉儿,这只小青鸟喂养它长大的话,需要多长时间?”
“恐怕至少要一两年时间。”
“那太久了,能不能捕获一只成年鸟。”
“成年鸟很难驯服它的。”
“那说明还是有方法可以驯服,只不过难度很大是吧?”
“是的。”
“那我们还是抓一只成年鸟,我试着看能否驯服它。”
“共羿哥哥,你要知道抓获一只成年鸟难度很大,我们两个人手不够,我们先回苍穹山,叫上我师傅伊罗她们来。”
两人骑着青鸟回到了苍穹山,昆婉儿给青鸟喂了一些腌菜,然后去找伊罗她们,筹划趁着大鸟在傍晚回巢之际,在空中抓捕一只成年的未经驯化的青鸟。
临行前,昆婉儿在共羿住的石窟内摆了一个铁笼子。
黄昏的时候,昆婉儿她们还没有回来。共羿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坐立不安,因为能否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青鸟,关系着他能否回家。
就在共羿坐卧不宁之时,忽听得门外传来了凄厉的鸟叫声,他连忙走出门外,向天上看去。
共羿的视力极佳,望见远处空中,六只青鸟拖拽着一张大网正向苍穹山的方向飞来,网中似乎有一团青色的东西。
等飞近了后,共羿看见昆婉儿、伊罗与另四位豹人族女战士各自拽着一张大网的六个角,网的中央捕获了一只成年青鸟。
这些豹人族女战士乘着青鸟降落在了木板栈道上,共羿赶来相助,大家不顾青鸟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只管拽着大网,把这只青鸟拖进了共羿住的石窟,并将青鸟连同大网一起塞进了铁笼子里,关上笼门。
昆婉儿用刀把绑在青鸟身上的网线一根根割断,挣脱了束缚的青鸟在铁笼里不断地嘶鸣着,用头冲撞着铁笼,试图冲破这个牢笼。
昆婉儿手里握着皮鞭,抽打了笼中的大鸟几下,使它安静了下来,然后得意地告诉共羿她们捕获青鸟的经过。
她们六个姐妹,在空中各自扯着一张大网的六个角,待发现一只正欲归巢的成年青鸟后,便各自驾驭青鸟将这只大鸟包围在中间,然后六只青鸟上下翻飞,用大网紧紧缠绕住大鸟后将之拖了回来。
“共羿哥哥,要想驯服成年青鸟,你必须连续几天几夜不能睡觉,死死地盯着这只鸟的眼睛看,不能让这只青鸟睡觉,以消磨它的戾气,看你们谁能熬得过谁。”
“婉儿,这不难,我以前练习射箭的时候,就是几天几夜不睡觉,天天盯着骨针看。”
“这还远远不够,这期间不能给这只鸟吃东西,直到这只鸟眼中的戾气消散,祈求你给它喂东西的时候,那时候你才赢了。”
“共羿哥哥,驯服成鸟的难度相当大,我族只有一些老师傅曾经成功过。难就难在你一定要把握好尺度,驯服过程中既不能太苛刻,又不能太殷勤。苛刻了鸟容易死,殷勤了又驯不服它。”
“喂食物也要慢慢喂,让它知道你是它的主人,掌握着它的生死,这时候你就彻底驯服了它,成为了它的主人。”
此后的几天,共羿坐在铁笼前,每日每夜地盯着这只青鸟看。
最初的三天,这只青鸟一直不停地冲撞着铁笼,对共羿不屑一顾。共羿则一直盯着这只鸟的眼睛,不让它的眼睛闭着,鸟一旦闭上眼睛,他立刻拿着天暮剑的剑鞘敲打这只鸟。
共羿的饮食现在由昆婉儿亲自送来,昆婉儿知道共羿这几天辛苦,专门给共羿送来了极为珍贵的腌肉吃。
共羿扔给了这只青鸟几片腌肉,这只青鸟置之不理,依旧桀骜不驯地用喙去啄着铁笼子,直至将喙啄出血了也不停歇。
到第四天的时候,也许这只青鸟疲乏了,总算安静了下来。
共羿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这只鸟眼中汇集的怒气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萎靡不振,那蕴满黄金般光泽的眼睛半眯着,老想打瞌睡。共羿强睁着眼,拿着剑鞘敲打着这只鸟的背部,依然不给它休息与合眼的机会。
到第五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共羿也已经困得实在不行了,强打起精神用坚强的毅力支撑着,而笼中的鸟儿原本那怒目圆睁的目光逐渐变成了乞怜之目,双眼布满血丝,鸟嘴已经结满黑硬的血痂,淤血堵塞了鼻孔,倚在笼子边颤栗着。
昆婉儿过来给共羿送饭,看到这一人一鸟双目充血,都快要垮下来的时候,知道共羿驯服这只鸟已成功大半。
面对共羿的成功,昆婉儿却并不高兴,反而在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本来想抓一只成年青鸟,让共羿驯服不成功知难而退,却不料共羿凭借超人的意志,终将这只成年青鸟驯服。
共羿探手伸进铁笼,试着抚摸大鸟的翅膀,鸟儿此刻不再挣扎,它倚靠在铁笼边,舒展着身体,很享受的样子任由共羿抚摸着,眼神中充满着顺从。
共羿拿起几块肉片,扔了进去,鸟儿马上叼住,三两下就吃掉了。
昆婉儿告诉共羿,喂鸟的时候,要吹出喔喔喔的口哨声,这样的话,等把它放飞出去后,它只要听到口哨声,不管多远都会飞回来。
第五天的晚上,共羿与鸟儿皆靠在铁笼旁酣然入眠。之后的两天这只鸟仍然被关在铁笼里,但很安静,不再闹。它已经适应了笼内的生活,并与共羿建立起了信任关系。
第八天早上,昆婉儿再次来到共羿住的石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递给共羿一张布条、一个项圈和一条缰绳。
共羿在布条上写下姓名,便将铁笼打开。奇怪的是,这只大鸟竟然不愿意从铁笼里出来。
共羿缓缓进入铁笼,靠近鸟儿,鸟儿此刻一点也不怕共羿,任由共羿抚摸。
共羿蹲下来,把布条绑在大鸟的脚踝上,然后在大鸟颈部套上项圈和缰绳,牵着缰绳把大鸟引出了铁笼,来到了外面的栈道上。
此时,昆婉儿喔喔喔地吹着口哨,不多时,她的那只青鸟就由远处飞来,停落在栈道之上。
昆婉儿骑上自己的青鸟,一声令下,她的青鸟率先起飞。共羿学着昆婉儿的样子骑上自己驯服的鸟儿,喊了一声“起!”,这只鸟儿也学着昆婉儿的大鸟一样,跃下了栈道。
共羿骑着大鸟飞在空中,追赶着前方飞翔的昆婉儿的青鸟。他此时心情激动,难以言表,终于有了自己的空中坐骑,可以骑着这只大鸟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