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想要一直折磨我,但这并不是唯一的原因……”
“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奥风急切道。
水中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道:“最近这二十几年,嗯,按照你们人类的计时历法就是六七年前,事情有了变化,以前总是在我面前晃悠、聒噪的家伙却消声觅迹,总是躲起来折腾着什么,我自然也乐得清静不去理睬他。这种情形持续了几年,我们各自生活在各自的区域相安无事,然而几年后他又回来了。说实话,我已经适应了有这么一个可恶的生物在身边,他不在的时候我甚至有点想他,是的,这或许很怪,但却是真的,不管他是多么卑劣可耻,但至少是我的同类,至少是我可以交流的对象,这么多年来如果没有他的存在,我就算没死也肯定被孤独折磨疯掉了,所以,日子又回到了从前一样。”
但我很快就发现事情不一样了,他回来后,我便接连遭遇了异常的危险。一次是莫名的被水藻勒住了颈项,险些窒息;另一次则是被一群刺吻鱼穷追不舍,这些鱼不过手掌大小,上唇却长着锐针一般的锋利角刺,在水里游起来能轻易将垂足蟹的壳刺穿!当我逃离刺吻鱼的追杀后才发现,我的背上被抹了垂足蟹的蟹卵浆,而这正是刺吻鱼最爱的食物。”
毫无疑问这是他做的,可他为什么突然想要杀死我呢?很早之前我就已经生无可恋了,死亡对我而言是最好的解脱,正是他一次次将我救回来,可现在他却要急着杀死我,这其中必定有原因。我虽然在这水牢里浑浑噩噩活了几百年,但作为一名月神的战士,即便我早已不想活了也不能由别人来操控我的生死,我必须弄清楚原因!”
“于是我假装受到惊吓,改变了自己常呆的休息地,换到了一处湖边浅滩。这个地方是我精心挑选过的,湖边有一株长大的枯木倾斜,被几根野藤吊住,而我新的休息地就在这根枯木的下方,他只需要将这几根野藤悄悄弄断……”
如此说来,这片水域不仅仅是一片地下湖,应该还有在地表的一部分,那么确实可以从水下出去。段言不由得想到。
“他也真是心急,第二天深夜就来了。只是他确实很谨慎,为了怕惊醒我,弄断几根树藤竟然用了好半天,搞得我差点装睡都装不下去了。断木砸下来得很完美,我断了二根肋骨,吐了几口血,当然,在预先的安排下,我看上去就像断了十根肋骨,整个人几乎折成了两段。后面的变化和我想的一样,当他掌握局面后反而不会立刻杀了我,就如同他在我心里的位置一样,这数百年的水牢共居我们已经成了对方相爱相杀的恨侣,如果其中一个要死,另一个会是怎样的心情?我没有去深想这个问题,但我想他至少会把事情变化的原因告诉我,这可是最后一次嘲讽我的机会了。”
“我没有猜错,他看着被巨木压住的我在一边坐了下来,这次他换成了胜利者的超然模样,倒没有羞辱我,对我提出的问题也做了详尽的解释。”
“他对我下的黑暗生命咒叫做双生咒,简单的说就是生命联结,效果嘛就是不能直接伤害到对方且同生同死,不论怎么样的原因造成其中一人死亡,另一个也会逐渐生命枯萎死去。所以在我自杀式的逃离湖水区域时,他会竭尽全力救回我,我想这才是根本原因,而并不是之前我想的舍不得我去死。”
“那最后他为什么又要害死你?”
“我忘记了他是一名黑暗生命法师,这双生咒本身就是他施放的。当我在湖底了无生趣的时候,他却用一切可用的时间和有限的资源想办法解决困境。但创设一种魔法何其困难,破解一种他自己都没有完全精通的诅咒又岂会容易?到了最后,花了几百年时间的他终于熬不到有绝对把握的那一天,便想要用杀死我的方法看看是否成功解除了诅咒。但他不愿也不敢自己动手,因为一旦失败一次就可能被我发现异常,从此警惕起来,所以他努力将陷阱设计成意外来致我于死地。”
“这都是他告诉你的?”
“他也小看了我,以为我已经必死无疑,所以对我的问题有问必答,我想这既是他作为和我一样的被囚者的释放也是获胜者的炫耀。当然他的这份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在确定他没有更多隐瞒之后,我进行了反击,激发了预先设置在巨木背侧的陷阱,木刺炸裂伤到了他。其实我制作陷阱的时间有限,制作的时候也没想要置其于死,所以他受的伤不算太重,但这显然惊吓到了他,让他仓惶逃走了。”
“其实从他的话语中我听得出,双生咒的羁绊是否真的消解了他心里并没有确定的答案,但无论如何我们之间的默契和平衡已经崩塌了。之后的事也不用多说了,我们之间互有试探、争斗但都没有结果,一晃数年直至今日。”说到这里,水中仙停了下来。
“你是想要我们帮你杀掉那名死神之子,既为你报仇又验证你们之间的诅咒是否已经解除。”段言开口道。
“是的,我看得出你们有这个实力。你们帮我除掉那只恶鬼,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我们找得到来的路,不需要你的帮助。”
“呵呵,你难道忘了你们身后也跟着一对索命恶鬼?我说过了,那两位并没有离开,而是在狭窄的洞道里等着你们送上门去,在山洞里他的空间挪移秘术会更加致命。”
奥风道:“就像你说的,你和他都并不确定你们的双生咒是不是真的解除了,杀了他你不也可能会死?”
“死亡对我而言只是解脱。不错,精灵的寿命比人类更长一些,但我离开得太久了,一切都变了,就算我回到琣蒂斯,这么多年过去我的兰水尔也已经不在了,所有我认识的都不在了,我的孩子也不可能认得我。不,这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他死,只要看到他死在我前面,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