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玄隐门大权易主 仙眷侣得失从缘
田孟尝的书房之中摆着七把交椅;田孟尝、潇雨、燕楚齐、张文曲、李武曲、花小六、花十三依次而坐。与十年前不同,田孟尝和楚燕齐已成为阶下之囚,身上戴着禁魔枷锁。
“文曲啊,先把为师的枷锁取了吧。太紧了,喘不过气来。”田孟尝坐立不安,频出抱怨。
张文曲始终不理会田孟尝,听到这句话才把目光投向他。“上次去掉禁魔枷锁,你出卖了小六,还要对武曲出手,这次想对付谁?师父还是先戴着吧,徒儿胆子小,受不得惊吓。”
“我的妻儿都在你手里,怕什么。”田孟尝对调侃满不在乎,语气平淡。
“师父在玄隐门经营多年,经手钱财法宝无数,结交英雄豪杰众多。谁知道有什么神秘力量还没利用,我们不得不防啊!”张文曲把面前一摞纸张和丝绸推到田孟尝面前,接着开口要求:“师父,这里面有传位檄文、田产房契、生意文书、还有李妙锦的休书,劳烦师父签字后按上手印。掌门之印我们自己加盖!”
田孟尝伸手接过,而后把传位檄文翻了出来,从上读到下。“文曲,你真的要把掌门之位让给小六?你知道他不是做掌门的料!”
“能不能做掌门你说了又不算,要是你看人准,至于到今天吗!”花十三面色不善,出言讥讽。“让你签名写姓是在救你性命。如果依我,随便找个人仿写字迹,再砍下你的手指,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哪里用的着这么麻烦。”
“十三,慎言!”
花小六打断花十三的口无遮拦,又看向田孟尝。“师父,这掌门之位我只是借用几天,要还给三哥的!十三向来没大没小,望师父恕罪。”
田孟尝叹了口气,拖着枷锁在文书上签名字。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句话:“有舍才有得,想要的越多,失去的一定更多。”
其余几人神情各不相同,却都闭上了嘴巴,该是入了心。
“报!”
霓小九拖着长音跑进书房,在张文曲耳边小声通报,随后退走。
张文曲听到消息眉头皱起;犹豫片刻,还是讲了出来。“小六,妙锦姑娘强行运功,动了胎气,已然小产。为了不让你战前分心,隐瞒未报。她在自己的闺房之中,你快去看看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花小六尚未反应,潇雨和花十三已经祭出匕首跳上桌子,老的杀向田孟尝,小的杀向楚燕齐。嘴里分别嚷嚷着:“还我孙儿命来!”“还我侄儿命来!”
田孟尝楚燕齐师徒两人都戴着禁魔枷锁,面对一老一小杀气腾腾跃向自己,慨然赴死。纵是心有不甘,却也无能为力。就在他们闭上眼睛的瞬间,突然胸前被击中,连带椅子翻倒在地。虽然狼狈不堪,至少保住了性命。
花小六千刃与破风齐出,刀柄向前,瞬间击倒田孟尝与楚燕齐。让潇雨和花十三扑了个空,而后上前拉住了怒不可遏的两人。“师叔,十三,暂息怒火,从长计议!”
潇雨和花十三疑惑看向花小六,后者的目光坚定,不容置疑。二人对视一眼,无奈叹气,返回了座位。
花小六扶好椅子,又把田孟尝和楚燕齐搀扶回去。做完这些,他拿起一摞纸张,翻找出李妙锦的丝绸休书,摆在田孟尝面前。“师父,劳烦您先签这张,我有急用。”
田孟尝惊魂未定,颤抖着双手签上名姓,不敢有一丝怠慢。虽然字迹有些潦草,不过也看得清楚。巧合的是潇雨和花十三跳上方桌时把印泥踢到了地上,离的很远。田孟尝不敢去捡,只能把食指咬破,用拇指按上手印。他不再多看一眼,连忙把休书传给了张文曲。
张文曲早拿出了掌门大印,休书入手立马盖上,而后交给花小六。
花小六拿起休书轻轻折叠后小心放入怀中。他控制千刃开门,踏着破风,头也不回疾飞出去;想是去找李妙锦了。
田孟尝和楚燕齐感受到花小六已然离开,擦掉额头汗水,同时松了口气。
花十三把所有文书放在田孟尝面前,盯着后者眼睛,恶狠狠道:“师父,您老人家还是快写的好。免得夜长梦多,睡不好觉。”
田孟尝奋笔疾书,再不多话。
张文曲看向楚燕齐,也是面色不善。“大师兄!中天侄儿在安全的地方,您大可放心。劳烦大师兄交出全部田产房契和仓库账本,核查之后再做决断。”
楚燕齐沉思片刻,缓缓张口:“文曲,交出这些身外之物,能保住我一家性命吗?”
张文曲沉默不语,似乎极其为难。
楚燕齐见状,再次努力周旋。“老妻一直相夫教子,只顾张罗家中之事;生杀之事,与她无关。中天年纪尚小,还刚刚做了父亲;英年早逝,想来可惜。儿媳嫁入不久,人还没认全,不该遭此劫难。孙儿尚在襁褓,更是无辜。望师弟念在同门之谊,手下留情。我愿以自己性命,换他们几人平安。”
张文曲叹了口气,回应楚燕齐。“大师兄,这些我说了不算。我与武曲曾定下规矩;仇人性命由死者留下的鳏寡孤独共同商议后决定。你如果能说服他们,我自然按规矩办事。若是他们都放不下仇恨,我也无能为力。”
楚燕齐闻言又陷入沉思,眉头紧缩,许久之后做最后挣扎。“文曲,可否帮师兄周旋一番?”
张文曲没有直接回应,站起身踱步沉思。
楚燕齐又把目光投向李武曲:“武曲,帮师兄周旋周旋吧!”
李武曲别过头,不看楚燕齐。
楚燕齐又看向潇雨和花十三,只是那充满杀气的目光让他无法张口。无奈之下,楚燕齐只能再次寄希望于张文曲。
许久之后,张文曲才返回座位,回应楚燕齐。“大师兄,据我所知;这些人缺衣少财,生活上很是拮据,如果能拿出一部分财物分给他们,或许这些人不会深究!”
楚燕齐喜上眉梢,连忙作揖行礼。“多谢师弟指点迷津,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张文曲站起回礼,同时回话。“师兄请勿多礼,举手之劳,不需回报!只是小六那边还要师兄亲自商谈,毕竟因为大师兄围攻地道口,妙锦姑娘自保反抗才导致小产。”
楚燕齐再次作揖。“小六那里我会亲自上门谢罪,还请文曲帮忙说和。这里没有别的事情,还请师弟派人与我一同清点。”
张文曲看向潇雨,恭敬作揖。“师叔,劳烦师叔与大师兄前往清点!”
潇雨原地不动,坐地起价。“十万两银子,否则免谈!”
“师叔!您既不娶妻,也不养儿,要那么多钱财做什么?”张文曲面露难色,开口询问。
潇雨白了张文曲一眼,说起话来没有好气。“妙锦姑娘刚刚小产,需要买些补品探望吧!她和小六去往万剑宗,我要拿些盘缠吧。定情、成亲此等大喜事,还要准备贺礼吧。算起来哪哪都离不开银钱。”
张文曲还要理论,却被楚燕齐拉住。
“文曲,师叔所言在理!这钱我出,我出!”楚燕齐答应了出钱,走到潇雨面前。“师叔,劳烦您移驾!”
潇雨拉长脸,背着手跟随楚燕齐离开书房。
张文曲见二人离开,连忙走向李武曲。“武曲,叫上账房先生,带人统计人员和财物损失。”
李武曲点点头,也走出屋子。
花十三坐在原处左顾右盼,百无聊赖。终于还是忍不住,和张文曲要差事。“三哥,给我找点事儿做吧,呆在这里太过难熬!”
张文曲似乎想起什么,快步走到门口,回头看向花十三。“十三,我还有些公务急需处理,就不在此多做停留。师父这边全靠你督促了,你可便宜行事!”话音未落便关上屋门,小跑着离开此地。
花十三短暂疑惑之后恍然醒悟,破口大骂:“张文曲,你这个小人!卑鄙无耻,下流至极!”
......
李妙锦平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她无精打采,面少血色,额头处向外渗出汗水,极其虚弱。马灵儿、林晓婉和三个上了年纪的老妪旁边伺候着。时不时交待些需要注意的事项,由林晓婉写在纸上。
“咚!咚!咚!”沉闷的敲门声后,花小六的声音传来。“妙锦姑娘,花小六有要事求见!”
马灵儿对着其余几人使了个眼色,先为李妙锦掖好被子,而后走出屋子。离开前,仔细交待了禁忌。花小六挨个作揖行礼,拜别几人,随后走进屋子,关好门。
花小六先认真洗手,仔细擦干后才走上前,拿起手帕为李妙锦轻拭汗水。
李妙锦看清来人,瞬间泪如泉涌。
花小六起身在佳人额头一吻,带着笑容轻声述说。“娘子受委屈了!等养好身体,我们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专心生娃,至少生十个!不,生一百个!一百个也不够,生三百六十个,我们每天准备好吃喝,为子女庆生。”
李妙锦依旧流着泪,不过脸上有了浅浅的笑容。笑过之后,她轻轻捶打花小六,又泣不成声。“死鬼!没个正经的。你当那是下猪崽吗,还要生三百多个!”她说完话,双臂伸出被子,抱过花小六脖颈,哭个不停。
花小六双手撑床,尽量保持一个动作。既让李妙锦身子藏在锦被中,使她免受风寒;也刚好贴住李妙锦,让她感受到温暖。
李妙锦哭了好久,终于在花小六抚慰下停止。
“官人,没有保住你的骨血,会不会怪我?”李妙锦双眼红肿,轻声询问。
花小六看出佳人焦急,连忙回答:“在我心中,你的地位无与伦比。骨血没了,我没有任何遗憾,只是怕伤了你的身子。娘子安好,何惧沧海桑田。”
“如果我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怎么办?”李妙锦短暂思考,怯生生问道。
“我只要你!管那么许多!”花小六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官人真好!”李妙锦眼含神情,笑靥如花。
花小六欣赏美景的同时,瞥见了秀发下的湿枕。“娘子,枕头湿了,我给换一个。”
李妙锦点头示意后,花小六用被子把她小心包裹两圈后,整个竖着抱起,然后故意恶狠狠交待:“不许乱动,要是着凉了,收拾你!”
李妙锦把头靠在男人肩上,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字:“好!”
花小六右臂抱着李妙锦,左臂在柜中翻找出龙凤对枕。那一刻,他双目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官人,没找到吗?”李妙锦感觉不对,疑惑询问。
“找到了,不知谁把龙凤对枕放在底层了!”花小六撒了个慌,把龙凤对枕紧紧抓在手上。
“官人这是要与小女子同床共枕吗?你就不怕那悠悠众口?”李妙锦嘴上说着,手臂却抱的更紧,压得花小六脸红心跳,喘不过气。
花小六把对枕摆放整齐,又把李妙锦放到床上,细心整理一番;最后从怀中拿出了那份休书,面向李妙锦展开提着。
李妙锦认真观看眼前这张休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抢到手中,反复端详,痴痴笑出了声。“官人,我是自由身了!”
花小六伸手要取回文书,被李妙锦轻拍手背打了回去,一双杏眼瞪着花小六。“你干什么?”
花小六无奈笑笑,毫无愠色。“休书要送予天道盟,收录之后你才能再次嫁人。”
“让我再多看几天好不好,这张休书我盼望了将近十一年!”李妙锦把休书压到身下,向花小六提出要求,模样楚楚可怜。
“好,让你看个够!”花小六立马答应下来,看着眼前佳人,满脸宠溺。“等娘子修养好了,我们立马前往万剑宗,与丈人当面提亲!”
“好,都听你的!”李妙锦靠在花小六胸前,眼中映着希望和美好。
“娘子,楚燕齐父子围攻你,让我们的孩子胎死腹中。你想怎么报复,我来谋划!”花小六轻声述说,表情依然平静,好似讲着别人的故事。
李妙锦则比他更加淡然。“当时各为其主,互相攻伐难免有所损伤。如今大势已定,你们还是同门师兄弟。我虽有怨恨,却不至于要谁性命。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不想因为一个死胎让你多结仇恨。这回小惩大诫,敢有下次,让他们鸡犬不宁。”
“小惩大诫?有什么出处吗?”花小六想是已有了主意,转开了话题。
李妙锦略加思索,也不再提伤心事;窝在花小六怀中为他讲解典故:“小惩大诫出自《易•系辞下》;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不见利不劝,不威不惩;小惩而大诫,此小人之福也。原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