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胡景翼
书名:抗战之西北尘梦 作者:苏对月 本章字数:5983字 发布时间:2022-09-15

      志行一边在镖局学武,一边将一些基本功夫交给猪娃和狗娃,他现在已经不再强行要求顾妹子一起练功了。

      这样过了一阵子,这天志行晚上睡觉,又梦见了那个白胡子老头,这次老头一见志行就不停磕头,口里直说“请大人在将军面前求情饶了我一家性命,必有所报!必有所报!”

      李志行很奇怪,这家伙怎么前倨后恭,还让饶了他家性命,这将军又是谁?正要开口相问,结果就醒了。志行想了想,搞不清眉目,不过这老头不敢害人就好。

      第二天中午,志行去了仙客来,林东家人还是不错的,给了自己第一份工作,自己要多上心,再加把劲贵生就可以出徒了。

仙客来生意越来越好,大伙忙的团团转,贵生也写的手笔不停。帐记得不错!志行站在旁边,边看边点头。

      这时却见林东家端着一盘葫芦鸡从后堂走了出来,志行急忙问东家咋还自己上手了呢?东家埋怨伙计们太忙,楼上雅间客人催菜,自己就上手了,虽是埋怨,却也得意,生意实在太好!

      志行赶忙将菜盘接了过来,表示自己送上去,怎么也不能让东家亲自动手?东家谦让了一下,也就递给了志行。

跑堂这活志行没问题,他以前当过三年伙计,一声唱喏就菜送到甲字号雅间,里面一个留着络腮胡的黑脸汉子不满地问了一句“怎么这么久才端上来,怕我们不给钱?”

       志行一看,这位黑黝黝汉子,一张瓦刀脸上没有一丝赘肉,浓眉大眼,上身黑布疙瘩扣短衫敞着怀,双袖挽起,晾着的胳膊肌肉条挣,左臂上还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一看就是江湖人。连忙赔笑,说“实在对不住各位!这道葫芦鸡需要的加工时间长一点,时间越长味道越佳,还请各位见谅。”

   “哈哈哈”,旁边一个胖子爽朗一笑,骂到“守身,你个饿鬼!晚点就晚点,又不耽误你吃!为难一个伙计干什么?这葫芦鸡可是仙客来的招牌菜,快让端上来!”桌上众人也都笑了。

      志行急忙笑着端上。

      连那个黑脸汉子在内,这桌上共有四个人,都是二十五六的年轻人。主位的胖子身材魁伟,手大脚大,胖胖的长脸,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却闪着精光,穿的有点像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胖子右手边却是一个穿西服打领带的年轻人,留着短发,面貌儒雅,手边放着一份报纸;对面坐的一个年轻人寸头短衣,看起来很精干。

      这个组合有点意思,自己还是小心点,别得罪为妙!

   “还是这位客官了解本店!我给各位客官敬杯酒陪个不是!”志行麻溜将菜放好,想敬了一杯酒就赶快溜走。

   “笠僧,听这小哥的口音,像是你们富宁人啊。”穿西服的笑着对着胖子说。

   “是咧!景翼哥!听着像是咱富宁乡党。”黑脸汉子也大声笑着说。

   “大哥!我听着也像咱富宁人!”对面的年轻人也跟着说。

      笠僧?景翼?莫不是胡景翼?志行迈出的腿又收了回来,这胡景翼李志行却是知道!以前跑堂的时候,李志行就知道胡过往的名声。这可是富宁县出的一个大人物,是陕西辛亥革命的元老!莫非就是眼前这个大胖子?!李志行不禁回头多看了胡景翼两眼。

   “哦?小哥,你是富宁人?你听说过我?”胖子眯眼看了一下李志行。

   “阁下莫非富宁胡景翼将军?在下正是富宁人,名叫李志行。”志行有些激动,和自己说话的这位,正是一个真正的风云人物!

   “胡将军?哈哈,什么胡将军?我是个平民!”胡景翼大声笑着说。

      哦,对!胡景翼现在还不是将军!自己先入为主,叫错嘴了。

      原来胡景翼辛亥年在陕西举义,任秦陇复汉军第一标标统(团长)。推翻了清政府后,袁世凯窃取民国,秦陇复汉军大统领张凤翙[huì]投靠袁世凯,被任命为陕西督军,张随后开始打压革命党人,胡景翼心灰意冷,遂于东渡日本学习军事。(督军在当时称为将军,后来段祺瑞执政后改称督军,后来又有部分省份称督理,以后书中统称督军)

      其间胡景翼曾经回国,呼吁反对沙俄唆使外蒙独立问题,未得其果,又返日本学习。恰好孙中山因二次革命失败,流亡日本,胡在日本见到了孙中山,这次遵孙中山指示,回陕西发展。

      此时,胡景翼刚从日本回陕西不久。

   “胡将军义薄云天,辛亥举义,是个大英雄,也是我们富宁人心目中的大将军!”胡景翼的确是个英雄,李志行恭维两句亦不为过。

   “哈哈哈,这小兄弟倒会说话!”胡景翼哈哈大笑,声震屋宇。

   “小兄弟,看你的打扮也不像跑堂,怎么跑来上菜?你一个富宁人,怎么会到三原县来?”胡景翼对面的年轻人问。

   “哦,我是这仙客来的账房……”,李志行将自己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通,并未讲自己为富宁刘黑狗所害的事情,只说自己想出去闯荡,不幸淹滞三原,又拜魏金仲为师等等。

       一通话话完,胡景翼和身旁的西装青年同时惊讶发声“啊,你是魏师门下?”

      然后两人相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说到“你可是我们的小师弟呀!”,遂邀志行同坐。

      志行本就想结交胡景翼,便不客气,坐了下来。

      原来这西装青年叫井勿幕,对面的青年叫张义安,那个江湖人士名叫王守身,都是胡景翼的好友。井勿幕与胡景翼少年时都曾拜在魏金仲门下,他们算是李志行的师兄。

      这次井勿幕是从上海过来,是与胡景翼商议革命的事情。为此,张义安和王守身特意从耀州(耀县)一起赶来的,他俩都是富宁人。

      有李志行在场,这几人当然不可能谈论机密的事情,只是他乡得遇故乡人,又是小师弟,共同话题还是很多的。

      初时众人尚不觉特别出奇,但及至谈到时政,李志行便犹如云中之龙,偶露一鳞半爪,十分惊艳!

      废话!志行预先知道了大势,岂是囿于局中的人可比的?几人立时对这个小老弟刮目相看。

      胡景翼十分疑惑,这个身处西北偏僻一隅的小伙子,如此惊人见解是哪里来的?李志行只是推说自己喜欢看各类报纸,分析得来的。众人遂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最后,大家尽欢而散,井勿幕、张义安、王守身住在客栈,胡景翼却住在南大街的恒升南货店。原来胡景翼的父亲胡彦麟,早年曾与朋友合伙在三原县做过生意,这恒升南货店的老板算是胡景翼的世伯,胡景翼这次回陕,想先在陕南镇守使陈树藩的军队里谋个职位,所需颇费时日,就住在了父亲故旧的店里。

      胡景翼为什么非得到陈树藩的队伍里谋求职位呢?因为他与陈有些交情,并且陈的部队是陕军。

      陈树藩,陕南安康人,起先在清军里当大约排长之类的军官,后来参加了同盟会,也参加了陕西辛亥举义。陆建章督陕后,因为陈善于钻营,积极投靠陆建章,据说一次就送了陆建章两万两烟土,所以,在陆百般打压陕军之下,陈却完好无损,保留了一旅兵力,成为陕军的一个大山头。

      李志行送胡景翼回到恒升南货店,只见店内顾客往来繁杂,又见胡居室逼仄,就想着胡既然前来谋事,日常所见之人必然众多,与店铺两相不宜,便向胡景翼说明自己店铺的情况,力邀胡景翼前往同住。

       胡景翼今日与志行一见之下,十分欣赏,也颇愿与志行相交,遂收拾东西,共往李志行家中。

      及至家中,志行将胡景翼给大家。猪娃一听胡景翼曾在耀州,以40骑兵大败匪众300多人,在渭北一带大杀四方,无人能敌时,马上眼中直冒星星。

      胡景翼则听志行介绍,这四人本是乞丐,如今见志行与这几人亲如一家,全无一些不自然的地方,心中对志行更暗自赞赏。

当志行安排顾妹子给胡景翼收拾一个大房间住时,胡景翼笑着说不必!愿与志行同住一屋,以便抵足长谈。李志行自然愿意。

      晚上,两人秉烛夜谈,李志行发现胡生性率直,是个典型的陕西汉子!而胡对孙中山极其佩服,简直佩服到崇拜!胡则饶有兴趣的听李志行的奋斗史。当谈到一些大事,李志行因两世为人,很多事情知道发展趋势,就不易察觉地向胡景翼提出一些的好建议,直听得胡景翼佩服不已!两人很快以兄弟相称,谈到很晚才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等志行起床,却发现胡景翼早已在院中,拿了一根粗木棍练棍法,一条木棍被舞的虎虎生风,志行大声叫好!一会猪娃、狗娃也起来了,大家围着看,连声叫好,胡景翼大喝一声,忽然长棍脱手,直插向院角的一处柴垛,插进去三分之二有余!看得大家啧啧咂舌。

       胡景翼笑了笑,说这其实是枪法,没有枪所以用木棍替代。正说笑间,胡景翼突然一个鱼跃,一脚踩向柴垛,只听得“吱”的一声,一只硕大的老鼠忽然从柴垛中窜出,却被胡景翼一脚踩住了尾巴,兀自挣脱不掉,大老鼠后面还跟了一串小老鼠,排成一队,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志行看这老鼠体大如猫,全身毛已泛白,恐惧的小眼睛不时看向李志行,两个前爪并拢,似在不停地作揖。他突然醒悟,这个恐怕就是几番托梦给自己的那个白胡子小老头吧!看这样子,已经得了些道行,不过它既然哀求过自己,不妨放它一条生路。

于是便说“景翼哥!我看这老鼠体大如猫,想来已长了不少年头,万物有灵,他还带着一窝小鼠,看来正要搬家,不如放它们去吧,也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

      胡景翼听言,哈哈大笑说“如此鼠辈,纵然有灵又有何惧?不过你既然说了,姑且饶他性命。”并对老鼠大声呵斥“鼠有鼠穴,人有人居,速速离去,归尔山林,若敢再扰,定斩不饶!”,便放了老鼠。

       那大老鼠若通人性,竟然半起身体向胡景翼做了个揖,又向李志行做了个揖,带领一家老小鼠窜而去。

       等这些老鼠没了踪影,李志行便把前几日所梦给胡景翼讲,胡景翼听后也有些诧异,沉吟道“听你所言,此物倒未伤人命,估计今后也不敢作恶了。罢了,由它去吧。”

      胡景翼因志行所说,知道此宅往昔极衰,便疑心这院子里是不是还有别的邪物,便在院子里前后查看,等走到杂物间附近时,胡忽然说“怎么这么臭?象是鸡屎的味道!”

      志行这才想起,这一段时间一直让老魏收集的鸡毛鸭毛,都放在这里,已经堆了不少,所以散发着一股鸡屎味。

   “嗨!这是鸡毛,被我忘了,赶快处理!赶快处理!”李志行有些哑然,老魏闻惯了这个味,一直并未觉得有什么,但其实还真的挺臭!

      志行立刻吩咐老魏买些烧碱、猪油回来,再让猪娃和狗娃去买一口大铁锅----他准备把绒毛洗干净做成羽绒,这玩意在这个年代的中国还没有,新事物!小打小闹一下,还能赚点钱。

      胡景翼看他一番安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不解地问他,李志行只推说做生意,能赚钱。胡景翼心想,这个小兄弟还真喜欢搞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随后胡景翼便准备出门访友,志行告诉胡景翼,在自己家里待客也很方便,让胡的朋友随便来,家里总是有人,随后便各自去忙。

      隔日,李志行约胡景翼、井勿幕一起去镖局拜见师傅魏金仲。师傅及众师兄与胡、井二人数年不见,这次三人一起到来,镖局众人自是非常高兴,嘘寒问暖的聊了许久。

      师兄弟久别重逢,免不了切磋一番,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李志行这才发现,胡景翼、井勿幕其实也都是好手,就是与几个镖局里的师兄比试,胡、井二人也是互有胜负。

      李志行正看得热闹,岳峰却说师祖让志行去见。志行一听,赶快去见高老爷子。

      老爷子脸色和煦,先问了李志行练功的进境,并略加点拨,让志行受益匪浅。一会,老爷子又问起了郭靖大侠的事情,李志行不免一愣,免不了又硬着头皮编了一段精彩故事,听得高老爷子津津有味。

      李志行这家伙!现在谎话随口就来。

      哈哈!毕竟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是个长篇嘛。

      晚上由志行设宴,师兄弟们又酒酣一场,十分尽兴。

      过几日,胡景翼的朋友陆续来志行家拜访,志行自然借机结交,从而认识了不少陕西豪杰,如刀客胡彦海“胡老六”、 马正德“马老二”、 石象仪“石冷錾”、李仲三“李逵”等;还有一些帮会头目,如 “柴伙会”头目田玉杰、田春耕等。

      甚至哥老会的一些头目也来拜访,连李志行在哥老会的领路人范掌柜都来过几趟,见志行与胡景翼相厚,便微笑着点头称“好”。当然,李志行对范掌柜也很客气,并且交了不少会费,这让范掌柜更加满意。

       来的人里,自然也有不少革命党人,如刘允丞、刘蔼如、董振五、史可轩等,和胡景翼一起去过日本的张义安、冯毓(yù)东更是常客。

      这些人大都比较有影响力,由于志行生性豪爽,他们与这个小老弟一见如故,也顺便参观一下李志行的诚信记账法授课,无形中给志行做了不少宣传。

      猪娃每天兴奋异常,经常为这些刀客、侠士端茶送水,借机攀谈几句,偶尔有兴之所至者,这些侠客便让猪娃将志行教给他的拳法打上一遍,边看边点评,猪娃谦虚好学,有时也能学到一招半式的本领。

      狗娃也高兴,经常和这些人攀谈,他长得聪明伶俐,大家都喜欢,但狗娃比较忙,他每天又要调研市场又要做生意,所以往往聊上一会,就匆匆走了。

       顾妹子估计是从来体验过这样的生活,天天见这些豪杰,每天感到新奇,脸上全是光彩,对这些人招待十分周到。她对胡景翼招待格外殷切,和胡也慢慢熟悉起来,胡景翼偶尔也以一个老大哥的口吻和顾妹子开开玩笑。

       志行见胡景翼每日会友颇多,胡人又豪爽,动辄请人去酒楼宴饮,而胡景翼现在又没有收项,便拿出200块大洋放在一个匣子里,告诉胡景翼随用随取。胡景翼是干大事的人,也不拘谨,随用随取,有时还会给不称手的朋友送上几块川费。

      李志行对胡景翼视如大哥,两人都不是在意银钱的人,所以都很坦然,两人也交往弥深。

      一日,志行与胡景翼交谈,胡景翼突然问道“志行,你家里那个黑子是哪来的?”

      志行心中一惊,莫非胡大哥也看出来了?只好含含糊糊地说“听她说她是蓝田县人。”

   “唔~~,志行你觉得黑子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奇怪?”胡景翼又说。

   “这个么……似乎有点奇怪。”

      胡景翼看了看志行,接着又说“你觉得他会不会是个姑娘?”

      这下志行实在装不下去了,只好嚅嚅地说“我也有点怀疑。”

   “那你怎么不去问清楚?”

   “这个么……她跟老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即便是女扮男装,我也不好去问。”志行脸有些红。

      胡景翼看了看志行,说道“若真是女扮男装,对于这个年纪的姑娘却是不好,我去问问她。”

      志行有点着急地说“这个……景翼哥,你去戳穿了她,她会不会离开?”

      胡景翼看看志行,笑着说“我觉得不会。”

   “哦,那就好。不过,景翼哥,我今天要去仙客来一趟,咱们晚上见。”说完志行就急忙走了,他怕万一出现尴尬的事情,自己不好应对。

      等到晚上,志行忐忑不安地走回家,刚一进门,忽然见一漂亮女子抿着嘴对着自己笑。啊,这不是顾妹子吗?换上女装了!这么漂亮呀!

      还别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顾妹子一身女装,完全将风韵的身段勾勒了出来,头发也梳理起来,一张瓜子脸上似乎还略施些粉黛,耳朵上也戴了一副耳环,一双大眼睛又明又亮,此刻满含笑意看着自己。天哪!这分明是个大美女呀!志行被看呆了!

   “志行哥,你回来了!”顾妹子丹唇轻启说道。

      李志行如梦初醒,“啊,回来了!回来了!你……”

   “哈哈,志行,这就是你们女扮男装的黑子,其实叫菲儿,顾菲儿!菲儿姑娘,快叫志行进屋,咱们今天庆祝一下!”,胡景翼哈哈大笑着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满脸笑容的老魏、猪娃、狗娃三人。

       等志行进屋,胡景翼早安排好了酒席,今天是家宴,专为庆祝顾菲儿回归女儿身!

       等几人坐定,老魏这老家伙笑得满脸是褶,感慨地说道“你说我这老糊涂!怎么一直就没看出菲儿是个大姑娘呢?”

       猪娃说“黑哥,啊……不!菲儿姐,你以前为啥要装男的?还总把自己脸弄得像一块碳,你现在多好看呀!”,狗娃也说是,菲儿姐真是好看。

       顾菲儿抿着嘴只是笑,偷偷看了志行一眼。

       志行赶紧哈哈大笑,说“这就对了么!现在猪娃和狗娃有了个漂亮姐姐,高兴坏了!对了,胡大哥,我先敬你一杯,若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菲儿原来是个大姑娘呢!”

      顾菲儿抿着嘴,偷偷瞪了李志行一眼,也要敬胡景翼喝酒。

      胡景翼哈哈大笑,说“喝!喝!今天谁敬酒我都喝!咱们一醉方休!”,一时间欢声笑语响彻了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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