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惠婷长长吸了一口气，说道：“秦嫣儿，谢谢你的消息。你说的这些话，我可以告诉警察吗？警察在我们这里了解情况呢。”
秦嫣儿怔了一下，她不知道章雪明的事情，所以完全没料到警察这么快就到娱乐城了解情况去了。但她也是个聪明人，马上就想到事情可能比她知道的要复杂，于是很干脆地说道：“既然我告诉了你，那怎么处理就是你的事情了。当然，如果警察找到了我，那么配合警方查案是公民的义务，我当然不会回避。”
“好，我知道了。”阮惠婷挂上了电话，看着两个警察说道，“我朋友的电话，她说跳楼的男人有可能认识老板娘的姐姐章雪芬。”
“确定吗？”两个警察都是眼睛一亮，显然他们还没有查出郑大顺跟章雪明到底有什么不解的冤仇，要走到同归于尽的地步。但是如果中间有一个人的话，也许有些谜团就可以解开了。于是小个子警察马上把这个消息汇报了上去。
“我相信她，至于你们相信不相信，那就随你们自己了。”阮惠婷并没有将秦嫣儿在电话里说的事情和盘托出，这种事情传来传去反而不好，中间多一个字少一个字都有可能造成意思的改变，所以还是让警察直接去问当事人吧。
两个警察点点头，商量了一下各行其事去了。于是阮惠婧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情景，几个差不多没啥关系的小姐和服务生，在登记了个人信息之后，陆续离开了。剩下的则在等着做笔录。阮惠婷和辛姐、领班等人坐在一起，还有一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看到阮惠婧，阮惠婷先抬头问道：“你从哪里过来的？章成明呢？这里的事情，你婆婆知道了吗？”
“我接到章成明的电话先去了医院，情况还不清楚，所以我把大哥大留给他就过来。我婆婆那里还什么都不知道，至于章雪明……看章成明的样子，情况应该不太乐观。”
想到章成明那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样子，阮惠婧觉得自己猜的应该没错，因此她又解释了一句，“我把大哥大留给他，就是让他有了确凿消息后，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是的，在座的众人，除了章成明，其他都不是章雪明的家属。所以警方有了情况，肯定也是第一个通知章成明的，阮惠婧结婚后好像变聪明了不少了。
阮惠婷看着她：“你知道章雪芬在哪里吗？”
“我哪儿知道啊？她一天天的比县长还忙呢。”阮惠婧轻嗤了一声，她对这个大姑姐可没什么好感。
大概是摄于章母的威力吧，章雪芬倒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蹦跶过，但是她偶尔来看一次章母，不是偷摸从娘家拿点东西走，就是在章母面前给章雪明上点眼药的做法，就让人很是不耻。加上她一天到晚着三不着两的，最喜欢的就是打听别人的隐私，阮惠婧就不敢跟她有什么来往了。她知道自己的那点小秘密可经不住她的探究，所以一向是避着她的，连话都不跟她多说，生怕哪一句话被她抓住了把柄拿捏在手。
“今晚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跟你婆婆说？”阮惠婷又问了一句。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怎么跟章雪明的女儿说。章母对于女儿一向是不在意的，所以阮惠婷觉得，章雪明无论出什么事情，章母最多跟她们一样，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过了就没事了。
她更担心的是，或者说，更感概的还是晨晨，这个一直以来被章雪明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一旦失去了妈妈，阮惠婷难以想象她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下去。
其次，她担心娱乐城的生意，毕竟一笔钱扔在这里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仅是娱乐城，之华酒店也会受到影响吧。而且如果章雪明真的没了，那么很有可能章母就可以得到她遗产的一半。所以这个娱乐城最后究竟会怎么样，如今也是难以预料呢。
辛姐和领班大概也想到了什么，两人对视了一眼，茫然之下又沉默了。
虽然事发突然，但是因为案情明朗，所以被叫进去做笔录的小姐和服务生，都很快就出来了。等辛姐进去的时候，阮惠婷接到了章成明的电话，声音中显然恐慌多过伤心：“二姐她……没了，我先到派出所去一下。这里……警察说先等等，让我们等他们的通知。”
阮惠婷有些奇怪，想了想问道：“你去派出所？是派出所让你去的，还是你自己有事要过去一下啊？我们现在都在娱乐城，大囡也在。”
“那……那我先不去派出所了，先去你们那里吧。”也许是听到了阮惠婧也在，章成明飞快说道，“警察刚才问我放不方便做个笔录，所以我想着过去一下的。既然你们都在娱乐城，那我还是先跟你们碰个面吧。老实说，我有点害怕。”
“那行吧。”阮惠婷倒也没有嘲笑他，一直都知道章成明胆小的，这个时候有什么好挑剔的。因此她挂断了电话，就对阮惠婧说道，“警察估计也知道章成明知道的不多，所以也不急着找他做笔录。只是他眼下是最适合联系的家属，所以很多事情我们还得通过他知道情况。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警方有没有找到章雪芬，章雪芬又会怎么说。”
“我觉得章雪芬跟那个郑大顺的关系应该不一般。”一直沉默的领班突然插话道。可没等她继续说下去，辛姐从暂时用来做笔录的办公室出来了，示意领班进去。然后自己走到阮惠婷她们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了。
“有消息了吗？”
“章成明打电话来了，说是……雪明姐没了。”阮惠婷说着，突然一阵心酸，眼眶不由地红了起来，“都不知道她上辈子干了什么，死得这么莫名其妙的。”
辛姐却也没有多少震惊，反而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点点头道：“我就知道，凶多吉少的。他们抬下去的时候，我看那刀的位置就不对头，我就一直在想是谁下的手，这么狠，这么准，这是一点希望都不给留了啊。”
辛姐说着，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她是和章雪明认识相处时间最长的人，据说章雪明还没结婚她们就认识了，算起来都有十多年了。用她的话说，不是姐妹胜是姐妹。
当年辛姐是县食品厂的工人，食品厂每年夏天做冷饮、春节前后做糕饼都是生产旺季，会出现人手短缺的情况，这个时候就会雇用临时工，章雪明就是在食品厂做临时工的时候认识的辛姐。辛姐挺照顾她的，所以章雪明开了OK厅以后，知道辛姐下岗了，就赶紧把她叫过来给自己当帮手。
阮惠婷姐妹俩听着辛姐的哭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一直到章成明赶来，辛姐才止住了哭声，红着眼睛问他：“你姐呢？现在在哪儿啊？你姐是租房子住的，人家房东肯定不让在那里办事儿，你得回去跟你妈说一声，家里给她挪个地方出来吧。这都是最后一次了，你妈该不会还是不让她进门吧？”
辛姐说着，眼光就瞟向了阮惠婧。
辛姐的话提醒了阮惠婷，案情是公安局的事情，但是章雪明的后事，却是他们的事情。尤其是阮惠婧，她现在是章家的儿媳妇，而章雪明又是离婚的单身女人，就算她没有回娘家住，于情于理，这后事都应该是娘家人出面料理的。
不过阮惠婷不太想让阮惠婧卷进去，章母和章成明都在呢，不管他们平时跟章雪明的关系怎么样，这个时候都是应该出面的，没道理让弟媳妇去出这个面。因此她问章成明：“辛姐的话你听见了？你觉得这事情要怎么办呢？还有，你的外甥女晨晨，你要怎么通知她？”
辛姐和阮惠婷的问话将章成明瞬间拉回了现实中，他有点头疼。章母连章雪明离婚后想要回家暂住都不允许，怎么愿意将房子借给她办后事？这在章母看来绝对是一件非常不吉利的事情，更何况她眼下还盯着阮惠婧想要抱孙子呢。
因此章成明搓着手，好半天才点点头：“我也在想这个事情呢，就是还没想好怎么跟我妈说这个事情……不是说，县里面有新造好的殡仪馆，已经开始启用了吗？”
这句话让辛姐当即跳了起来，指着章成明厉声质问：“章成明，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姐就算出嫁了，她也是章家的女儿吧，不要说她现在是离婚的，是单身的，怎么就不能在娘家办后事了？那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让她走之前最后躺几天怎么了？耽误你升官发财了，还是妨碍你生儿育女了？你还好意思提殡仪馆，你知道那殡仪馆在什么地方啊？从这里出去要走上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到，它建在抹云岗的半山腰啊。你姐要是去那里办后事，你晚上守灵的时候就不怕她半夜过来骂你？！”
抹云岗是千岛县的最高山峰，海拔四百米不到一点。对于内陆地区来说，这种根本不能叫做山，但是对于千岛县来说，这已经算是高山了。而殡仪馆选在那里，也是因为远离居住区。毕竟，殡仪馆承办丧事，还要进行火化呢，不能离城中心太近了。
章成明张口结舌了，他知道辛姐骂的有道理。但是家里的事情，真的不是他说了能算的啊。辛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正要转向阮惠婧，就听见阮惠婷问道：“警察有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把雪明姐接回来吗？”
“没说。”章成明呐呐道，“我明天就去问，就是……接回来了放哪儿啊？”
出租房是不可能给放的，章母那里要是也不能放的话，那就真的只能去殡仪馆了。毕竟是丧事，再要好的亲戚朋友，也不可能借出房子让人停灵的，这叫什么事啊。
辛姐怒气冲冲地瞪着章成明，阮惠婧有点难堪，别过了脸去。阮惠婷沉吟了许久，才说道：“要是真的没有地方去，我有个建议，你们要不要听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