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马上的北霸天挠了挠头，“我说老大哥，邪风谷在魔鬼城折了上百的兄弟，就连我的养子风里栖也死在了魔鬼城。现在是你们驼龙寨挡住了我的去路，反而开口说是老子欺人太甚！顾北风，天下哪里会有这样的道理！”
老北风也没有想到风里栖竟会死在了魔鬼城，不过他们的性命和自己并无干系，老北风想要的，仅仅是自己的妻女。
“放我过去！”北霸天语气阴冷地说道。
“交出人质！”老北风也毫不示弱。
可怒火中烧的北霸天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服软，让对方轻易地带走二人，尤其现在李英杰的下落不明，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邪风谷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好，好！你不是想要自己的妻女吗！好，好，放了她们！”
北霸天手下的人先是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怎么，你们的耳朵是聋了是吗？”
邪风谷的人自然是不敢违逆北霸天，他们松开凉以秋和澜梦身上的绳子，将二人向前推了一把。
凉以秋是没有想到北霸天会如此顺利地放了她们，澜梦体力还没有恢复，凉以秋便扶着她向着老北风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时间，上千双眼睛就这样紧盯在二人的身上，除了马匹的踱步与喘气之声，两拨人安静得有些可怕，就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就连老北风也是故作镇定，可心中却是紧张万分。
凉以秋扶着澜梦很快就走到了北霸天和老北风的正中，此时的她和老北风相距不过二三十步，这是这么多年来他们相距最短的距离。
老北风的目光此刻也落在了凉以秋的身上，多年不见，她的容貌好似还是当年的模样。
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女人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梦中的凉以秋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熟悉且又陌生，似乎在记忆中只剩下一个简短且冰冷的名字。
老北风的这一辈子并不缺女人，可是有些人就是这样，越到了风烛残年，就会发现其实活在你记忆中的名字不过就那么几个。
现在，这个名字重新被填满了。
凉以秋同样地望着马上的老北风，这个男人不知为何苍老了许多，已然已不是当年那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了。
但细想之下，已经二十年过去了，人这一辈子还真是短暂啊！
凉以秋感叹着，而马上的小娃子阿顺也激动地看向自己，凉已秋不知道阿顺是怎么找到老北风的，十里亭一别，她还以为阿顺也是凶多吉少了。
可就在凉已秋走神之际，她们背后的北霸天右手左手悄悄背了过去，放在身后的短弓之上。
当老北风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走，落在凉已秋身上的那一瞬间，北霸天翻手弯弓搭箭，羽箭脱手而出，整个过程没有拖泥带水，仅在转瞬之间。
第一时间，马上的老北风见到北霸天的动作，还以为对方的羽箭是冲着自己来的，但等下一瞬他就发现北霸天拉弓的动作是瞄准他们中间的二人。
“小心！”老北风提醒着。
可是同样的，凉已秋与澜梦和北霸天之间的距离也比不过是二三十步，老北风的话音还未落地，羽箭就已经到了二人的近前。
好在凉已秋看着老北风突然转变的表情，率先一步就转过身去，而那黑色的箭矢瞬间没入了凉已秋柔软的胸膛。
北霸天的这一箭是冲着澜梦去的，其实就算他再怎么无情，对于自己从小养大的义子也是无比了解的，当风里栖主动要求为他清扫障碍之时，北霸天虽然没有拒绝，但心里早就看穿了风里栖内心的想法。
所以在北霸天看来，风里栖的死，跟澜梦脱不了干系，这个曾经风中的浪子，不承想最后竟然会死在“情”字之上。
澜梦看着凉已秋转过去的身影，第一时间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被对方护在了身后，直到本是向着她的那一箭，射在了凉已秋的身上。
即便如此，北霸天依旧快速的射出了第二箭和第三箭……
顾澜梦的目光透过凉已秋飘扬的发丝，见到了那飞向自己的剩下两支黑色的羽箭，她想要将护在自己身前的凉已秋推开。
可不知怎么的，一点儿拳脚功夫都不会的凉已秋此刻却有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力气，就好像雍州孩童所玩儿的“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一般，凉已秋这位母亲将自己孩子死死地护在身后。
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那是因为在凉已秋见到羽箭的那一刹那，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而是本能地想要挡在澜梦的身前。
而当她看见第二支和第三支同样奔向澜梦的羽箭，凉已秋就感觉当年的自己仿佛在这一刻又活了过来。
这二十年间，她从未为自己的孩子做过些什么。
这二十年间，她没有尽过一天做母亲的责任。
但是在这一刻，二十年前澜梦那一张圆嘟嘟的小脸儿又浮现在凉已秋的眼前，伴随着那一身啼哭，凉已秋只觉得钻心的痛。
剩下的两支羽箭硬生生将她射倒……
是啊！羽箭穿心，怎会不痛呢……
电光石火之间，马背上的老北风抽出随身佩刀，振臂呐喊着，他身后的驼龙寨队伍也跟着首领发起了冲锋。
老北风咬的后槽牙吱吱作响，抓着缰绳的左手，指甲都快攥进了肉里，而对面的北霸天也是一样，他就是要让老北风也体会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
“对！对！就是这样！”北霸天扔掉短弓，高举着弯刀一马当先，“来呀！来杀我啊！”
双方的战马踏着战鼓一般的鼓点对撞在一起，万千刀剑仿佛骤雨雷鸣，在雍州的这片吃人的沙漠之上，疯狂的人们早已经忘记了一切，他们疯狂的厮杀着、吼叫着、哀嚎着……
只有冰冷的刀剑砍进鲜红的血肉之中才能让他们闭嘴，只有最后一个敌人在自己的面前倒下才能让他们停歇，也只有那千百年间不变的黄沙才能将他们的尸首掩埋……
混乱的人群中，澜梦哭喊独自一人抱住怀中的凉已秋，慌张地看着地看着她胸前插着的羽箭，像个孩子一般不知所措。
凉已秋躺在澜梦的怀里，无声地笑着，伸出手想去擦掉澜梦脸上的泪水。
而此刻的澜梦只觉得世界是如此地吵闹，吵闹得她听不见凉已秋要说的话语。
悬在空中的那只手最终也没能摸到澜梦的脸上，凉已秋的嘴唇上下动着，“到头来……也没能……好好看上你……一眼，不哭……我……”
后半段的话澜梦没有听清，随着凉已秋落下去的右手，澜梦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娘！”
作者的话:这一章是后半夜补出来的，写到最后眼睛都有些干涩了，虽然老板娘的结局是早已经规划好的，但是写出来多少还是有些痛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