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气氛下,落本英缓缓站起身,手在身上和桌边摸索,似乎无处安放。
“我锤子呢?我锤子呢?”
简欢见势不好,起身去拦:“寨主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滚一边去!”
扬手把人轰到一边,指着楚大鹏破口大骂:“呸,什么东西?两筐破桃当聘礼,你当我闺女是猴啊?上门给自己提亲,要不要脸?抬刀,抬我大刀来。”
门外几个下人刚要去武器库,被简欢叫住。
“寨主爷,别冲动,别冲动……”
两筐半桃是楚大鹏较劲脑汁想出来讨好落家小姐的,被落本英这么说,脸上挂不住。
“啪!”
他拍案而起:“老小子,桃怎么了?谁还不吃个桃了?我聘礼全是诚心,你别不知好歹!”
“我闺女要叫金砖,你弄两筐金砖吗?”
“那怎么了,弄就弄!”
“好!我闺女现在就改名,改名大粪,你给我挑两筐大粪来!”
外面听见的小丫鬟喊着跑向后院:“小姐不好啦,老爷给你改名啦……”
楚大鹏当真了,迈着大步往外走,门口随便找个人问茅厕在哪?被问的人也傻了,扭头看厅房里,不敢动地方。
“我自己找!”撂下话要去别处找铁锹和竹筐。
沈桓赶紧把人拉回来:“楚兄,你真这么干,落寨主更没面子?”
“嗯?说道有理。”重新回到厅房,重新见落本英:“老小子,我再搭重礼你看怎么样?”
“滚蛋!”落寨主吼道。
几人僵在厅房里,久在一旁的江放小王爷赶紧过来圆场。
“楚王兄,这事办得不对啊,求亲是好事,你这么办不砸了吗?”
“我投其所好怎么不对?”
“人家小姐名字叫半桃,又不好吃桃子,你这是投其所好吗?下聘礼还得按正经规矩办。”
楚大鹏琢磨一下,挺有道理。
江小王爷又把落寨主拉到偏厅,细细讲述楚家人情况和其中利害。大体两点,第一说楚家人出了名浑浊蒙楞,有此昏招谁也料想不到,第二至关重要,鸿鹄郡长宁王府小王爷当女婿,平时求都求不来,今日自己送上门,岂能轻易放过?
落本英先前被昏招冲昏头脑,冷静下来想确实这么个道理。
想好说辞重新回到待客厅。
他俩进偏厅密谈,其他人趁机劝楚大鹏,让他说话和气点,别一口一个老小子。
看见人出来,纷纷归坐。
众人重新聚首,气氛和缓许多。
落本英看着地上两筐半桃,心生感慨。抛开面子不讲,小王爷如此也算有心。
接下来和颜悦色商讨婚事。
首当询问婚事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还是长宁王楚雄的主意。
楚大鹏答道是自己琢磨的。
此结果在落寨主的意料之内,直言想娶他女儿,长宁王必须知晓此事,如果王爷同意,再依礼举办婚事,媒聘之礼,一样不能少。
楚大鹏越听越高兴:“老小子,不对,落寨主,你这是答应了?等水擂完了,我一定上山提亲。”
约定好,大伙互相道别。
路上沈桓想着这件,心说这位楚兄办事粗糙点,心挺直,比当人一面背人一面的小人强多了,周兄交上他,一件幸事。
走在路上,凭他拘手的敏感和警觉,发现一个可疑之人。
人生的小脑瓜大圆脸,鼻子旁边和下巴上四撮奔儿奔儿蹦的小黑胡,挺难看。
穿着一身旧的不能再旧得彩袍,袍上图案非常杂乱。
看他的时候,此人撅着屁股趴柱子边,探头缩脑望一家门店的小灶。
打量一下门店,普普通通地面摊。看他穿的挺破,猜测可能要偷吃的。
心道不妙有贼,悄悄走到他的背后,轻轻拍下肩膀:“看什么呢?”
那人吓得倒吸一口气,赶紧抹擦赶紧嘴角口水:“啊,随便看看。”
“你……是不是……没钱吃饭?”
沈桓打怀里摸出两个银的,丑家伙看着两样泛光:“给我的?”
“我正好也饿了,点两碗面,弄两个小菜,剩下的归你,往后别想偷东西,有手有脚的,找个什么活都吃饭。”
丑家伙高兴,向面馆掌柜的要两碗打卤面和两道菜,然后收下剩下的钱币。
吃完饭,要了一壶茶,他先给沈桓倒了一杯,然后自斟一杯。茶水没什么味道,他却喝的挺美。
吃饱饭,解了渴,翘着腿,剔着牙。
可能剔高兴了,边剔边甩腰间的小花包。
钱币碰撞的声音传到附近,沈桓一把夺过,打开布包略微数了数,五个银的,几十个铜的。
“你不是要饭的?”
丑家伙笑了笑:“大爷,你看错了,我有钱。这顿算你请我的,下顿我请你。”
“没想偷东西,你趴柱子边鬼鬼祟祟干什么?”
“我这人有个毛病,打小爱看厨子做饭,刚才正赶上我犯病,挺巧挺巧……”
沈桓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在桌子边半天没动地方。
静静喝完一杯茶,抬腿往回走。
对面人马上放下茶杯跟了上去:“大爷大爷,上哪呀?你心眼不错,交给朋友怎么样?”
“没闲功夫。”
“交个朋友吧,我出来日子不短,没交什么朋友呢,你是第一个。”
“不敢高攀。”
“慢点呀,慢点。”
沈桓心道这位属狗皮膏药的,贴上别想轻易撕下来。他不想再有牵扯,脚下加紧步伐。
可不管他怎么加速,就算用上轻功,对方仍旧紧追不舍。
开始三分力,然后用出五分,最后用出十分,绕郡跑了半个时辰,依然甩不开。
最后没辙,把人引到郡外。
和风郡西南某座石桥边的方石上,沈桓坐在上面休息。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追赶的人来到身边。
那人一把抢过水壶,连喝三大口。喘几口气问道:“大爷,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此人轻功不一般,身处此地,不能不多想。沈桓借休息的时间,抢过水壶问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哎呀~问我名就是不讨厌我,大爷刚才跟我逗着玩呢吧;我姓程啊,家里排行老大,别人叫我程大,我也有个大名,叫程真鲜。”
“噗……咳咳咳……”
沈桓正喝水,好悬没给呛着。
“你叫什么?”
“程真鲜。”
“大乘真仙?”
“程大真鲜。”
闻听周兄遇到个大罗金仙,今日自己遇到个大乘真仙,沈桓环视四周,鸿肃确实山清水秀,跟夕越比差不少,跟绍闻比没太大差别,不知道为什么此地仙人频出。
“名字可以,够响亮。”
“ 大爷你又误会了,我这鲜是鲜鱼、鲜羊的鲜,不是仙人的仙。家里果子、蔬菜、粮食自种自吃,全是新鲜的,所以起了这么个名。”
“有点意思,家是哪的?”
“地方比较远,估计没人听过。我家住绍闻以北的岳地,岳地两圣关人士。”
沈桓回想知道的地方,绍闻和鸿肃都是郡,夕越等地都是城,知道的岳地也是什么山或者什么镇,关隘作名,实属少见,看来还得长见识。
他直言不讳:“确实没听说过。”
“那是自然,因为前几年才出通路。”
“什么意思?”
“这个仁兄暂时不必知晓。我报完名了,该你了。”
“绍闻临海郡沈桓。”
“原来是沈爷,往后我们就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