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把这个计划秘密告知众人,作家听后害怕的拒绝了,担心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导致脖子再次被扭。医生也同样害怕的拒绝,也担心意外情况的出现造成脖子位移。无论科学家怎样的耐心劝说两人都不答应,表示不愿再从事任何的行动了,因为行动总是包含了未知的风险,而这些未知风险极可能导致殒命。
科学家没有办法,只好暂缓这一计划,明白两人心理阴影太重,需时日缓解。
一个星期后,军事家突然宣布重启此前的一餐一碗粥的方案。
没有人敢出声,方案就这样实施了。
科学家着急起来,担心再不实施计划激起军事家的恻隐心自己可能会营养衰竭而亡。他立刻行动起来,私下找到合适机会,分别对作家和医生说了同样的话——“你不参与就算了,我们会实施的,我们会按计划表现出最可怜样子的,到时缺乏可怜样的你就麻烦了,恐怕会受高负荷的对待,好自为之吧。”
最终,作家和医生都加入了可怜计划,担心自己不够可怜会遭不怜悯对待。
每个人都全力以赴的表现出可怜样子,当脱下衣服对比起别人身板的那刻,商人开始感到不安,由于享有剩食的缘故,他的躯干看起来不像别人那样有骷髅的既视感,身子还算平滑,骨头不算突兀,对比其他人来自己的可怜度大打折扣,为了弥补这一缺陷,商人只好在干活的时候做出比其他人更疲惫的喘不过气来的样子,更气衰力竭粗声咳嗽的样子,更咬紧牙关干每项重活的样子。艺术家更夸张,虽然还不足以晕倒,但还是表现出就要累晕的模样,做出极力支撑的样子。
所有人都知道政治家将会把所见所闻汇报给军事家,政治家的确汇报了,如下:
“将军,秋天快结束了天气还是这么热,他们都把衣服脱了,露出的……露出的身子骨真吓人,干瘪的像木乃伊,将军,一餐一碗粥……会不会……会不会真的太少了。”
“不少了,我没有多余的余粮给他们。”
“——额,还有个现象,可能是吃的少了,他们干活看上去更疲惫吃力,气喘吁吁还不断咳嗽。”
“什么?!”军事家警觉起来,“气喘吁吁还不断咳嗽?会不会有病?一定是有病,你再观察几天,如还是这种情况,应当把那个喘得最厉害、咳嗽得最厉害的人处理掉,处理完后一定要深埋,深埋!”
这些对话刚好让上厕所的科学家偷听到了,他赶紧回到工地,叫他们不要再粗声喘气和咳嗽,不然将有性命之忧!
收工后,了解到事情经过的医生和作家非常后怕,非常不满,抱怨说真不该听科学家的话去尝试任何的行动,早就知道任何的行动都包含未知的致命风险存在的。科学家对此也很抱歉,承认未料到这都能招致杀身之祸,当然他也毫不留情的批评了医生,批评他此前拿治病做筹码为自己谋利的做法,才造成军事家如今对疾病的敏感。
医生接受了批评,承认了错误。
咳嗽大家是不敢了,气也不敢喘太粗,但大家还是有意识的不穿衣服,表明着自己瘦得可怜。政治家看到个个瘦得干瘪瘪的身子果然觉得不好下鞭,认为失去肉肪护体的人容易受致命伤,所以出鞭率下降,大多时候用呵斥替代。直到天气转凉,众人穿起衣服政治家才觉得不那么触目惊心,出鞭也稍勤了些。
在一个冬日的下午,寒冷的干风吹来吹去。科学家在上厕所返回工地的时候又听到了军事家和政治家的谈话。近来他很喜欢偷听,觉得容易获得重大信息,就像上次听到要处理咳嗽患病的人一样。
这次听到的消息如下:
政治家道:“真的到这个地步了吗?”
军事家道:“是的,食物很短缺了,以后我们一顿也只能吃一碗饭,其他人你看着办,把干活最没用的先处理掉,毕竟一天三碗粥也是粮食,关键时候能保命的,反正那样的人留着也没用。”
“将军,暂时不用那么急吧,据我估算,按这种情形,我们还能顶个一年半,要知道,干旱解除后,他们都是能成为劳动小能手的,说不定明年开春就下雨了。”
“去你妈的劳动小能手!真要等到粮食快没了就他妈的迟了!一天三碗粥一年就是一千零九十五碗,满满一大锅都装不完,足够维持我一年的生命,处理掉一个我就能多活一年,两个三年,三个四年半,用你的猪脑袋算算吧!”
“我——我错了,我错了将军,我明白了……明白了,那——那将军觉得应该怎样处理,直接——直接杀掉?”
“管你!反正选出那个干活最没用的处理掉就行了,以后根据情况继续处理。”
“嗯,挖了很多空的地下井没填上,要不借机叫他下去查看有没活水出来,然后假装不小心碰到地面石头掉下去砸死他,就地掩埋。”
“管你!真费脑筋,弄死就行,别浪费我粮食。”
“那——那我真的这样做了?”
“管你!”
科学家偷听到这里反而冷静下来,知道已经不需做军事家的思想工作了,只需要争取个人生存空间就行了。因为是争取生存空间,他整个人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脸上无丝毫情绪波动,他冷静的返回工地,冷静的看了一下哪个是最有可能被处理的人,接着冷静的抓起工具,精力充沛的干起活来,显得很有效率。
但这样反而引起了其他人的怀疑,不明白为什么他干活突然来劲了,但因为劳累,懒得去问缘由,也没心思多想,所以还是一如既往的疲惫、颓丧、四肢无力的干着活。
晚上吃完粥科学家就立刻睡觉了,不跟其他人说一句话。进卧室的时候他觉得背后好像有东西跟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发现哲学家在远处像木桩那样站着,夜晚黑暗看不太清,可凭感觉科学家就知道哲学家在注视着他,他慌了起来,赶紧进了卧室把门关上。
第二天干活时科学家仍然表现出精力充沛很有效率的样子,还会偶尔斜睨其他人的状态,以确定自己是最有干劲的那个。在一次斜睨中,正好看到哲学家也在斜睨着他,科学家又慌了,不敢面对的赶紧低头干活,昨晚睡觉的时候他做过强烈的思想斗争,痛苦于自己成为了一个自私自利贪生怕死之辈,竟然瞒着别人试图为自己争取苟活空间,又想到哲学家曾经说过的“物动定律”——思想随事物状态而变,或早或迟,最终由事物状态决定——看来自己果然沦丧,摆脱不了这个定律了,哲学家注视他的样子明显是看穿了他,看穿了他小人的苟活本性,想到这里科学家就无法面对哲学家了,根本没有勇气和他对视,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贪生怕死的卑鄙之徒了,后来在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的自然科学思想武装下才勉强顶住了精神层面的压力,把一切看成是自然选择的结果,无关乎道德情操,谁要真被处理了,那只能说明他是最该被处理的,是自然选择的淘汰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