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找点事情做。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位少年的身世不简单,而且思想也很奇特。
其实也没什么简单不简单,奇特不奇特的,他一直认为自己不应该这么沉沦,至少应该找点事情做。
原因无他, 他不想要去接受家族的安排,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封地,当一个除了混吃等死之外什么都做不了的封臣——或者说是弗赖辛子爵,反正怎么说,他的爵位也就这样了,毕竟兰茨胡特就只是一个伯国而已。
他是兰茨胡特的家族成员,是自己那个便宜老爹的第四个儿子,如果按照活下来的计算的话可以说是二儿子;根据旁边那些宫廷侍从的言论中,可以说,他能健健康康地活到现在,完全就是依靠上帝的庇佑。
也许是自己的父亲老来得子,对自己颇为上心,从小到大的照顾水平几乎和自己未来要继承伯国的大哥接近,而且父亲给自己未来设计的封地,也是在靠近兰茨胡特城堡的弗赖辛,土地肥沃,比起北边那些邻居要好很多。
“我的上帝啊,别给我抱有什么期望啊。”
后来,也许是老爹年纪太大,脑子不大好使了,他又开始提拔自己,让自己担任兰茨胡特伯国的宫相,辅助大哥处理政务;这肯定会引起自己大哥的不满,但老父亲还是一意孤行。
不仅如此,在之前,和自己老爹的沟通中,后者还提出了要兄弟齐心,大哥安心处理国内政务,并且着手开始整合所有的巴伐利亚地区,重建巴伐利亚公国;而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想方设法地争取诸侯的支持,成为德意志的国王,最后到罗马由教宗加冕称帝。
“父亲,您老糊涂了,这是不可能的;至少对于我而言,是不可能的。”
少年当时就觉得老爹可以退位了,如今的德意志王国哪里有他们兰茨胡特说话的余地?韦尔夫家族的奥托四世王位不稳是不错,但不管怎么说,德意志王国的王位都落不到他们家族的手里。
而父亲却一直坚持要他去尝试,这也让他非常无语,干脆直接结束了对话。
“怎么可能啊,我才不想要去参与那种麻烦事呢;那我该做点什么呢?现在教宗圣座冕下还在号召十字军,我一个小诸侯就不参与了,反正也没几个人想去东方。”
在老爹的讲述中,东方原本是一片富饶的土地,由希腊人建立的帝国统治;而现在希腊被异教徒打得奄奄一息,这才向我们的教宗冕下寻求帮助。但前三次东征都是无功而返;父亲认为希腊人肯定是在骗人,东方的土地根本没有多么富饶,异教徒的实力也远非他们提供的情报中所描述的那样。
“无所谓了,如果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的话,就不如去东方看看,能不能做出一点点事情来。”
少年名叫阿莱克希斯·冯·维特尔斯巴赫。兰茨胡特伯爵的四儿子。
由于老爹的偏心,他现在担任的是兰茨胡特伯国的宫相,这让他的大哥颇为警惕。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他主动将自己的权力交给大哥,让他放松戒心。
虽然这引起了父亲的不满,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弗赖辛子爵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他认为自己应该找点事情做
“我该做点什么比较好呢?”
正当少年百无聊赖地走在兰茨胡特的街道上,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的时候,突然听见了旁边有人在高呼什么,本着好奇心,他决定过去看看。
“不是吧?”
“真的假的?”
好像是中间那个吟游诗人在讲些奇奇怪怪的故事,是由于编的太离谱,导致没人信吗?
“当然是真的!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在南边的确有传说中的不死鸟!”
(不死鸟?)
阿莱克希斯在宫廷的古籍中读到过类似的记载,不过那里的文字描述也只是寥寥数语,完全没有任何比较详细的信息,只是笼统地描述说是在南方的海洋中,有一只全身燃烧着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火焰的不死鸟,寿命一千年,每过一千年就会死亡并且重生一次,而每当它重生的时候,太阳将会从南方升起。
很简单的一个故事,在那本古籍上,还有很多的奇珍异兽的故事,这个不死鸟的故事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篇而已。
(不死鸟的故事,我倒要听听,这个吟游诗人能讲出来什么。)
古籍上的记载毕竟过于寥寥,阿莱克希斯自然是想要听到更加精彩的描述,虽然知道很有可能是假的,但他也想要听个乐子,反正自己现在也无事可做,正要找点事情来给自己充实生活。
“在南方的海洋里,有一只全身燃烧着如同太阳一般耀眼光芒的不死鸟,它的羽毛比起宫廷里的黄金还要灿烂,它的身姿足以遮天蔽日,让自己身子底下的土地和海洋暂时脱离上帝的目光。”
“它是上帝的宠儿,给予了它千年的寿命,并且赐予它在海洋和天空中自由地穿梭的能力;上帝的宠爱不仅如此,当它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时候,不死鸟会回到大海的最深处,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当它死亡后,在之后的第一个白天的清晨,不死鸟将在水中火浴火重生,重新化作太阳的化身,飞出海洋,来到天空中,取代太阳神的职能,当天,所有上帝的子民都能看到,太阳不再从东方升起,而是从南方升起。”
(这不就是我看到的那个故事的填充版吗,听起来是挺有意思的。)
阿莱克希斯咂咂嘴,打算继续听下去。
“然后呢?”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问道。
“呃......”
站在台上的吟游诗人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
“抱歉,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
(什么嘛,这个家伙也就这点水平还敢出来卖弄?)
阿莱克希斯嘟囔一句,就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去其他地方寻找一下自己能做的事情。就算是加入十字军去东方和异教徒拼死拼活也不能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封臣。
“不过啊,我讲的故事都是真的!南方真的有不死鸟的存在!”
现在吟游诗人的话已经没有人相信了,曾经教宗冕下也说东方的土地上遍地都是黄金,只要加入了十字军,就可以获得无穷无尽的财富;但结果呢?是这些诸侯都被异教徒赶了回来。
“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我还可以用上帝的名义进行保证!而且,还有这个!”
吟游诗人也是急了,不仅向上帝宣誓,还从口袋中掏出来了一根金灿灿的羽毛,看上去如同用最纯粹的金子和珠宝打造而成的一样。
“嗯?”
如果说刚才阿莱克希斯已经打算离开的话,那么吟游诗人拿出来的这个他口中的证据,就确确实实地将他吸引了。
“这是我途径米兰的时候,当地的一位白胡须长者交给我的,他让我一定要将这个故事传遍整个意大利和德意志地区。如果诸位还是不相信的话,可以来看看,这就是不死鸟身上掉落的羽毛!”
“这是什么?金子做的羽毛?”
“该不会是假的吧?”
“我的上帝啊!如果有吟游诗人拿金子制作假羽毛来骗人的话,我一定会发疯的!”
“......”
众人 议论纷纷,甚至有人打算直接上手将这个羽毛抢走。
“不行!不行!”
吟游诗人也是早有准备,从腰间拔出自己的佩剑,看向众人。
“请大家仔细观看,但不要上前来就进行触摸。”
阿莱克希斯挤过人群,凑近查看。
从小就从宫廷里长大,而且钻研过一段时间的炼金术的阿莱克希斯,他一眼就分辨出这不是金子打造的,不过这根羽毛上面的纹路倒不像是人工雕刻而成的,在他的印象中,连他认识的最好的雕刻师都无法做到。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莱克希斯感觉这根羽毛是有生命的。
(难道不死鸟真的存在?)
突然,阿莱克希斯认识到了自己还有可以做的事情,比如说,去找到不死鸟,验证这个传说的可靠性。
“请让一下,谢谢。”
阿莱克希斯打定主意,招招手,将附近自己的守卫给招出来,让他们帮自己清理这些人。
“让开!”
“让开!”
这些守卫都是他的父亲亲自给他安排的骑士,身披重甲手握长剑的他们很快就将这些听故事的人全部赶走,并且顺手将惊慌失措的吟游诗人拉到了阿莱克希斯的面前。
“你是说,这是不死鸟的羽毛?”
“啊,是是的!”
吟游诗人见多识广,从身边的这两位骑士来看,面前这位少年肯定是在兰茨胡特伯国地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不可怠慢。
阿莱克希斯将他手里的羽毛抢了过来,近距离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确实不像是人工雕刻而成的......)
沉吟片刻,阿莱克希斯将羽毛塞进口袋中,并且招手道:
“把他给我带到宫廷里去!顺便,叫雕刻师亨利来找我!”
“是!”
......
回到兰茨胡特的宫廷里,雕刻师亨利已经在那里等待多时了。
“殿下。”
“不必了,我叫你过来,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阿莱克希斯说着,将口袋中的羽毛掏了出来,放在雕刻师亨利的面前。
“我想问你一下,这个羽毛上的纹路,你能雕刻出来吗?”
“这是......”
雕刻师亨利死死盯着羽毛上那细致入微的纹路,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浑浊的眼神中满是迷茫和犹豫,最终,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殿下,如果不把这个羽毛放大三倍以上的话,我做不到。”
“这样吗?”
阿莱克希斯思索着,从亨利的手中将那个羽毛收回。
“不知道殿下是在哪里得到的这个羽毛?”
“是市井上,一个吟游诗人手中。”
听到阿莱克希斯的描述,亨利沉吟了片刻。
“殿下,恕我直言;这个羽毛上面的纹路,我敢断定,即使是找遍整个德意志王国里最好的雕刻师,也是无法做到的;那个吟游诗人恐怕他身上另有玄机,或者是他是一个隐藏的雕刻大师。”
阿莱克希斯长呼一口气,挥手示意雕刻师亨利退下。
“是。”
将那个羽毛拿在手里把玩,阿莱克希斯又挥手示意让守卫将那个吟游诗人拉进来。
“殿下.....”
从守卫的口中,吟游诗人自然知道了阿莱克希斯的身份,连忙跪在地上。
“这些礼节就免了;我问你,你这个羽毛,和关于不死鸟的故事,是从米兰的一个白胡须长者手中得到的?”
“是的,殿下。”
阿莱克希斯将羽毛在眼前端详片刻后,再次塞进口袋中。
“米兰的那位长者,是否只给了你一个人不死鸟的羽毛?”
“不.....据他所说,我是第七名。等到托付到第十个吟游诗人手中的时候,他就会离开米兰。”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三天前。”
阿莱克希斯算了一下时间,发现如果即使现在动身出发去米兰的话,时间也相当紧迫。
可是,内心中旺盛的好奇心和莫名的空虚感又让他忍不住想要去米兰一探究竟,毕竟如果要探寻不死鸟的踪迹,可能这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弗赖辛的封地就交给可信任的总督管理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去南方找不死鸟,比去东方和异教徒兵戎相见要好得多。
想了想,阿莱克希斯俯下身。
“做个交易吧;我给你一笔钱,买下这个羽毛,并且你要告诉我那个白胡须长者他在米兰的具体位置;另外,除了我认可的人以外,你不允许向任何一个人说起我和你的交易,即使是我的父亲和大哥。怎么样?”
说着,旁边的守卫就识趣地掏出一袋银马克,塞到了吟游诗人手里。
“这,这些钱......”
吟游诗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连忙答应了下来。
“好的,我,我知道了,如果别人问起,就是我在路上冲撞了殿下,被抓到宫廷兴师问罪了......”
“你用什么理由我管不着,我只要你保守秘密;对了,你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待在兰茨胡特;等到我回来的时候,还会另有赏赐。”
顿了顿,阿莱克希斯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当然,如果我五年之内没有回来,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就当做我已经死了。”
既然要去,就要把准备工作做全,而且一定要封住这个吟游诗人的嘴。
“是,是的,我知道了。”
虽然对于被拘束在兰茨胡特让吟游诗人感到很不满,但有这么多银马克,在兰茨胡特找一份工作还是能够维持生活的。
“殿下......”
守卫见状,明白过来阿莱克希斯想要干什么,连忙过来劝阻。
“不必劝说了,我意已决,等下我亲自和父亲沟通,让他同意。”
“殿下,问题的重点不仅是这个;那个吟游诗人说是在南方的海洋,可从兰茨胡特到最南方的西西里,先不说路途遥远,交通不便;目前的意大利王国并不安分,西西里甚至还有异教徒的骚扰,我是为殿下的安全担忧。”
此时阿莱克希斯已经什么都不打算理会了,他现在一心就想要赶快到南方的海洋里去探找传说中的不死鸟;为了这个目的,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你们不用再劝了;乌鲁斯,安德烈,你们两个过来。”
阿莱克希斯口中的这两个人,就是刚才在集市上将吟游诗人抓过来的那两名骑士,经过这些年的相处,阿莱克希斯早就已经将他们当做是自己的心腹,而不仅仅是父亲派来的侍卫。
“是!殿下!”
“是!殿下!”
两人立正,等待阿莱克希斯的下一步命令。
“乌鲁斯,你去我房间里,将父亲上次赏赐的那套锁链甲和头盔都准备好,所有的银马克拿出来;对了,顺便将我房间里那一把双手剑磨一磨,打包好准备装车;安德烈,你去安排到米兰的马车,顺便去招募侍从,不用太多,选择五六个精锐就行。”
“是!”
“是!”
他们对阿莱克希斯很了解,这个少年一旦认准了一件事,就绝对不会松口;虽然知道这件事做起来很不妙,但他们没有劝阻,而是去忠实地执行任务。
“殿下.....”
那个守卫安排人将吟游诗人安排好后,还想要继续劝阻。
“查理,你就不用再继续劝我了;我意已决,就这样吧,等下你去陪我见父亲。”
......
“什么?!去米兰?你想气死我吗,咳咳咳......”
本来瘫倒在床上的兰茨胡特伯爵在听到阿莱克希斯如此荒谬的决定后,气得拼命咳嗽,身边的侍从见状连忙上去照料。
“父亲,这是我想要做的事情;我不想要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弗赖辛子爵,我想要去做点事情,这就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咳咳,你,你可以去......”
“父亲,我已经安排好了,就等你一句话;顺便一说,如果您不同意我去南方的话,那我就只能带着这些人去参加十字军,征伐东方的异教徒了。”
听到阿莱克希斯如此淡定的发言,兰茨胡特伯爵顿时将眼睛瞪得溜圆。
“你,你......”
“父亲,如何选择,就在于你了。”
阿莱克希斯看着一直在咳嗽的父亲,露出了坚定的表情。
(我一定要去找不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