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有个扁头、大脸，腰里挂着铜铃的人在哪个房间？”店家正吩咐店小二做事，林啸玉拍了一下柜台问。
“姑娘找他？晚了。他已经走了。”
“往哪边走的？”
“大概西边，没太注意。”
“他住的是几号房？”
“二楼最西边临街的房间，我的伙计正在打扫它。”林啸玉迅速上了二楼，闪到了最西边。店小二正准备锁门。
“且慢，我进去看看。”店小二手里只有块湿布和一个有水的铁盆。
“没什么……好看的。”店小二扭头看到林啸玉和沈青姑都瞪着他，语气马上变好了。
林啸玉推开门走了进去，将沈青姑放了下来，一个人走到了窗前。窗子上没留下什么痕迹，店小二刚刚擦过。
林啸玉试着想象当时那人射箭的情形，发现他要想射中巷子口的王乃熊并不容易。他的上半身要斜出窗子很多，也可能两腿分开坐在窗子上。
林啸玉往下看了一眼，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地上，便迅速拉起沈青姑往外走。
“刚才这客房的人有几个？”
“就一个。很粗鲁，甲胄上还没神钺，不像神钺国人。”
“多谢。”
林啸玉走到外边又抱起了沈青姑下了楼，出了客店，走到了最西边，将隐藏在青石板缝里的一个小小的铁人捡了起来。
铁人只有一寸多长，跪趴着，像是在穿过黑暗的铁矿通道。林啸玉在西卫集城见过这样的小东西，路边摆了很多。别的地方都没见过。所以，她已经基本确定射箭的人是赵驳坚了。
至于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射死王乃熊，林啸玉并不知道，只能找到他问清楚。
林啸玉往西边看了看，几个刺客正带着几十个兵卒走过来，便决定先回杨随家，看看王乃熊的伤情。
没等她走到院门口，便听到了苍迎丝的哭声。王乃熊已经死了。一进正堂，沈青姑也被苍迎丝传染哭了。
“刚才就不该出去，不出去也不会有事。是谁杀了他？”苍迎丝哭着问。
“我没看到箭是从哪个方向飞来的。当时，我和他正探头往榆木街上看。要不是射中他，我根本不知道有箭飞过来。”任池回答。
“我问了几个人，根据他们的描述，我认为是赵驳坚。”
“赵驳坚？他怎么在这里？”任池问。
“我还没找到人，不过，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他。”
“谁是赵驳坚？”苍迎丝问。
“西卫集城的统领，许转蓬的手下。我带石依去东鲁庄时，他在防守明安城，不知为何在此。”
“他为什么杀了王乃熊？”
“不知，只能找到他弄清楚。我们先把王乃熊埋了再说。”
“可现在怎么去北城门，怎么拉他出去？”林玉沉问。
“天黑了去。苍姑娘就不要去了，我哥和任池去把他埋了。”
“我要去，我要亲手埋了他。”
“你正被通缉，我实在不想你冒着生命危险去安葬他。”
“你把我带出去，我知道你有办法。”
苍迎丝满眼含泪，脸上还挂着泪花。林啸玉看了看杨随娘、任池还有她哥。他们虽然不像苍迎丝哭得这么伤心，但是也都落泪了。只有她自己一点泪水都没。
她试着流泪，可并没有泪水涌出来，便放弃了努力，带着沈青姑来到了院子里。
不一会儿，她又走了进去：“苍姑娘，我知道你很伤心，可你的哭声我在巷子里听得很清楚。我们很容易被发现。”
“我知道了。你一定要带我出去。”
“带，除了伯母都去。”林啸玉说完话又带着沈青姑去了后院自己的房间里。
“青姑，你怎么哭得这么厉害？”林啸玉拿着帕子给沈青姑擦眼泪。
“哥哥被射中了脖子，都是血，我太害怕了。”
“原来你是被吓哭的。我照顾不周，刚才太乱了，都没关心你。可你跟着我，这样的场面以后会看到很多。”
“以后我就不害怕了。阿姊，这个哥哥不是你的朋友吗，你怎么不哭？”
“我试过了，哭不出来。大概是我爹娘死时，泪流干了。”
“阿姊，还有兄长，还有我。”
“那倒是。”
林啸玉抱了抱沈青姑勉强笑了。突然，一阵凉风从虚掩着的窗子缝隙吹了进来。沈青姑打了个喷嚏。
“变凉快了，看来要下雨了。”
林啸玉走到窗边，看了看院子里的天空。黑云飘了过来，天色正在变暗，风渐渐变大了。
“我们不去正堂了，免得你再害怕。”
没多久，杨随娘过来了：“我做点饭菜，你和青姑想吃什么。他们都不想吃。”
“他们不吃就少做点，青姑不能不吃饭。随便做点菜，我和青姑帮你。青姑不敢去正堂了，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那就跟我去厨房。孩子是不能看这个的，太小，死得又很惨。”杨随娘要拉沈青姑的手，她躲开了，“这孩子只认你……”
杨随娘先出去了。林啸玉关上窗，拉着沈青姑出了门。刚一出门，雨点就打了下来，林啸玉便拉着沈青姑往厨房里跑。
“快，快！”
林啸玉故意喊了两声，沈青姑跟上了她的脚步。雨还是慢了一步，没有打湿两人的衣服。沈青姑很开心，似乎彻底忘记了王乃熊中箭而死的事。
林啸玉带着她择菜、洗菜，杨随娘负责炒菜做饭。三人忙了一阵，简单做好了几样菜。
杨随娘端了一多半到正堂。很快，她又端着回来了。
“他们不吃！”
“那先留着吧。你吃点，一直都是你在忙活。”
“我也不太饿，你和青姑吃吧。我先回房休息会儿，确实累了。今日，心一直提着：先是担心杨随，而后又担心你，王乃熊又转眼间没了。心累。”
“好，伯母放心休息，别操心了。”
外边下着大雨。杨随娘打着纸伞走了。林啸玉搬了张桌子，摆了几样菜，又在桌子东边放了两个凳子。
“我们吃。不吃饭，晚上打不了坏人。”
林啸玉哄着让沈青姑吃了饭，自己也吃了点东西。收拾完碗筷后，她便带着沈青姑回了卧房。
沈青姑睡着后，林啸玉打着伞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准备回房时，一道闪电闪过，把东边一棵树给劈开了。
树很快倒了。雷声轰隆隆而来。沈青姑被惊醒了。林啸玉赶忙回了房里，坐到了床上，抱住了沈青姑。
大概一个时辰后，任池跑了进来：“我们准备好了，得去找一辆马车过来，还有棺木。”
“好，我去。”
林啸玉背起了沈青姑，自己打着伞，出了院门。巷子里全是水，从各个院落流出来，汇聚在一起往东流。
林啸玉一边往前走，一边寻思：王乃熊是他们天虎国人，理应把他运回天虎国安葬。
林啸玉决定回来问问她哥和任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