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像中的易容痕迹,令沅沅惶恐不安的是,自己胸口前的那块青色胎记,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暴露出来!
那是块巴掌般大小的胎记,形状狰狞地爬满了大半个胸口,自左侧胸口处一直延伸到锁骨,犹如一块脏污,毁了原本的无瑕白壁。
看着对方快要哭出声来,周筠也有些急了,赶紧将衣服又盖了回去,但显然,她的鲁莽已经伤害到了眼前这位娇小姐,豆大般泪珠不断滚下,看得人心疼不已。
正在这时,前去取衣的婢女回来,见自家小姐略有些凌乱的衣领和悲伤羞窘的样子,顿时明白了什么,立刻发作起来。
“好啊,我们小姐因着表少爷的缘故,将你们当成贵客般招待,没想到,你们却如此狂悖,居然敢对我们小姐不敬,我们小姐脾气好,但我小柔可不好惹,这事,我定要仔细回禀夫人,这事绝不能这么算了!”
说罢,那丫鬟便冲上前来,扶起沅沅便要离开,周筠伸手想拉,却被另一个丫鬟拦住。
那丫鬟冷笑一声:“来人,将这女人扣下,一同送去夫人那,等候夫人处置。”
看着架着自己的两个丫鬟,周筠不能反抗,只能凭由她们押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这边的闹出的动静不小,平安和烛生自然也被惊动,后宅之事,他们两人外人自然不好插手,烛生也只能先去求助舅舅。
只是,裴容现在并不在府中,他实在太过忙碌,只有等他回来再看。
这事出的突然,烛生在了解到事情的原委之后,不禁也有些生气,但从早上开始,这两人的态度便有些奇怪,看来是发生了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
“我觉得,自从进了裴家,我们疏远了许多,从前......你们不会有事瞒着我,今日,总觉得与往日不同了。”
烛生叹息一声,话中满是幽怨,像极了一个被丈夫抛弃的深闺怨妇,这一来,倒是平安有些对不住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但该解释还得解释,只是昨夜之事实在太过诡异,他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得想法子将周筠给摘出来。
似乎是看出了平安心中的纠结与担心,烛生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放心,你真当我舅舅不知道周大小姐的身份?都是江湖中人,周老英雄的名头也是响当当的,裴家与周家虽无往来,但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便处置周老英雄的女儿。”
说到这,烛生忍不住又补了一句:“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事不会轻易闹大,但凡周筠有些脑子,最多也就是教训一顿,然后被扫地出门罢了。”
只是,这边正在安慰人的烛生并不知道,在后宅之中的于星竹已经被眼前这个“有些脑子”的周筠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若不是旁边的管事娘子拉着,只怕她就没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给当场劈了!
今日她早上刚醒没多久,心里头还是纠结,是不是该主动与丈夫服个软,早日将沅沅与赵家的亲事给定下,毕竟赵家这门亲,不仅门当户对,而且有了赵家,裴家在关外的生意便可算彻底稳了,顺便还能让娘家的茶叶生意更上一层楼,况且,赵家那小子与她家娘家也算是沾亲带故,有亲戚看着,女儿怎么样也不会吃了亏去,简直就是过了这村便没这店的绝好选择。
但不知为何,不仅丈夫反对,女儿似乎也不太愿意,前些天还怼了自己几句,这让她心中始终堵着一口气,这气还没顺呢,女儿先是哭哭啼啼地跑了回来,说什么也不肯开门。
后来便是小柔带着人,押着人过来,叽叽歪歪地说了一通,总算弄清了前因后果。
因着丈夫的提醒,她当然知道,这周筠是周老英雄家的千金,无论如何,也不会真拿她怎样,正好,听说周家寻找女儿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正好将人好好的送回去,还能卖周老英雄一个面子。
但这丫头天生一副牙尖嘴利的样子,那舌头如同长了花一般,自己不过说了她几话,便被她怼到气急,没想到,刚刚小丫头过来,居然说小姐一时激愤怒,想不开,悬梁了。
这下于星竹彻底坐不住,也管不上给周老英雄面子不面子,直接将人给锁了,急吼吼地冲到了女儿的屋子里头!
“夫人。”
刚一进门,那些丫鬟便齐刷刷跪在地上,开口便是请罪。
于星竹顾不上她们,直接坐在床侧,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尤其是看到脖子上那条触目惊心的勒痕时,心中更加暴躁。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小姐怎么会上吊?”
于星竹一向护短,对这个女儿最是疼爱,几乎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平日里连说几句重话都舍不得,如今弄成这个样子,怎么能不让人心疼。
“夫人,您可要为小姐作主啊?”
小柔是沅沅的贴身丫鬟,最忠心不过,见自家主人受此大辱,早已有心要告上一状。
“刚才人多,关系小姐声誉,小柔有话也不敢说,如今却是再不能忍了!”小柔本就口齿伶俐,又是夫人派到小姐身边的人,自然恨不得添油加醋一番:“听小音说,小姐之所以想不开,是因为,今日那周家小姐,算计了小姐,看到了小姐胸口的胎记,也不知那周家小姐对小姐说了什么,小姐回来状态便不太对,一句不说,只伤心落泪,还将奴婢们都赶了出去,幸好小音机灵,一觉得不对,便破门而入,却发现,小姐做了傻事!”
于星竹一听,不禁有些又急又气:“这傻丫头,不过是块胎记,何必如此在意,又不是长在脸上......唉......还是怪我,平日对她宠溺太过,才让她一点风波都禁不得。”
“夫人有所不知,小姐虽然冰雪聪明,但性子本就敏感,加上表少爷与那周大小姐举止亲密,想来因着吃醋,自然不会说什么好话,刚在大堂上,您也看到了,您不过是循例询问,虽有些严厉,但也没有刻薄污蔑,但那周大小姐却牙尖嘴利,一看就是个刁蛮任性的女子,小姐娇滴滴,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于星竹冷冷扫了小柔一眼,顺间抓住了重点:“怎么,你的意思是,小姐与那表少爷心生好感,为了他与人争风吃醋?”
她十六岁嫁给裴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小柔这点子道行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想借她当刀子使,未免还太嫩了些。
小柔一听这话,顿时知道自己操之过急,意让对方看出了破绽,不由有些心虑,垂目不敢与之对视,但显然,于星竹并不肯轻易放过这个破绽。
“怎么,问你话,你怎么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