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直痴痴地抱着妻子,直到她渐渐停止呼吸,一团柔软渐渐僵硬。
马有才则在现场进行了查勘后,叹着气离开了。丁直有这样的下场,他心想,用脚趾头都想得出,一定是谁下了手。他还是安心地等候上谕,再相机行事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直终于从悲伤中镇定下来。
杀死妻子的,一定是那汉子的同伙。而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如此明目张胆闯进来的,只怕也不是一般人。为什么自己前脚才出去,后脚就有人进来,这说明,自己早就被人盯紧了。想盯紧自己的,无非,是端王的走狗——天听卫。
如此一想,他也通透了。本来,他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如今,妻子这般被害,反倒让他激起了一股气来。
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直接上门去叩问,必然是没有结果的事,也是理亏的事。文远山一直不见踪影,绝对是凶多吉少,可是他所言之事,总要有人去完成。
丁直,忽然又不想死了。他想,也许,活着,会比死了更有价值。
他将大门重重地关上,锁紧。然后,抱着妻子走进屋内。
不多时,丁府便燃起了熊熊大火。左邻右舍素敬丁直为人,欲来相救,奈何,屋门紧锁,一时难开。而那火,也烧得甚是邪乎,火势呈面状笼罩整个丁府,这光凭一桶两桶水,根本就无法扑灭。
大家只好远远地看着,干着急。
“唉,可惜了丁大人这样一个好官啊!”
“谁说不是哟,现在这朝廷……”
“莫议国事,莫议国事!”
……
在大家的窃窃私语中,丁府的大门终于轰然倒塌。
一个多时辰后,丁府便成了一片废墟。未烧尽的房梁还冒着丝丝青烟,所有的房子已荡然无存。
而在大家不经意时,有个一身破烂的乞丐,满脸漆黑,从一个角落里冒了出来,杵着根打狗棒,渐渐地消失于小巷里。
其时,天听卫里,林同正与铁雨看着一个一脸狼狈,嘴角隐有血污的汉子。
“兄弟,你怎么就着了丁直的道?”
林同甚是不解,以这个兄弟的身手,不说独挡一面,打几个丁直那简直就是小儿科。
那人惨然一笑,张开嘴,啊啊地喊着。
铁雨和林同一看,便也明白了。想来,是他为丁直所擒后,为了保守秘密,便咬断了舌头。
“好样的!赏!”
铁雨赞了声,拍了拍他的肩。
那人似乎很是感动,立即跪下来,就是几个响头。
“好了,拿纸来,写写是怎么回事!”
铁雨心想,此中确有蹊跷。
丁直是没有能力拿下这个兄弟的,说不准,除了文远山外,他还另有同谋。
不多时,纸墨拿到。
那人倒还识得几个字,也没有太啰嗦,直接写了“丁威”。
这样,一看即明。
“你是说,丁威当时也在丁府?而你,却是为丁威所擒?”
林同赶紧问话。
那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丁威倒是在,擒他的,却是龙轩,可惜他也不认得。
“还有别人?”
林同精细之极,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人点了点头。
“武功很高?”
林同又问。
那人又点了点头。
“哦,莫非是那夜杀死莫云之人?”
林同忽地联想到那夜的事,那人救了丁威,武功奇高,只有这般厉害的高手,才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京城,而没让天听卫发觉。
如果是这样,一切就都合理了。
“林首座,这么看来,丁威已出京城,且,正是他救了裕王的人。”
铁雨很快也得出了结论。
“多半是如此了!”
林同缓缓地点了点头。
“看来咱们原先的预想没错,丁威果然是兄弟情深,来了京城,可能看带不走丁直,便先行离开了!”
铁雨又顺着推断了一下,基本上,他确实推理得很正确。但他却不知道,并不是带不走,而是当时丁直自己不想走。
“总督,属下还是觉得那个凭空出现的人,需要多多小心!其人武功甚高,若是一意与我们做对,还真是有点小麻烦!”
林同对于龙轩的存在,心有忌惮。这般出入京城,如进自家后院,不小心点都不行。何况,还可能是天听卫的对头。
“嗯,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此人行事小心,未露行藏,一时间,我们也没什么办法!现下,丁直这边的事,当以端王之命是从,是杀是拿,全凭他一人之话。倒是那个范府余孤,还是要继续追查,本总督虽不惧他家六十四式摧雷掌,但若让这小子逃走了,以后功夫学成,却是我们的劲敌,这点,可千万不要放松了!”
对于丁直,铁雨感觉是一切尽在掌握中,跟踩死一只蚂蚁没甚分别。但范云舟却似泥牛入海,两月多来毫无消息,已不知逃到哪里了。真让他练成摧雷掌,这天听卫里,能与之对敌,确实屈指可数。
当然,前提是,他得有机会练得成,天分还不能太差。从那夜他与几名兄弟对战的表现来看,目前还不入流。十几岁的娃娃,要练成绝顶高手,即使天赋奇佳,没个一二十年,也不太现实。
这般一想,铁雨倒又感觉心里轻松些了。那夜与范成林一战,实为生平第一回。若不是前面范成林受了雷闯一掌,自己真还未必能有绝对胜算。
“放心,总督,只要他一出现,我们就一定能找到他!”
林同也没啥好说的,只能这样表个态了。
摧雷掌多厉害,他没见识过。但“北神龙、南圣手”的名气,他还是知道的。能够让铁雨如此重视的功夫,必不是一般的功夫。他呢,也是掌法上有些造诣的人。一双凝雪寒掌,几近失传,江湖中怕也没多少人抵受得了。今日对丁直妻子下手,实是杀鸡用了牛刀。
“只可惜,范成林死得快,不然,真该是我去会会他才对!”
走出天听卫府,林同竟然对范成林老大的不服气。只可惜,他再怎么不服气,人家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