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左手和两只脚全骨折了,幸好右手只是磨蹭掉了点皮,不会影响我玩手机以及继续写东西。
真奇怪呢,我这人总是如此偏爱把许多事情都记录下来,明明都不怎么会去回头看。
好在今天是周日,还给我留了充足的时间去和辅导员报备这件事。没错,我将有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要呆在医院里,这期间我肯定会落下很多功课。
不过这并不是现在最令我在意的问题。
“陈老师……”
我看向门边,原来是方恒。
方恒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而且……很正常的样子,只是他眉间的那股阴郁让人感觉有些担忧。
他走过来坐在了旁边的床位上,“陈老师,听说您摔倒在我家公寓楼的楼梯道里。”
这……可真是令人尴尬呢。
“你肯定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对吗?”
他看起来有些隐忍,他这几天,不!也许是这些年可能都过得不太好。
但我此刻很害怕将我看到的那些都告诉他,毕竟那些看起来跟这个社会完全脱轨,没人会信的,他们一定都会以为是我疯了。
我悟了,方恒又何尝不是跟我一样?他也是在害怕14层的同时也在防备着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他,即便他已经被这件事折磨到直接被送进了精神科。
“方恒,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方恒像是想起了什么害怕地抖动起了身子。
“那扇门后肯定有东西……”
不置可否。那很可能是个人,因为我看到了一只只有人才长成那样的手。可是方夫人说那里没有住人,难道是小偷闯了进去吗?
我突然释怀了一些。
是啊,很可能是个小偷。
就是个小偷!那肯定是小偷的手,他应该是顺着管道之类的闯进了久无人住的房子里想要洗劫一空,当他正要逃走的时候偏巧撞上了我罢了。
可是他的手上为什么会有红色的东西呢?就像是红墨水在手上干燥之后留下了色彩一样。
而且,他为什么还要在那里留宿一晚呢?”
“方恒,第十四层不是你们家的吗?”
“以前是,只是后来我们一家搬到了楼下就再没住过了。我以为他们已经把那一层给卖掉了。”
原来他并不知情啊,可是为什么只是往下搬了一层而不是搬到别处呢?这岂不是和没搬差不多?
“那你们为什么要搬到第十三层呢?”
他低下头,神情看起来很是低落。
“因为……安可死在了十四层。”
“安可是谁?”
“安可是我们的家人,它是一只泰迪,我记得它很喜欢在家里爬来爬去。”
爬来爬去?用来形容小狗的话跑来跑去不是更贴切吗?
不过,我想他们一家一定很爱安可,因为太过伤心所以不得不搬离了第十四层,但是又因为怀念安可,所以选择了离它很近的第十三层。
“可是很奇怪……”方恒盯着医院光洁的地板喃喃道:“我怎么都想不起安可的样子来。”
“以前没一起拍过照片吗?”
他摇了摇头,“拍是拍过,但一张都找不到了。”
“而且……陈老师,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我爸爸了。”
我记得方夫人跟我说过,方先生在M国出差,因为疫情无法回来。我想他在那边此刻也肯定心急如焚吧。
“等疫情过去了你爸爸就可以回来了。”
“不……我怀疑……我爸爸他可能已经死了……”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在一瞬间凝固了起来,包括我和他,只有墙上挂着的时钟还在滴滴哒哒走个不停。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我正要安慰他却被他打断,“最后一次见我爸爸是在我十岁的生日宴上,现在我已经十三岁了,整整过去了三年。在这三年里我一直都没有见到过我爸爸。”
这……也许是他太忙了呢?毕竟方先生是个需要出国出差的人。
“方恒,我真希望这只是你的猜想。而且,你现在并没有证据不是吗?”
方恒这个孩子是很乖,比一般的同龄男孩子不知道要乖多少,可是他总是说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很害怕了。
在医院里修养除了要花钱以及wifi很卡以外其他一切都很好,当然,如果停电的话那就很糟糕了。
正当我如此感慨得时候,四周突然间陷入漆黑,窗户上的窗帘在晚风的吹拂下飘飘渺渺,很是清幽。
“医院还会停电?”那是住在我左边床位的病友,她是下午才来的,她的轮椅还放在床的对面。
屋子外面有光亮在闪,那很有可能是楼道里用来应急的灯,估计是很久都不曾用过了,里面的电路有些接触不良。
这时候我才发现房间的门还没有关,虽然是在医院,但不关门就睡觉总还是不太安心。可惜在这个房间的我和她两个人都是腿脚不便之人,只能干坐着。
忽然一个人影从外面的走廊上闪了过去,我的心跳瞬时漏了一拍。
我死死盯着外面,想要再看一次以验证是不是我眼花了,可是我盯了很久并没有再出现任何人影。这时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姐姐,救救我……”
手机被扔了出去,旁边的病友被我吓了一跳。
手机里是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很陌生的小女孩的声音,但她说话的语气颤颤巍巍,犹如鬼魅,跟普通家庭的小孩儿的声音曲线完全不同。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她不是来求救的,而是来索命的。
很快医院恢复了光明,白如明昼的炽灯光下我的面色更加惨白,病友连喊了我几声不见我应答便立即呼叫了护士过来。
“因为同一栋楼的医疗设备出现了故障,导致了电路短路,不过现在已经好了。”美丽而又善良的护士小姐帮我捡起手机后这样解释的。
真是可喜可贺,还好这不是一次灵异事件。
我打开手机,屏幕已经有了碎裂的痕迹(我想那应该是保护膜碎了),我拨通了第一个号码,一阵忙音后那边是一个粗嗓子的男人接的电话。
“谁啊?有啥事儿?”
听起来他可能是个粗鲁的男人,并不是我要找的那个声音的主人。
“您好,请问您刚才打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对面有半晌没有说话,而后便是机器粗鲁的嗓音:“打给你?你谁啊?这不是你打过来了吗?怎么就变成我打给你了?”
我果断挂了电话。
真奇怪,明明就是这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