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争迭起
书名:显山露水 作者:西风吹小山 本章字数:4712字 发布时间:2022-09-08

安丞相从暗格里取出十年前故人赠送的“提梁执壶”,安子仲也看到,“父亲,这彩兽形态像是早年西北才有的”。安丞相小心地擦拭着,说着:“正是故友从西北带回。”

“父亲这故友倒是颇为有趣,送了这么个别致的物件”。安子仲细看上面的图案,是个异服的人在笑着用脚击鼓,让人忍俊不禁。

晏将军收复西北茶道,不扰乱雨落州百姓,因为雨落州占着连接西都和西北的咽喉要道,为了能够互市,和当地保持友好往来。购买了大批雨落州的奇珍异宝差人运回东都,最珍贵的进献给了李珲,一时间雨落州吸引了许多商贾的注意。

安丞相递给儿子手中的物什,沉了沉脸色说:“你妹妹大婚在即,朝中变数太多,嘱咐家中务必谨慎行事。”

仇千弦给雨妃出了个主意,既然奏乐之路行不通,雨落州旧部多的是舞姿出众的女子,何不向皇上进献几位,顺便做自己的耳目。

纤眉媚眼的异族女子着留仙长裙,环衣丝带,飘渺若轻,赤足起舞,发髻随游。绮罗殿撑起万丈紫纱,护国河上造出莲花形状的高台,材质特殊,阳光照在上面,流出彩光与天地相通,天下人皆可看到。

户部元由一夜白发,国库真的要空了。

右派折进去多人,东方家如果和四皇子的联系断了,恐怕在朝堂上会孤立无援。章纯买通高甜枣的养子高腹蜜,请他求高甜枣向皇帝隐晦提起,再加上元由向皇帝诉说国库的空虚,老泪纵横。最后雨妃在枕边感叹南城六朝古都,最是人间富贵温柔乡,皇上一听,自然想到东方家盘踞南城百余年,嫁妆定然丰厚。

东方回雪的父亲接到圣旨,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自古哪有娶两妻之说。权力之巅的皇帝也只有一个皇后,前朝倒是有个皇帝同时娶了五位皇后,成了亡国之君。他愤然备马,家中却来了个从未见过一袭青衣的年轻人,腰间挂着西北产的特色琉璃葫芦,一举一动都表示他受过王朝最高礼仪教育。

李阮恨恨盯着护国河上升起的莲花台,像是作对一般,从李珖那里要了一批人来舞剑。在护国河边放了个桌板,席地而坐,“铮铮”的琴声似有千军万马,把那几位美娇娥吓得差点跌进河里。梦里也惶恐不安,好像宁肃王会提剑来杀掉她们一般,三番差点惊了圣驾,李珲知道原因后哭笑不得。

晏长歌虚拽着“惜凰”的一边,看着铁心要抱走它的人笑说道:“我说,念白兄,你跟雨妃过不去是事出有因,你跟几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过不去是何缘故,皇城脚下可传遍了,当朝王爷和宫娥争风吃醋”。李阮完全把琴背起,傲然长立说道:“我李氏的江山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祸害,既然他喜欢靡靡之音,那就让他听个够。”

安乐殿要宴请群臣,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小小惊讶了一番,倒不是因为自古以来王爷都要避免与大臣私交过密,而是李阮性子一向孤傲,不常与人往来。皇帝也有好奇的时候,下朝就去了安乐殿。李珖自然知晓此事,皇叔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父皇也不是吃素的,如果棋差一招,真能把他下了狱。

只有流枫和回雪在东都,流枫自得知皇家为填国库,下旨赐婚,对皇帝厌恶至极,赌气不肯前去。东方回雪只得哄他,“宁肃王是名动天下的‘琴圣’,听说这次他要亲自抚琴,机会难得,你不去听,我可去了。”东方流枫小孩子心性,最喜热闹,本是怕姐姐伤心,见她毫不在意,别别扭扭跟着去了。

因着有皇后皇子还有亲弟弟在侧,倒是和家宴颇为一致,皇帝不自觉多贪了两杯。雨妃趁机说道:“皇上,晨儿新学了一支剑舞,臣妾斗胆提议,不如让他来舞剑助助兴”。李珲微醺着点点头,李阮站了起来说道:“臣弟也准备了曲子,只观舞不闻琴岂不单调?”众人都期待地看过来,见只是个宫中乐师弹琴,顿觉失望。

琴声与罗鸩晨周旋的步法,一调一挪适宜相配,雨妃见李阮没横插一脚,微微放下心来。席间又多了些许轻松的交谈声。李明月不时往东方回雪那儿看几眼,偶尔和她目光相接,会被轻轻瞪回来,像是在说:“看什么看”。李明月让身后的太监把准备好的糕点暗暗送过去,回雪和东方流枫正说说笑笑,流枫一眼就看到新端上来的盘子和席上的不同,“姐姐,宫中怎么有南城的红豆琼花糕”。东方回雪捏起一块堵上了他的嘴,盘底的露出画的一角。没等东方流枫拿过去细看,就被回雪飞快撤出来放进衣袖里。

舞剑结束,李阮又站了起来,殿内变得安静如初,换酒的宫女也不想离开,小步子更是缓慢,像是被地拖着走。“臣弟亲自准备了一曲,琴艺生疏,望诸位不吝赐教”。数道目光都随着他游走,安丞相赶紧倒了一杯酒,美曲需配佳酿。东方回雪静静看着四皇子的方向,李明月仿佛察觉到不一样的视线,朝左对面偏头,目光恰好撞上,回雪怔了一霎,二人相视一笑。

前奏一起,东方回雪注意瞬间转到李阮身上,明月抿抿嘴喝了口茶,也跟着看过去。

随西风而起的琴声,月光移到殿前泻下,只四月开的“丁兰香”恍若袭入殿宇,将东方回雪的记忆带回曾经的岁月。

南越平乱告捷,皇帝频频猜忌,东方家处境微妙。利益相争真正摆到两个人眼前,有了第一次大吵,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东都四月万花争春,二哥在南越暴毙,皇帝在四亭湖备下杏花宴,素衣白绸的东方家也在受邀之列。东方回雪恨不得把他绑到南越,让他亲眼看看南越将士如山的尸骨。偏生李明月是皇子中诗才最高的,一连四首诗正得圣心,夺了杏花宴魁冠。

东方回雪一直到要回南越都没见他,李明月骑马追到城门外,回雪用二哥削铁如泥的战刀斩断了他的兵刃,满树杏花四起,好不无辜。东方家小女儿和四皇子恩断义绝的故事很快就传遍京城,东方家是臣子,自然要低头,主动请求寻世间上好的兵器向四皇子赔罪。李明月也未客气,点名要走东方回雪的佩刀。后来,后来好像让他在南城文墨台上七步成诗,给自己的佩刀也写了四首。自己在台下连吃了他差人买的六块红豆琼花糕,方才解气。

原来这就是今晚有红豆琼花糕的原因啊。

寥寥滑音收束。

“今日琴声似与寻常不同”,皇后十数年没先于皇帝开口,倒是按耐不住,在场的百官闻言又细细观察李阮和他的琴,琴尾是银白流苏,上有金丝刻字。离得最近的苏立小声念了出来:“惜凰”。李珲渐渐清醒,晃了晃杯中酒,方才恍惚间做了个梦,远处的扬起的白流苏有点熟悉。

小阮起身,向皇兄深深躬身拜了三拜,还没等李珲反应过来自己的亲弟弟怎么行此大礼,“砰-砰-砰-”,所有的殿门接连紧闭。“皇兄,今晚的还有一场重头戏”。墨衣黛刀的羽林军分列两侧,文武百官大吃一惊,宁肃王这是要反!“皇兄莫惊,只是看一场戏”,李珲年幼经宫门事变,年少历南征北战,弱冠除权臣恶将,中年享万里江山,此时依然能够沉默不语。

一妃子、一啼泪外命妇先出场,紫衣妃子托着对方的手,作劝慰状说着:“你夫君不会枉死,妹妹放心,我一定让皇帝彻查此事。”二人拉着手退下。一内侍打扮的戏子上场对着三文臣、一武将装束的人说着:“主子喝了“入梦草”兑的茶,天亮前绝不会醒,动作要快”。一少年在后面藏着,也偷偷跟了去。

场景转换,妃子和外命妇被内侍带进了某处,左右看看,怒道在:“你,你胆敢假传-。”那武将一枪刺死妃子,反手一剑将命妇脖子抹了。

许多文臣抖了下,晏舒的手按在双腿上,猛得攥紧了,身体崩着。

藏着的少年被吓到出声,内侍握住武将的枪刺过去,其中一个文臣抢先推了一把少年,自己却没能躲过,武将把枪从刚死去的文臣身上拔出,掷穿少年的头颅。内侍把剑放在命妇右手,枪放在左手,伪造成她杀人后自 杀的假象。其他两个文臣瑟瑟发抖,扮演武将的戏子威逼他们放火,随后所有戏子退场。而后另一个男孩子出现,仿佛站在一场虚无的大火前看着这一切。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恐怕讲的就是二皇子的母亲洛妃,晏夫人和大皇子李丰之死。众人都看向肖蜜,他曾亲口说看见晏夫人悲愤之下,杀亲姐杀皇子。

东方回雪按住流枫要出的刀,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刺王杀驾宁肃王未必做的出来,姑且看事态发展。晏舒眼睛已经泛红,当年事情发生时,自己才六岁,母亲性子刚烈,或许真如传言失控杀人。如今得知可能是被陷害,怎能不恨。他环顾着殿内,戏上演的人到底都有谁。

皇帝率先说道:“李阮,你影射的事情可有证据。”

“皇兄,当年见证宫内惨案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已死的东方重云,这是他临死前写下的血书。”二哥!东方回雪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阮手中的信件,还没来得及阻止,流枫就起身大步跨过去。他不识得二哥的字迹,看也不看书信,直视着宁肃王,把佩刀往上一抬说道:“这么大的事,二哥怎么之前多年不提,却要留血书给你”。四周羽林军纷纷抽刀,李阮淡然说道:“这你就要问问他,带上来。”

章纯的内侄章薄天被拖出来,跪在地上抖成筛糠,皇帝问道:“章爱卿,此事与你有何干系?”章薄天以头抢地,哑声道:“回,回皇上,东,东方重云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东方流枫将刀转向,刀风直击他的头顶,章薄天抖得更甚,回道:“有,有人给他下了冰钩魂,无药可解,而且此物不能间断,直,直到前些年他受不住了...”章薄天的声音越来越小。怪不得二哥身体一直不见好,父亲母亲求了多少名医都不见效。

皇帝狠拍了下扶手,李阮接着道:“皇兄难倒不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闯下此等滔天大祸。”皇后的内侍肖蜜也被拖出,肖蜜带着哭腔喊道:“冤枉啊皇上,真是晏夫人做的。”东方流枫把刀逼在肖蜜脖子上,咬着牙道:“说,到底是谁给我二哥下药。”东方回雪见事情失控,长叹一声,皇后怕是会被牵连进去,今天这场局到底是为谁而作,父亲到底选择了谁。

刀锋一偏见了血,肖蜜还是嘴硬,李阮冷笑一声说道:“你可别忘了当年苏侍郎是死了,另外几个可还活着。”肖蜜面上喊冤,心里笃定,他们纵了火,烧了皇子怎么可能承认,李阮必是诈自己。苏立缓缓站起开口道:“启禀圣上,家父活着的时候和家母提过一件旧事。肖大人,午夜梦回,可还记得西北雨落州,箭火烧旧魂。”

肖蜜脸色发白,仍然厉声道:“苏家小儿,你别血口喷人。”苏立接下来说了一件旧事,让皇帝默了良久。

内侍肖蜜为了讨好皇帝,得知雨落州公主美得不可方物,又认为其是蛮族小洲,联合出行的臣子瞒着晏昔阳,向雨落州主讨要公主。州主感到受侮辱,严词拒绝。肖蜜离开前,护卫开道,扬言若是不交出公主,晏将军就会屠尽雨落州民,放火烧了这天尽头。就在那日徬晚,并不知情的晏昔阳刚踏入雨落州地界,满心欢喜想给舒儿和小外甥多买点东西,一想到两个小孩子还为了一只从雨落州带回去琉璃瓶吵吵闹闹,嘴间就挂满了笑意。激愤的雨落州民却已等待着,上百支闪着火光的利箭穿在晏将军身上,他在满天火光中被烧成灰烬。

世人只道天意弄人,晏昔阳在雨落州碰上大火,晏夫人是悲痛过甚疯了,才杀人纵火烧皇宫。现在才知道是人心叵测。

肖蜜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坐在整个殿宇最后面的奇异子站了起来说道:“我幼时在大漠,就听过一句广为流传的童谣,天子抢公主,火中怜将军。听说那场火让雨落州好些地方永远不长庄稼。”

肖蜜直起身作势往殿柱上撞,嘴里喊着:“满口胡言,臣冤枉啊。”一旁的羽林军按住他,李阮低头问道:“事到如今,还有三个人,怎么,你想替他们抗下所有的罪状?”对啊,肖蜜转念一想,杀死皇妃和晏夫人的可不是我,放火烧死皇子的也不是我,即便被按住头颅,还是让声音冲破喉咙喊着:“章薄天,魏步忠,还,还有罗纪舟。”

章纯死死捏着手中的核桃,羽林军是崔钰统领,如今看来,他早就倒戈李阮。章纯知道自己一党躲不过今日,“冰钩魂”牵出秦家,三皇子,今日又是皇后、罗家、雨妃、魏家,收揽崔家,东方家,苏家。崔钰背后的人羽翼已丰,再无可能撼动丝毫。

皇帝靠在椅背上,眼中尽显疲态,自以为稳定的朝局还是倒向了一边。环视左右,明月通晓书画,性情中人,不懂为君之道,李霁懦弱无势,任人摆布,难堪治国重任,最后这天下...他看了眼李珖,自他母亲离世,有多久没仔细看过这个孩子了。神态自若,一如自己当年。他就是在权利的漩涡中一路走上来的人,心中明了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谁对谁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已经具备登上权利巅峰的资格。

最后,李珲开口:“朕累了,珖儿,众皇子中你最为年长,这件事就由你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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