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找我?”
沅沅披散着头发,显然有些尴尬,自从自己十岁之后,父亲哪怕再疼爱亲昵,也绝不会在这个时侯,将自己唤来,显然,是为了崔家表哥。
裴容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还要让她过来,显然有些不合礼数,虽然她已经尽量保持仪容,但微微散落的发髻告诉他,她是被人从睡梦中唤醒,急匆匆赶来。
“关于你表哥的事,我都听你姑姑说了,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若不是你,只怕按照你母亲的性子……”
这话裴容没有往下说,但对于自己妻子的了解,只怕若是没有沅沅,只怕……
但好歹夫妻一场,裴容不愿意在背后说她人的不是,索性闭口不谈。
沅沅知道父亲的意思,母亲虽是于家嫡出的女儿,但是外公早逝,家中女子当家,难免小心太过,做事瞻前仰后。
况且,母亲与这位表姨,实在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父亲,你让我过来,可是为了崔家表哥的事情?”
沅沅倒底冰雪聪明,一下就点到了重点。
看着亭亭玉立,如花朵一般的女儿,裴容满意的点点头,自家女儿可以算是明珠一般,才貌双全,也不知将来哪个有福的小子能娶了她去,真让自己这个做爹的舍不得。
父女两的谈话很顺利,而此刻的平安却是满腹委屈。
有了沅沅的吩咐,裴家上下对他们丝毫不敢怠慢,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只是这山珍海味吃着,高床软枕睡着,平安这颗心,却是悬着,始终不得安宁。
周筠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他们自从来了这里,那位沅沅小姐似乎对烛生十分热忱,衣食住行样样亲自照看,因为这样,反而让三人疏离起来,终日见不到烛生。
“你说,这位沅沅小姐会不会对烛生有意思?若非有情,我可不信他们之间的感情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变得这么亲密。”
周筠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枚棋子,呆在宅院里的日子真不好受,每日就对着着小小的院墙,形同软禁。
“我觉得也不像,那沅沅小姐可不像是个会一见钟情的人。”
平安虽然自认为阅历不深,但看人却颇有心得,这位沅沅表妹,可不是天真无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她相貌虽美,但眉眼之间,却满是精明与算计,绝非简单人物,只可笑,烛生那傻小子,只怕得在她身上吃些亏。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位裴小姐,只怕是要对咱们小烛生使上一出美人计了。”
周筠狭促一笑,显然并不想多管闲事。
按道理来说,将烛生放在裴家,他们的任务勉强算是完成了一大半,但却不料,裴家那些老狐狸老谋深算,居然不动声色地将他们一同扣下,只怕这事远远超出了他们所能掌控的范围。
“你说,这裴家到底惹了多大的事,居然会弄出这么大阵仗,原以为,只不过是件普通的灭门案,看来,是我失策了。”平安毫无形象可言地靠在椅子上翘着两条腿,被关在这里什么都听不到,又不能自由来去,都快把人给憋疯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周筠摇了摇头,每日听那位沅沅表妹对烛生嘘寒问暖,听得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也难为她,一个闺阁女儿家,脸皮厚如城墙,若换成自己,只怕要羞愧欲死。
“虽然不能出去,但我们还是有乐子可寻的。”
周筠似乎想到了什么,偷偷将头凑了过来,不怀好意地问平安一句。
“今晚三更,我带去看耗子打架,怎么样?”
嗯?
耗子打架,什么玩意?
平安听得一头雾水,但等他反应过来,屋里哪里还有周筠的影了,若非空气中漫着淡淡的女儿香,只怕平安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但说归说,平安也很好奇,这耗子打架是个什么玩意,于是在夜半三更的时候,准时守在了周筠的窗后。
裴家虽然有高手在外暗自守着,但到底是内院,以两人的功夫,要想瞒过那些婢女并不难,两人也没敢跑远,弯弯绕绕,最后落在了一个有些破败的院落里头。
“哇,裴家这么有钱,怎么还会有这样一个院子,也不说来修修。”平安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种院落若是出现在其他地方,他也不会如此惊奇,却偏偏出现在了与招待贵客的院落隔壁,就属实稀奇了。
“嘘,不要说话,要是让耗子知道自己被发现在,便看不成这场热闹了。”
周筠急忙捂住平安的嘴,冲着不远处努努嘴。
平安赶紧将她的手从自己嘴巴上扒拉下来,顺着方向看过去。
只见角门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伴随着门缝的开启,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出现在了院子之中。
这少年一身粗布衣裳,相貌普通,唯独一双眼睛倒生得好看,像是做惯了这事,他十分熟练地打了个地方将自己藏好,似乎在等着猎物上钩。
而不过一会,又从门缝里头挤了个窈窕的身影进来,大半张脸被斗篷遮挡,一时半会,看不出身份。
“沅沅姐,你可来了?”
那少年十分热络地迎了上去,从她手中接过那只精巧的篮子,显然与之十分相熟。
沅沅?
平安有些诧异,但依旧按耐着性子观察下去。
那女子并没有摘下斗篷,仿佛做贼一般,压低了声音问那少年:“今日你来,没人发现吧?”
那少年似乎有些得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我小心着呢,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你可得小心,这东西若是用得多了,只怕......”
透过月光,只见少年手中多了一只小小的纸包,也不知里头装了什么,显得十分金贵。
“我知道了,对了,你告诉你家公子,最近家里事多,恐怕不能赴约,让他稍安勿躁,切莫冲动。”
那少年一听,顿时有些生气,话中便带了几分抱怨:“本来公子说要来提亲,偏偏沅沅姐你不肯,非要藏着掖着,先是有孙家,现在又来了个表哥,你是不是不想与我家公子......”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还没说完,那少年的脸上便挨了一耳光。
“休要胡说,我本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当初也是你家公子自己非要纠缠,若这一时半刻都等不得,你只管让他死了心,我便是绞了头发做姑子,也绝不嫁你家公子!”
知道自己惹了祸,那少年急忙向她赔不是:“沅沅姐莫气,刚才是我唐突了,只是......沅沅姐,这话可不是我说的,现在外头都在传,说裴家来了个俊俏小公子,身份贵重,都说是裴老爷给您挑的如意郎君,况且你与他又这般亲近,我们公子才有些急,生怕这亲事临门生变,让公子空欢喜一场。”
“外头都这么说?”听到这话,沅沅不禁有些沉默:“看来,裴家是出了内鬼,你也别声张,替我看着你家公子,这个节骨眼上,可不出错,你回去告诉你家公子一声,既然答应他的事,我便不会轻易反悔,只是他自己若是不争气,那休怪我无情。”
那少年知道她的性子,顿时不敢玩笑,立刻松了手,不再纠缠。
待少年消失在了门后,那女子才缓缓摘下遮面的斗篷。
平安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女子,哪里是沅沅,分明是个修罗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