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知告诉她,在这件事情上,别人心狠手辣蓄意设计是错,而自己一时得意忘形疏忽大意也是错,所以,既不能一味地去恨别人算计自己,也不能完全地同情和可怜自我。
代表天使与魔鬼的两种声音在林汐言的脑海中僵持不下,致使她的头疼得更厉害了。
林汐言表情痛苦地在原地抓狂了好一阵,如果不是有最基本的道德线牵绊着她,她真的会不管不顾地冲着夜色大声叫嚷一番。
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很重,上不去下不来的,折磨得她整个人都快要疯掉了。
林汐言用力咬着后槽牙,照着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将游走在崩溃边缘中的自己拉回了现实。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万千思绪霎时灰飞烟灭,留下的只有清晰的疼痛。
林汐言无力地闭了闭眼睛,如行尸走肉般拖着沉重的身躯,虚弱地迈着步子,缓缓走进了屋内。
她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把自己完全蒙在被子里,即使睡不着,她也不想再动弹一丝一毫了。
整个房间里死气沉沉的,唯一充满活力的便只有那颗心脏了。
与其垂死挣扎,倒不如破罐破摔,反正木已成舟,索性直接摆烂好了。
林汐言这样自暴自弃地想着,顺着脸颊两侧滑下的泪水一滴滴地砸湿了枕头。
从记忆中浮现出的,不仅有时禹辰温柔帅气的笑脸,更有她意气风发弹钢琴时的模样。
曾经那些美好快乐的场景,此刻正坚持不懈地一一跳出记忆深处,毫无遗漏地全部展现在她面前,牵动着她的心脏一抽抽地疼,仿佛是在告诫她,不要轻言放弃。
无论是陪伴了她十一年的钢琴,还是守护了她十一年的时禹辰,它和他,早就已经深刻地融入她的骨血中,织进她的生命里了。
要想剔除,就必须让身心经历一场彻头彻尾的拆卸重组手术。
林汐言明白,她会死在手术台上的。
钢琴和时禹辰,从扎根到林汐言心底的那一天起,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
不是一两年,不是三五年,而是整整十一年,熬过了漫长岁月中诸多苦难的揉搓之后,它和他仍然屹立不倒地伴在林汐言左右。
梦想和爱情,是帮她抵御悲痛的铠甲,更是替她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如此深的羁绊和拉扯,不是她说放下就能真正放下的。
寥寥几句退缩之言,只是林汐言面对逆境无能为力时闹的小脾气罢了。
暂时性的逃避和放空自己,有利于她更好地恢复活力和精神。
就今晚吧,她定了个期限,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单纯地强迫自己睡觉。
林汐言收整好情绪,擦干眼泪,蹬了两下被子,露出脑袋,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喘得急了,嗓子痒痒的,惹得她不禁咳嗽了一阵。
休息之前,她又给时禹辰打了次电话。
“您好,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他依然没有接,林汐言认命地放下手机,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十五分钟之后,她彻底绝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果然,一旦人遭遇到的不幸超出了自身所能承载的最大负荷,那么,无论这个人怎么努力,都是睡不着觉的。
既然睡不着,那就做点儿有意义的事吧。
林汐言安安静静地躺在浴缸里,全身浸泡在温热的水中,头脑逐渐清醒,于是就闭着眼睛梳理起了思路。
她仔细琢磨着林汐月说过的话,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她尚且还不清楚,但有一点,她是非常赞同林汐月的,既然叶锦他们是早有预谋,就不会留下一丝线索。
况且,从她自己被灌醉再到醒来,中间隔了差不多十几个小时,这些时间足够他们抹掉痕迹然后人间蒸发。
不过,林汐言坚信,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证据一定会有的,只是找出来,需要耗费不少时日罢了。
这种事情急不得,必须得慢慢来。
但有一件事情,眼下是可以立刻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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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芳,本小姐现在心情特别好,晚上出去嗨一下吧,不醉不归,怎么样?”林汐月站在阳台上,陶醉地抽了口三万元一根的名贵香烟,入嘴醇香,吐出的烟气细密绵长,风吹即散,不会在衣服上留下任何难闻的味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激烈的床板摇晃的声音,男人粗重的喘息中夹杂着女人欢愉的呻吟声,过了十几秒后,林汐月听到了闺蜜断断续续地撒娇:“月月...要不今晚就算了吧...我累了...不如明天?”
“不行!”林汐月有些愠怒,“你自己倒是舒坦了,可我还没发泄呢。不管!你陪我出去玩!”
“我的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我这连续运动了好几次,骨头都快散架了,实在是折腾不动了......”方芳委屈巴巴地央求着她。
林汐月哼哼了两声,满脸不屑地开口:“少来!那些男人吃你这一套,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午夜牛郎’,三十分钟后,我要见到你。”
“大小姐,深更半夜去‘午夜牛郎’那种地方,你是想要我的命啊!”
“怎么会呢?”林汐月打趣道:“怎么会要命呢?是欲仙欲死才对啊。痛快点儿,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去!我去还不行嘛?”方芳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那好,你先收拾收拾吧,我提前去包间等你,再帮你叫几个帅气的肌肉猛男,保管你会喜欢。”
“行!那你也打扮得性感些。”
“知道了,待会儿见。”林汐月挂断电话的时候,正好撞见林汐言垂头丧气地走出院子,离开了别墅。
看她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林汐月的脸上就止不住笑意。
吸完烟后,林汐月又在阳台待了片刻,随即拉开落地窗回到里屋,她正想换衣服出门,却迎面遇上了走进来的沈俞芳。
林汐月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畏惧和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