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强和姜丽娜来到徐家,徐老师傅在睡觉,他们也没有进去打搅。夫妻二人,便来到大间卧室。
姜丽娜进屋后,把手中的那袋饺子,放在桌上。
她对他们说:“徐大哥、徐大嫂,她们今天吃伙饭。这是淑贤姐让我捎上来的饺子,你们趁热吃吧。”
姜丽娜见徐大婶接过了那袋饺子,马上就准备吃。她还是觉得,这东西不太干净,犯膈应。
她又补上一句道:“你们多吃点蒜,大蒜杀菌。”
孙强看他妻子那一副认真的样子。他心里暗自道:就你这臭毛病多!如果被邻居大婶们听见,她们能不在背后说你坏话吗?
他只是心里这样想,嘴上并没有说出来。这时、他对他师傅在这个时间点睡觉,很觉着蹊跷。
他转向徐樽蒲问:“我师傅,他怎么这时睡上觉啦?”
徐樽蒲苦涩的一笑,无可奈何道:“我老爹、你师傅黑白颠倒啦!他老人家现在是白天睡觉,晚上不睡、熬夜。”
徐老师傅的作息时间确实颠倒了。老人现在是白天睡觉,晚上醒着。
老人虽然瘫痪在床不能动。但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徐老师傅清楚,儿子白天要出去干活,挣钱养家。自己又不肯让儿媳妇,一个女的,来伺候自己的大小便。这样、儿子只能中途跑回家几趟,伺候自己的大小便。
老人明白自己拖累了儿子。性格耿直的他,干脆改变了自己的作息时间。老人现在改成了白天睡觉,晚上醒着。
白天,人睡觉中,就没有了那么多的麻烦事。儿子就可以不用再掂念他,就可以安心地在外面干活,不用再辛辛苦苦地跑回家来了。
为了不拖累家人,为了不拖累儿子,徐老师傅改成了白天睡觉。
孙强当然不清楚,他师傅的这番心思。他只是觉着蹊跷,并未再多说什么。他坐定之后,从衣兜里,拿出一千元钱,递给了徐樽蒲。
他说道:“丽娜给找的那个中医约定好了、明天去,这钱你们拿着,给师傅看病用。”
“不能要,强子,不能再让你再破费。”徐樽蒲连忙摆手推辞。
他又解释道:“现在家里的情况好多了。秋虹重新找了一份收入高的工作,她现在也能帮衬家里了。”
他又继续说:“我现在出去拉脚,多少都能有点收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好多了,不能再拖累你啦!”
孙强对徐樽蒲说的其他话语,并没有在意。他听到徐秋虹另换了一份工作的事情,让他心里不由地一个揪紧。他联想到,今天见到徐秋虹时,她打扮妖娆,浓妆艳抹的那一幕。
他连忙问:“秋虹妹、换工作啦?她现在干什么工作?”
徐樽蒲还真不知道,女儿现在具体干什么工作。他一时语塞,一时没有回答
上来。还未等徐樽蒲搭腔,姜丽娜抢过了话头。
她说道:“秋虹妹换工作啦?我说呢,前些天,我帮她联系了一份,客户代
表的工作,她不肯去。”
姜丽娜这样说,又追问了一句:“秋虹妹妹,她现在干什么工作?”
徐樽蒲面对孙强和姜丽娜的接连询问,还是无法做答。他还真不知道,他女儿秋虹、现在具体干什么工作。
他只好答道:“秋虹具体干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在她一个同学那里工作。”
“他才没心思过问女儿干什么工作。他只懂得找女儿要钱!”徐大婶插上话,愤忿不平地指责丈夫。
她想起了女儿的难处和委屈,两眼微微泛红。她悲伤道:“我女儿命苦,摊上了那么一个丈夫,还摊上了一个,只懂得伸手向女儿要钱的爹!”
徐樽蒲没有反驳妻子。他自愧内疚、无力反驳。他完全明白他女儿,现在的处境。他为他找女儿要钱,拖累女儿而自责。
他心里暗暗自责道:女儿摊上了这样一个,不求上进,好吃懒做丈夫,确实活得好苦。按理说,他这个做父亲的,要关心女儿,不应该伸手向女儿要钱。可他不找女儿要钱,又有什么办法呢?
家里目前的这种经济状况,特别是家里还有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儿子,需要支付各种,上大学的费用。这都需要钱,没钱,他们家怎么能行?
徐樽蒲自忖着。他既自责,又无能为力。他耷拉下脑袋,不再言语。
孙强听到这,不禁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由自主地,为徐秋虹所面临的处境,生出焦虑和忧郁。
有了这些忧虑后,孙强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对蔫蔫地不吱声的徐樽浦说道:“你们有什么困难,跟我说,不要再拖累秋虹妹妹,她不容易!”
徐樽蒲还是没有出声,他依旧闷声不吭地低着头。
他想:他也不想拖累女儿,可现在家里这种状况,他不找女儿要钱,难道伸手向外人要吗?欠下外人那么多,他这辈子怎么偿还?
徐樽蒲这样寻思,他认为,他只能向女儿伸手要钱。不管怎样,女儿秋虹是他亲骨肉,是他的女儿。自己向她要钱,总比向外人伸手要钱好。
徐樽蒲如此的自忖着。但这一层意思,他无法对别人道出。他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了。
徐樽蒲把孙强给他的一千元钱,又退还到孙强手中。
他对孙强说:“强子,这钱你先拿着,等我需要时,我一定向你张口要。现在,我每天出去拉脚,多少都能挣点钱。目前我真的不需要。”
徐樽蒲没再说,找女儿要钱的话题。他只说他,现在出去拉脚、也挣钱了,不需要再麻烦人了。
孙强刚才的精力,都集中在徐秋虹身上。现在、他才听清楚,徐樽蒲出去拉脚这个事情。
他连忙抛出一连串的问话。他问:“大哥,你也出去拉脚啦?什么时候的事?师傅怎么办?你出去了,谁照顾师傅?”
徐樽蒲面对孙强,连珠炮似的询问。他只好尽量详尽的解释道:
“我老爹,你师傅,他现在是晚上不睡,白天睡觉。整个白天,你师傅都在睡觉,人只要睡着了,就没有那么多大小便啦!也就不用人专门伺了候啦!我每天,中途回家两趟,照看一下就可以了。”
听了徐樽蒲的解释和诉说,姜丽娜马上接话,搭上了腔。她为老人晚上不睡,白天睡觉,生出忧虑。
她说道:“徐老师傅这种作息时间可不好!老人昼夜颠倒,这很不利于身体恢复呀!”
姜丽娜这样说着。她大脑稍微旋转,蓦地飞闪出这样一个念头,她似乎是猜
悟出,徐老师傅选择白天睡觉的的缘由。
她马上就道:“是不是老人家,怕拖累你们,硬生生的把作息睡觉时间给
改变啦?你想呀,老人白天人睡着了,就不用人伺候啦!”
他们听了姜丽娜的话语,先是一怔,随后也顿悟了,明白啦!
他们也都觉着是这么个理儿。老人白天睡着了,确实就不用再麻烦别人伺候啦!他们都可以放心的出去工作了。
马上、他们都不由得一阵欷歔,眼眶瞬间潮湿。面对如此耿直、仁义老人,他们心潮翻涌的同时,也卷起一阵又一阵,刀绞般的痛。
孙强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他心情沉重、神情低暗,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样说。他又把思路引到徐樽蒲拉脚的事情上来。他问道:“大哥,你拉脚的三轮车,从哪来的?是新买了三轮车吗?”
徐樽蒲忙回答说:“没有,我没买三轮车。是敦厚把他那辆旧三轮车,给我先用着。”
孙强知道,田敦厚确实有辆旧三轮车。最初,田敦厚准备用那辆旧三轮车,出去拉脚。自己给他一辆新的电动三轮车,那辆旧的三轮车,便闲置了下来。可是,那辆三轮车太旧了,还能用吗?
孙强心里这样问,他脱口问道:“那辆破三轮车,拉脚行吗?”
“还能凑合用。”徐樽蒲回答。
他自嘲的一笑,又接着说:“我们把那辆三轮车,大修了一遍。修理、修理之后,还能凑合着、将就用。”
“强子,你给大哥弄辆新的吧。”姜丽娜见他们说话,没有自己说话的机会,她抢过话头,插嘴说一句。
徐樽蒲听了,即刻急得跳了起来。他玩命地摆手拒绝。
他一迭声道:“可千万别!这辆旧三轮车,我用着很顺手,你就是给我新的,我也不要!”
徐樽蒲一副态度很坚决的样子。他觉着:父亲的病,已经很拖累孙强了,他不想再拖累孙强,再欠太多啦!
孙强见徐樽蒲态度果决。他清楚,徐樽蒲是不想太拖累他们,欠太多的情。他了解徐樽蒲这个人。现在,他就是给他弄辆电动三轮车,他也不会要。
孙强想起了,他要给吴国民的三轮车,加装电驱动的事情。
他开口说道:“大哥、你不想换新的也行。明天、我说好了,要给国民大哥的三轮车,加装个电驱动。正好顺便,我也给你的车加了。明天、你晚出去会,我顺便给你的车,也加个电驱动。”
徐樽蒲也想有个电动三轮车。电动三轮车,不但给他省了不少力气,因为它的速度快,顾客也愿意乘坐。
但是,三轮车加套电驱动,也要花不少钱,不给孙强钱,他觉着欠孙强的太多了。他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偿还了。给钱,他眼下,又没那个经济实力。
徐樽蒲前后犹豫、矛盾。他想加套电驱动,可一想到又要花费钱,又要麻烦孙强,他又不舍。
他低声弱弱的问孙强:“强子,加套电驱动,得不少钱吧?”
“这我不知道。”孙强回答。
孙强清楚徐樽蒲问这话的意思。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孙强简单明了,给徐樽蒲交底、明说。
他接着、进一步说道:“加装电驱动的零配件,都是我朋友送给我的。我还真不知道多少钱。”
“徐大哥,您跟他还客气什么?”姜丽娜又不失时机的插上了一句话。
她又解释说:“强子在那家工厂有技术股,零件都是人家白送给他的。他真不知道多少钱。”
孙强夫妻把话儿说到这个份上,徐樽蒲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好默默的领了这份情。但在他的心里,又增加了一份亏欠,多了一份要还的债。
孙强见徐樽蒲默认了。他把那一千多元钱,又递给徐樽蒲说:“这钱你拿着,这是我给我师傅看病的钱,跟你们没关系。”
徐樽蒲为三轮车加装电驱动的事,心里已欠下了一份情。孙强给他这一千多元钱,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要。
徐樽蒲把孙强递过来的钱,又退还给孙强。他很坚决的说道:“强子,加装三轮车电驱动,我白领受,不给你钱啦!但这一千多元钱,我说什么也不能要!家里现在有钱,需要用钱的时候,我向你张口要还不行吗?”
孙强自然不会依他。他又把这钱往徐樽蒲手里塞。他们两个人,为这钱,又开始了互相的推让。
姜丽娜见此,清楚这样争持下去,不会有结果。她连忙出来解围。她拦住丈夫,让他别再坚持,非要给了。她有她的招数。
姜丽娜打开了自己的手包,飞快的数出一千元钱,放在过道的角柜上。
她脆生生说道:“你们谁都别争啦!明天给徐老师傅看病,用我的钱。”
接下来,姜丽娜为了说服他们。再次表现出她能言善辩的本领。
她念念有词道:“我是强子的妻子。强子的师傅,也就是我的师傅。孝敬他老人家,也是我应该做的。我还从来没有给强子师傅,给他老人家尽过孝心,这次我补上啦!”
姜丽娜说过之后,不给他们反应时间,拉着丈夫,走了出去。
他们走出门,孙强用感激的眼神望着妻子。他内心发出阵阵慨叹:自己这个妻子,真的很会为人处事,还很善良!她唯一不足,就是太霸道、太厉害啦!
徐家的对面,就是孙强家的单元房。
他们走到自家的房门前,姜丽娜站住了。她想起徐家目前的境况,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姜丽娜出于发自内心的同情。她幽幽的对丈夫说:“你师傅他们家,够倒霉,挺惨的!”
姜丽娜可能没有想到,她这一句话,燃起了孙强心里愤怒的火焰。
孙强心里默默自语着:师傅变成这个样子,师傅家陷入困境,始作俑者就是马先富!是他的贪污,毁掉了海恒纺织厂。才使得师傅的家人失业,才让他师傅一着急,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孙强再次下定决心,绝不饶恕马先富!
孙强刚才因为妻子对他的温柔,让他不忍心违逆妻子。让他告状的信心,产生了动摇,有了就此而止,不再告状的闪念。
现在,孙强的想法倏地变啦!他下定决心,一定告状到底,直到将马先富绳之以法,讨还公道!
姜丽娜并不清楚,此时此刻,她丈夫心中的所想。她努力表现出的温柔,她的软语哄劝,她竭力做出的所有努力,都白费啦!
只是一瞬间,一切又回到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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