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莹和相恋七年的男朋友分手了,不是因为什么“七年之痒”,原因很现实:对方买不起房子。
陈莹和于佐是邻居,从小的那种,自幼一起玩耍,一起上学,相互关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高考以后,陈莹和于佐一起离开了乡村,来到了同一座城市的不同两所大学,如烟学营销,于佐学画画。
一个夏日的周末,于佐像往常一样骑车去校门口接陈莹,结果以往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好久,陈莹仍然不见踪影,打她电话又没人接。于佐心里开始忐忑:
她是不是生病了?
她是不是出事了?
她是不是被人约走了?
她现在和谁在一起?
她现在在做什么?
于佐越想越急,恨不得直接冲进女生寝室去,但是,他不敢。
他只好在那里等着,心急如焚。
直到日上三竿,陈莹才姗姗来迟,脸蛋潮红,一脸歉意: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焦虑不安后的释怀使得于佐格外激动,一激动,直接给陈莹来了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弄得陈莹面红耳赤,好娇羞。
看到于佐在烈日下等了自己好半天,晒得汗流浃背,急得面红耳赤,陈莹的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升腾。
这年的暑假,陈莹依旧回家度假,于佐则留下来磨炼画技。
开学前的那天,于佐又骑单车去接陈莹,由于长途车晚点,直到天黑,陈莹才出现在于佐心慌意乱的目光中,看着于佐如此担心自己的样子,陈莹心中装满了感动。
回去的路上,坐在后座的陈莹很自然地搂住了于佐的腰,于佐觉得自己每用力蹬一下车,都有两团柔软在自己背上划蹭,顿时面红耳赤,气血翻涌,结果,手一滑,翻车了!
于佐也顾不得疼痛,急忙起身去扶陈莹,结果手又一滑,反正他事后说是手滑,直接将陈莹拽到了怀里。
陈莹没有挣扎,没有拒绝,没有反抗,那一晚,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时和谐。
毕业后,两个人终于不用偷偷摸摸去宾馆了。他们没有房子,就租了个30平方的开间住,一张床,一个大衣柜,一台电脑桌,一个画架,把屋子挤得满满的,有的时候两个人同时起身拿东西都要错身贴着走,于佐时常趁这个时候在陈莹身上揩油,两个人嬉笑怒骂,日子过得倒也甜美。
对于佐的不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应该是在一起五年以后吧。
如漆似胶地缠绵了五年,于佐还是那个“穷艺术家”,而陈莹已经不是那个有情饮水饱的少女了,她妹妹的孩子都两岁了,陈莹觉得,必须要谈婚论嫁了。
“你买套房子吧,买套房子咱们就结婚,别的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一间不需要太大的房子。”陈莹可怜巴巴地请求于佐,于佐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于佐便送给了陈莹一副画,那画上的房子真漂亮,宽敞、明亮又不失温馨,窗口还有两个人甜蜜依偎的身影。
“这是我设计的房子,送给你。”于佐风趣又充满温情地说。
陈莹却一反常态地发起怒来,一把将那副画撕成两半。于佐的眼神变得黯淡而忧伤,低声说:“我现在还买不起房子。”
若干年后,陈莹满心愧疚地说:“也许我撕掉那副画的同时,就把爱情撕成了两半。”
从那以后,陈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对于佐的不满也逐渐增加,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找茬和于佐吵两架。可吵归吵,夜里睡觉的时候,于佐还是习惯性地将陈莹裹在怀中,而陈莹的脾气就在于佐温暖的怀中悄悄消失了。
但第二天一睁开眼睛,房子带来的坏情绪又会重新笼罩在陈莹心头。
那天,参加完同学的婚礼回来,陈莹的情绪低落到极点,她能发泄给谁?自然是于佐。她骂他不是个男人,骂他没本事,让自己窝在这不属于自己的小屋子里,一辈子见不到阳光。
陈莹看到于佐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眼圈红了,她有点后悔自己口不择言,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这个时候,陈莹的母亲托人给她介绍了一个住房条件很好的青年,陈莹开始不肯去见面,她说:“没有感情怎么可以结婚呢?”
陈莹妈妈以过来人的口吻劝她:“我活了大半辈子,一开始没感情后来和和美美的夫妻我见的多了,可我还真没见过哪对夫妻能在街头过一辈子。”
少女时代的陈莹,从不会把爱情和房子扯在一起,可现在……
陈莹最终还是去见了那个人,对方是一家公司的销售主管,父母都在外地,他在那座房价不低的二线城市拥有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没有贷款。
陈莹回来以后把这件事对于佐说了,于佐只是淡淡地说:“如果房子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我尊重你的选择。”
陈莹一气之下真的做了那三室一厅的女主人,现在她有时也会扪心自问,当初自己真的是一气之下吗?
婚后,陈莹过着富足的生活,但她再没有享受过那样温暖的怀抱。
陈莹的老公工作繁忙,经常要出差,要陪客户,陈莹偶尔会在他身上闻到不属于他的淡淡而又刺鼻的香水味,陈莹为此和他争吵过,严重的时候甚至要和他离婚。
他满不在乎地说:“我不出去应酬,你现在能住的上这么大的房子吗?你当初和我结婚不就是看中我的房子了吗?你要是觉得和我在一起不舒心,可以搬走啊,有大把的女人想搬进来住呢!”
陈莹竟无言以对。
日子就像被诅咒的车轮,每天重复的滚动着,空荡、寂静的屋子让陈莹感觉自己是那么的虚无缥缈,丈夫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她快要崩溃了。
这婚终究还是离了,在几近绝望地熬过两年以后。
她想寻找一丝安慰,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
因为结婚的时候做了财产公证,那套三室一厅的房子陈莹并没有资格分割,陈莹带着离婚时分到的一点钱,在单位附近租了间小房子住了下来,这个时候,她最怀念的莫过于那个只有30平的小开间,多少次,她都想回到那里,看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可她始终没有勇气。
那个周末,陈莹漫无目的地在城市的街道上游荡,经过会展中心,见到门口的宣传栏附近围了许多人,出于好奇,她走了过去。
原来,这里刚刚举办过画展,一些卖出高价的作品被拍摄下来贴在这里供市民们欣赏。陈莹下意识地寻找于佐的名字。
终于,她的目光在一副水彩画上停了下来,那副画画的是盘古,头顶灰蒙蒙的天,脚踏黑漆漆的山,疲惫的脸上带着十足的坚毅,眉宇间竟有几分他的影子。
陈莹还发现画的角落里有一行她很熟悉的字:
头顶天作瓦,脚踏山为床,谁说我没有房?
霎那间,她的心泪雨滂沱。
经过一个星期的挣扎,陈莹还是决定去找他,不为别的,哪怕只是再见一面。
可是,冰冷的门紧锁着,任她再敲,也没有打开过,她去彼此都熟悉的朋友那里打听,才知他不久前去了贵州,他说,他要与大山为伴。
回来的路上,天,下起了雨,她没有撑伞,任雨水拍打在身上,那样寒凉。
她大病了一场,病好以后第一天上班就收到了他寄来的快递,没有署名,没有邮寄人地址,但那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她匆忙拆开快递,落入眼中的是一串房屋钥匙以及一方便笺。
他说,他之前已经把那间开间以及隔壁的住房一同买了下来,找人打通了,又简单装修了一下,现在,宽敞,明亮,一辈子都能看得到阳光;
他说,他从朋友那里得知她找过他,也知道她离婚了,现在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如果不介意,就搬过去,他原本想把那里留作回到那座城市的一个落脚点,现在,可以去住酒店。
“我现在就住在那座房子里,我总觉得他会回到这里来,可我也知道,他也许真的永远不会回来了。”陈莹说,“往事如烟,我也如烟,轻飘飘的。”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而现在房子却成了一些人婚姻的坟墓。
本来,爱情与房子组合在一起,可以成就一段美好的爱情,然而这世间偏偏又那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有爱情的,没房子,有房子的,又没有爱情。
其实,只要努力,我们都可以为自己的所有需要买单,包括房子,包括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