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白的脸，阴冷的风，无面的皮……她身上背负的秘密，比莫离想象之中更多。
已多到能拉扯割裂二人之间的关系。
“不愿用我赠你的魂面了吗？” 莫离声音透着疲倦、苍凉、还有隐忍不发的绝望。
艮青那张雪白若纸的脸，再度变化，那是莫离的脸。
她开口，声音不再沉闷，是一种清冷的语调：“你走吧。”
她说得真诚，带着洒脱。
莫离不语，只凝着艮青。
艮青面容再度变化，是那张赠与她的面皮，可谁又知道这面皮下，是善是恶？
莫离这般想着，却又是自嘲一笑，善？恶？ 谁人来定？
“我杀了我父亲。”莫离坐在青塔中，眼底流出血泪。
艮青诧异：“你莫不是骗我？！”
“我多想是骗你。” 莫离惨然一笑：“那傀儡鬼王身体里，有我父亲大半魂息。”
“那你……” 为何下杀手？ 艮青不忍说完这话。
“我想，我已明了。” 莫离指着手上，又小又薄的红竹笺：“父亲从未让我离家。”
“所谓留书纸笺是鬼王传来向父亲求救的信件。” 莫离的话，让艮青瞠目结舌。
艮青思量一番：“不对，这与魔魂所言，对不上！”
“你竟一直跟着我！？”莫离抬头，眼底露出一抹锐光。
被人戳穿，艮青低下头，不语。
“不说话，是默认。” 莫离神情冷然：“这里如此多的中心肉骨。”
“你能告诉我，这里的主人是谁吗？” 他有些恍惚地瞧着艮青。
艮青摇头：“离开浮生阁。”
“为何？”莫离蹙眉。
她一脸懊悔：“我不该带你来，你快些离开！”
“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莫离耐不住好奇追问。
“不说话，我帮你说！此处这么多的中心肉骨，这里有人修取魂之术。”
莫离神色越发冰冷，艮青伸手摸了摸脸，再度化成莫离的模样。
莫离眼睁睁看着，她伸手拔除了自己的封魂钉。
她将自己的魂体一丝一丝地抽出，从锁魂链缝隙扔在地面上。
从抽出到贴合的过程，不过半个时辰，莫离却觉得自己经历了一世！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抽成细丝线，又眼睁睁看着自己成形： “没有修取魂术。”
她已化作所赠面皮：“你不知此处诡秘。我带你离开。只要我带你离开，没有人能伤害你。”
艮青上前拉莫离的手，瞥了一眼关在青塔锁魂链中的肉身。
莫离对艮青已不信任，他站定原地：“你到底隐藏着什么！？”
“我……” 艮青似坠入冰窟一般至寒。
“救你，已将人情还清。” 艮青思索片刻：“你我再无任何关系。”
绝情、冰冷的话，一字一句落入莫离耳中刺痛着，好像有一只手把玩着他的心魄魂灵。
艮青在他身上，没有骗到任何东西，那她是在维护谁人？
莫离撑起身子，艮青之技精妙绝伦，若为他人利用：“艮青。送我离开吧。”
莫离收起所有的困惑，一瞬间脑袋仿佛闭塞住了。
青塔玄妙在于轮转。轮转之上，为青！轮转之下，为塔！
“我能问你这东西的作用吗？” 艮青指了指莫离的右手心，那又小又薄的红竹笺。
莫离也未曾了解其中玄妙。
眼底露出一抹无奈，强颜欢笑打趣儿道：“若有缘再见，我便告诉你。”
浮生阁外，艮青瞧着莫离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想起曾与师傅对峙时说过的话。
“什么是爱？”
“是为你添一件衣，端一碗粥，点一盏灯。”
“不是。”
“是为你请一餐饭，买一贵物，赠一身财。”
“也不是。”
“是为你丢一段时，断一念想，失一生命。”
“更不是。”
“那什么是爱？”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思绪断裂。
艮青回过头，却只见无数中心肉骨面上扬着桀然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