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晋国父子相残的这段时间,中原的局势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首先出问题的是周王室。
周惠王姬阆还是太子的时候,他老婆姜氏就给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取名姬郑。看姓氏我们就知道,这位姜后也是齐国姑娘。姬阆上位后,立姬郑为太子,史称太子郑。
姜姑娘走得早,姬阆自然不会为他守身如玉,第二年便迎娶了陈国公室女子陈妫为后,陈妫为姬阆生下姬带,史称王子带。姬带母子最擅长的就是讨人欢心,因而很得姬阆宠爱。
姬郑幼年丧母,早已没了内援,陈妫却能常伴姬阆枕畔,甜言蜜语,柔情蜜意,渐渐地,姬阆便有了废长立幼的念头。
姬郑知道自己的处境尴尬又危险,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默默祈祷自己的父亲不要做得太绝。
正在这个时候,齐国的隰朋来了。隰朋是奉吕小白之命到洛邑出公差,“顺便”参见一下齐国的孩子太子郑。
对于这个有搞事之嫌请求,姬阆满脸的“你很讨厌”,却又找不出合理的理由拒绝,主要是,他不敢轻易得罪吕小白的使者。但他还是自作聪明地犯下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
姬阆在隰朋拜见姬郑之时,自以为不漏声色地夸了姬带几句,隰朋也是个人精,见此情景,心里早明白了七八分分,回国后便对吕小白说:“太子郑危险了!惠王偏爱王子带,恐要废长立幼!”
吕小白听了很不开心,我齐国的孩子你都敢废?他陈国能和我齐国比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个天子当真名副其实了?来人啊,开会!
公元前655年,吕小白召集鲁、宋、陈、郑、卫、曹、许举行八国峰会,地点定在卫国首止,并强烈邀请太子郑代表天子为大会剪彩。
姬阆当然知道吕小白在演哪出戏,放姬郑去与诸侯见面,这就等于公告天下姬郑就是未来的周天子,对于这件事,姬阆心里是有一百万个不愿意的,但他有底气和八大诸侯对立吗?他没有。
首止会盟如期、如愿举行,姬郑隆重赴会,本次大会的主题只有一个——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太子郑是以未来天子的身份来到这里和齐侯一起主持会议的,诸侯们非常支持、爱戴、敬重太子郑,他是诸侯心目中不做他选的王朝接班人。
姬阆在洛邑口若悬河地将与会诸侯挨个问候了一遍,但他只敢过过嘴瘾,不敢轻举妄动。
吕小白的这番操作让姬阆极为堵心,寡人,堂堂周天子,就让你们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给狠狠恶心了?不管是为了爱子还是为了面子,这场子必须要找!于是姬阆偷偷派人给正在首止参会的郑踕送信,这封信的大体内容是这样的:
小踕,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吕小白那家伙目的不单纯,他想扶植姬带上位,做他齐国的傀儡,这件事若是让他办成了,你们郑国势必永远要被齐国踩在脚下,所以我奉劝你不要认贼当爹,助纣为虐,不要搬起石头砸碎自己的膝盖,让郑国人民和你一起成为郑氏跪族!
为今之计,你最好的选择是离开,公开表示你对吕小白和姬带的不认可,让他们的阴谋诡计无法得逞!
你大可不必担心来自齐国的报复,寡人就是你的坚韧后盾,晋国和楚国在寡人的授意下,也会坚定不移地为你站台!
这件事你若是办成了,你就是寡人和王子带的大功臣,你们郑国光辉重现将指日可待!
郑踕接到姬阆送来的密信直感觉天都要亮了,长期被齐国压抑到锐挫望绝的内心禁不住狠狠地激动了一下,这馅饼掉得太突然了,接还是不接啊?
稍作思索,郑踕决定:干!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吕小白得知郑踕逃会,勃然大怒,上次宋御说逃会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你这是想试试我齐国的金戈铁马能不能撞破你郑国的城墙啊,好,寡人成全你!于是首止会盟一结束,吕小白当即调动兵马,杀向郑国。
郑踕没想到齐国的报复来得这样快,惊恐之际慌忙向姬阆及晋、楚两国寻求国际援助。
姬阆:小踕啊,你们诸侯之间闹别扭,没有合适的理由我不好插手。你放心,如果吕小白在这次事件中做出十恶不赦、人神共愤的邪恶勾搭,寡人一定亲自出面替你讨要公道!你别急,我这就让姬诡诸和熊恽以最快的速度增援郑国!
姬诡诸:家务事忙得很,哪有闲工夫搭理你,边玩去!
郑踕顿时欲哭无泪,他显然错误估计了姬阆承诺的可信度,以及他在诸侯心目中的号召力。事到如今,纵然心里有无数个不愿意,也只能求助曾虐过郑国千百遍的楚国了。
楚国从熊渠开始就一心想北进中原,参与中原事务,担任国际霸主,奈何中原诸侯非常排外,一直把它当成“尊王攘夷”那个“夷”攘着,现在郑踕主动送来大好机会,熊恽焉能放过?于是大手一挥:我代表正义帮助你!
不过,熊恽并没有打算跟吕小白死磕,与齐开战胜算不多,他将攻击目标对准了许国。
许国一直是齐国坚定的后援力量,现任国君许僖公姜业的母亲又是宣姜的女儿,两国关系匪浅,于情于理,吕小白都不能坐视不理。
可以说,熊恽这招“围许救郑”用得非常高明,既不和风头正劲的吕小白发生正面冲突,又能让郑踕对自己感恩戴德,既能分裂中原同盟,又能为楚国拉拢厚重力量,郑踕都禁不住夸自己一句:你他娘的太有才了!
事情正如熊恽所料,吕小白见许国被围,急忙从郑国撤兵,星夜驰援许国。
熊恽见吕小白带着诸侯盟军前来救火,立马下令楚军撤离,但他们并没有走多远,就驻扎在离许国不远的武城,虎视眈眈,一副随时都准备再平许国的架势。
诸侯军不可能长时间集结,无怨无悔地给许国当守门员,他们根本耗不起,这一点姜业非常明白,楚军的虎视眈眈,令姜业每天心惊胆战,到了公元前654年的冬天,姜业终于撑不住了,他主动联系吕小白的前大舅哥,那个易妹倒楚的蔡穆侯姬肸,希望他代为引荐,向楚成王熊恽表达最真挚崇高的敬意。
许国,成为首止之盟以来,继郑国之后,第二个倒向楚国的中原联盟成员。
【开心一刻】
废长立幼的事情被阻挠,姬阆怒火中烧,在家里猛砸东西。
陈妫大骂姬阆没出息:“有本事你去砸吕小白啊,你拆家干什么!”
姬阆:“我砸的东西是齐国生产的!”